《[HP]故事与新生》闲思笔墨

376、言论当由选择殊

　　当啷一声，弯曲的毒牙从楚汐手中掉下，落在办公桌上。她无力地颓坐在软背扶手椅上，低头看着桌上挂坠盒的碎片。刚才她把两扇小窗的玻璃都刺破了，里德尔的眼睛没有了，挂坠盒的彩色丝绸内衬冒出缕缕轻烟。活在魂器中的那个东西消失了，折磨楚汐是它的最后一个行为。伏地魔的魂器又被销毁了一个。
　　少女的脑袋渐渐垂了下来，面庞被双手捂住，肩膀不住轻微颤抖着，时而有几滴泪水从手指间滑落。邓布利多教授看了看那破碎的斯莱特林挂坠盒，然后站起来，走到楚汐身边，弯下身、轻轻抱了下她，又很快松开。他伸出右手，在略有凌乱的茶发上抚摸着。“墨提斯，相信我，事情不会变得那么糟糕的。米勒娃她非常爱你，非常信任你。如果仅仅是因为两个学院之间的矛盾，让你失去应有的判断，那就太可惜了。”
　　“我只是……只是……”更多的眼泪自闭合的双眸扑簌而下，楚汐伸出双臂，搂抱住了邓布利多教授。“抱歉，教授，我只是觉得有点…害怕……”成为食死徒的沉重印记，时常听闻报纸报道失踪事件，德拉科的悲哀现状，这一切的一切，让楚汐身上背负的压力越来越大。此刻，她不过是稍微借一个小缺口倾泄自己的无奈情绪。
　　“我理解。”邓布利多慈爱地按抚楚汐的后背，“墨提斯，如果你感到有一丝后悔——”

　　“不！”楚汐断然否决他接下来的提议，她的说话语速变得利落起来。“我绝对不会逃避。我知道我不是个勇敢的人，但我会坚持下去。我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
　　她收回身子，用几秒钟整理完自己的情绪，语气愈加坚定。“先生，我不能总是安逸地躲在你们后面，然后眼睁睁看着您，斯内普教授，扬叔叔，还有…麦格教授，韦斯莱一家人，秋，卢娜，潘西…太多人可能会因为我的选择而受到不利影响。在伏地魔眼中，我已经是他的人了。假如我选择逃避，只会造成更多伤害。”
　　“邓布利多教授，我现在惟一的愿望，就是早一点消灭他——在更多人保全性命的前提下。他和他的食死徒，已经犯了太多不可挽回的错事……现在，我只想谈谈魂器。”

　　“好，那么，我们继续谈正事。”邓布利多赞赏道，走回自己的办公桌边。“墨提斯，你还有什么问题？”
　　“那个拉文克劳的遗物，或者其他魂器，假如真的在那里，您打算怎么做呢？”
　　“我对哈利说过了，要和他一起去消灭它。”邓布利多平静回复，就好像在讨论明天早上吃什么饭一样。“我会在恰当的时机，带着哈利去那个山洞。”
　　“哈利？”楚汐惊讶道，“为什么一定是他呢？”
　　“抱歉，墨提斯，在这一点，我不能对你说清楚我的理由。”邓布利多镇定道，“我不想把我所有的秘密都装在一个篮子里，特别是一个许多时间都挂在伏地魔胳膊上的篮子。其实，我本来也并不希望你知道魂器的存在。那太危险了。”

　　沉默了会，楚汐终于开口，她的嗓音似乎因为不久前刚呜咽过，所以变得有些沙哑生涩；她的眼圈也染有几丝鲜血般的通红，那是哭泣的痕迹。“我明白，所以，邓布利多教授，我能不能猜测——斯内普教授并不知道魂器的事呢？否则——”她偏头望向那瓶翠绿色毒液，“您为什么不把制作解药的任务交给斯内普教授或者斯拉格霍恩教授呢？他们的魔药能力更令人信服。而我，不过是一名普通的还没毕业的学生，最多是个新起之秀……”
　　邓布利多颔首道：“是的，墨提斯。在你第一次对我提起魂器的时候，我就郑重要求你——绝对不能对外泄露有关魂器的任何一丝消息。知道的人越多，意味着暴露的可能性越大。我希望伏地魔能更晚发现我们知道了魂器的存在并在努力消灭它们。”
　　楚汐问：“包括麦格教授，也不知道吗？”
　　“墨提斯，连你都不希望米勒娃知道这些事，对吗？”邓布利多微微一笑，“她有其他重要任务，我没有告诉她。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不出例外，现在，只有我、你、哈利和他的两个朋友知道魂器的存在。我不希望这个知情范围再被扩大。”

