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包九折》墨白涅

8、第七章

　　乔辰手底下一票人全是同，苏识跟他们一起拍片的时候别的听得不多，同志圈里的大事小情他基本全听来了。
　　年前有一段时间他们讨论的比较多的话题就是“同妻”，年关将近很多被家里逼得紧的同志都会临时找个“朋友”，然后聊着聊着自然而然就会过渡到同妻和骗婚这样的话题上。知乎话题他也看过几篇，总之就是