　　“魂器被毁时，伏地魔会知道吗，先生？他能感觉到吗？”楚汐问道。
　　邓布利多思考道：“我想不会。因为伏地魔现在罪恶太深，而他的这些重要部分又分离得太久，我相信他的感觉不如我们了。也许在临死时，他才会感觉到损失……像那本日记被毁的时候他就没有察觉，后来才从卢修斯·马尔福口中逼问出来。我听说，当伏地魔发现日记被摧毁并失去了所有魔力之后，曾经大发雷霆，非常可怕。这就说明他不能发现自己的魂器被毁了。”
　　楚汐苦笑道：“没错。伏地魔确实很生气，他明明有能力救出被关在阿兹卡班的那些食死徒，却对德拉科提出不合理的要求——他就是想更多惩罚马尔福一家，就好像在用钝刀子割肉。当初卢修斯·马尔福在未经伏地魔的同意下，把日记本偷偷带进霍格沃茨。哈利后来对我说，他以为是伏地魔让马尔福先生带进来的。”

　　“那个可怜的孩子…他的灵魂还没有完全破碎，如果有机会，我不希望他……”邓布利多叹了口气，又很快为楚汐解答，“是的，那是多年以前，伏地魔确信自己可以制造多个魂器的时候。但卢修斯仍要等伏地魔的许可才能行动，他没有等到，因为伏地魔交托日记后不久便消失了。他无疑认为卢修斯对魂器除了小心看护之外不敢做任何事。”
　　邓布利多挥动右手，让挂坠盒的碎片聚拢、盛在一个木质盒子里。“但伏地魔过于依靠卢修斯对主人的畏惧了——要知道这个主人已失踪多年并被卢修斯认为已经死亡了。当然，卢修斯不知道那本日记实际上是什么。我想伏地魔只会跟他说日记被施了巧妙的魔法，能使密室重新打开。如果卢修斯知道他手里捧了主人的一片灵魂，一定会对它更加尊敬一些——”
　　“但事实是，他为了自己的目的执行了老计划：把日记安置在亚瑟·韦斯莱的女儿身上。他希望以此败坏亚瑟的名声，把我赶出霍格沃茨，同时除掉一件非常容易惹祸的物证。啊，可怜的卢修斯……出于私心丢掉魂器而触怒了伏地魔，去年在魔法部又是那样的惨败，如果他此刻暗自庆幸能在阿兹卡班苟且偷安，我是不会奇怪的。”

　　楚汐坐在那里沉思了一会儿，问道：“如果魂器全部被销毁了，伏地魔就能被杀死？再也没有复活的机会？先生，当初哈利对前任魔法部部长说伏地魔复活的时候，他根本不信，也不愿意相信。”
　　“我想是的，”邓布利多说，“没有了魂器，伏地魔就是个灵魂已经残损的凡人。但不要忘记，尽管灵魂残破得无法修复，他的脑子和魔力还完好无损。即使已经没有魂器，杀死伏地魔这样的巫师还是需要超常的能力与本领。”
　　“超常的能力与本领？”楚汐细细品味了这句，“按照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是哈利？”
　　“没错，”邓布利多坚定地说，“他有伏地魔从未有过的能力。他有——”
　　“爱！”楚汐迅速把话接下去，“可是，先生，我不能想象哈利有能力与伏地魔决斗。那是不可能的事。他连您的万分之一实力都比不上！他不是您这位伟大的巫师，有能力去单挑伏地魔而完好无损。先生，让我不客气地推论说——恐怕连您都无法彻底战胜伏地魔。我是指——杀死他那体内破碎的魂片，说实话，您会不会用黑魔法或者阿瓦达索命杀死伏地魔我都抱有一定怀疑。我猜测，您只能在决斗中略胜一筹，而伏地魔不会傻乎乎地等输，他完全可以逃跑或者聚集他的食死徒一起与您打斗。通常来说，让斯莱特林人像格兰芬多人那样单挑匹马地孤胆英雄似地跟一个人公平竞争，往往意味着那个斯莱特林人自认为已经胜券在握了。”

　　“是的，哈利他有爱。”等楚汐说完自己的观点后，邓布利多才平静出声，“墨提斯，你也有。也许你还太年轻，不知道你和哈利是有多么特殊。”
　　“我确实不明白。”楚汐自嘲地勾起唇角，口吻里似乎带了丝失望。“邓布利多教授，难道您是想让哈利用爱去感化伏地魔吗？您不可能不知道——利用迷情剂生下的孩子是不会体会到爱的，无论是任何手段或者方法。难道，特里劳妮教授的预言里提到的，‘黑魔王所不了解的能量’指的就是——爱吗？先生，不要告诉我——您是一个相信预言的人。”
　　“墨提斯，其实，我有件事要告诉你。”邓布利多直起身子，注视楚汐的清澈蓝眸。“当年的预言，其实还有一部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有告诉哈利。现在，我认为时机到了。”
　　楚汐微有怔愣地说：“什么？”
　　“‘拥有征服黑魔头能量的人将于第七个月结束时出生’，当西比尔说完这句话后，过了三分钟，她又小声地补了些——‘来自东方的希望之星，拥有常人不能理解的力量，将会遇到很多幸运与不幸，将会决定黎明在何处升起。’”说完这些话，邓布利多的蓝眼闪烁着莫名光芒。墙上的画像们传来窃窃私语，看来即使是老校长们也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预言。

　　安静了顷刻，楚汐说：“所以，先生，您到底是怎么看待的？关于我的预言，在我上占卜课的时候，特里劳妮教授对我说得已经太多太多了。”
　　邓布利多睿智道：“我认为，预言的意义只是伏地魔造成的。”
　　“我不太明白。”
　　“好吧，墨提斯——”邓布利多把装有挂坠盒碎片的盒子放到一边，然后在桌上变出了一盘诱人的点心。“我认为你需要一点能量。我知道你和哈利不一样，你需要一点时间去思考、消化这些信息，而我所能做的就是稍微指点下你的选择方向。”
　　楚汐抿了抿唇，取起一块黄油饼干，小口小口地咀嚼起来。吃完后，她慢慢说道：“假如伏地魔不理会那个关于征服黑魔头的预言，当年他就不会被哈利杀死，预言就不会成真。假如伏地魔不那么重视关于帕拉丁或者希望之星的预言，我也不会去当什么间谍。这一切，都是伏地魔自己造成的，我能不能这样理解？”
　　“对。”邓布利多欣慰道，“这就是爱的力量。”
　　“莉莉利用爱的魔咒保护了哈利，而我？”

　　“想想吧，墨提斯。”邓布利多站了起来，走到楚汐旁边。“当初，伏地魔对你给出了什么条件？”
　　“知识…权力…还有什么？我忘了……”楚汐撇了撇嘴，“我不在乎那些东西。我并不喜欢涉猎政治或者权力，也不喜欢接触黑魔法的知识。更何况，我从来都不过分在乎财富或者其他优越物质，我也不需要他给我，我自己就有能力去获得我想要的。我需要的，是伏地魔不能给我的。”
　　“要知道，这些是任何食死徒不惜用杀人来换取的能力，但你却从未接受黑魔法的诱惑，从未显露过丝毫想要追随伏地魔的欲望，一秒钟都没有！”
　　楚汐猛地抬起头：“可是——我现在有黑魔标记——”
　　邓布利多教授大声问道：“你有真心想要追随伏地魔吗？哪怕是一分一秒？”
　　“没有，我为什么要追从他？我非常不认同他的言行。那些都太残忍了，肆意使用不可饶恕咒、排斥无辜的人…”楚汐双眉紧蹙，“我无法理解……可是，这跟爱有什么关系呢？”
　　“这就是爱的一种体现，墨提斯。”邓布利多说，“你对人抱有可贵的仁爱之心，对所有人都有——”
　　“不，我恨乌姆里奇。”
　　邓布利多顿了会，继续说：“你对大多数人抱有仁爱之心，对于你能做到的帮助，你不会束手旁观——”
　　楚汐再次否决：“不，我不会如此滥发善心。”

　　静了会，邓布利多教授继续说，这次他换了个角度。“哈利的父母保护了他，所以哈利身上有爱的力量，爱也保护他不受到伏地魔的诱惑。哈利能看到伏地魔的思想、野心，甚至能听懂他发令时那蛇说话般的语言，这都只能怪伏地魔自己。以前伏地魔不知道，我想，在两年前他还是不知道的——”
　　“但他现在知道了。哈利侵入了伏地魔的思想而不受损害。在神秘事物司，伏地魔想附在哈利身上时，却不能不忍受剧烈的痛苦，但我想他不了解这是为什么，墨提斯。他那样忙于破坏自己的灵魂，从来无暇去了解一个纯洁健全的灵魂拥有何等无与伦比的力量。”
　　邓布利多伸出右手，摸起楚汐的长发，说话口吻变得柔和了些。“墨提斯，你也一样。虽然经历了那么多诱惑，那么多痛苦，你依然心地纯洁、存有仁爱；你还像你十二岁时那样，没有什么改变。当时，你向那面能照出你内心愿望的镜子中望去，看到的只有怎样挫败伏地魔、获得和平的日子，而没有永生和财富。所以，你获得了能带来永生和财富的魔法石。”
　　说完魔法石，邓布利多教授温和地笑了笑，语气更为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是伏地魔自己制造了他最可怕的敌人，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使得哈利成为了他最强大的敌人。也同样是他自己做出的选择让你激烈反对他。我有理由相信，伏地魔对于自己当年的失败耿耿于怀，所以他一定要亲自夺走哈利的性命，不惜对食死徒下令不要伤害哈利，他一定要亲自抹去自己的失败阴影，树立他的无上权威。他也不惜一切手段想要把你拉到他的阵营，甚至宁愿毁灭你也不要让你活着去支持米勒娃、还有我，树立食死徒对他的信心。”
　　“墨提斯，预言的意义在于伏地魔的选择，而不在于预言本身。”

　　“说起来……”听完邓布利多教授谆谆教诲的楚汐呐呐道，“如果没有麦格教授和扬叔叔，我也不会选择……邓布利多教授，请问您知道扬叔叔目前在做什么吗？我已经很久没见到他了。”
　　邓布利多低沉道：“没事，扬的安全没问题。我让扬去联系欧洲大陆的某些巫师，让伏地魔的势力尽量不要波及到其他国家或者地区，也尽力减少、削弱伏地魔扩大自己势力的机会与可能。”
　　“原来如此……”楚汐点了点头，“难怪有些食死徒会说，他们很难招收新的巫师了……”
　　邓布利多微微一笑，轻声说：“墨提斯，说实话，如果没有米勒娃，恐怕你在去年不会受到那么多钻心咒。伏地魔他不希望你对米勒娃抱有如此深厚的联系。这会给他带来怀疑，你到底是哪一边的。假如你不能做点事获得他的信任……”
　　“所以，您不希望我和麦格教授继续保持目前太过亲近的关系？”楚汐沉思道，眉头蹙起。“其实，我也想过——和麦格教授保持恰当的距离，最好是熟悉的陌生人……”
　　邓布利多直接问：“难道你想要断绝这种恋爱关系？你和米勒娃之间的感情，在外人眼中，看上去确实太过亲密。”
　　斟酌了一会，楚汐用力呼了口气，无奈道：“我确实想过——”
　　“你想断绝我们之间的关系？嗯？”一道冷淡而平静到极致的声音自校长办公室门口响起，宛如在宁静的湖水投下一块巨石，波纹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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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教授只模糊听到了墨提斯问扬的事，到最后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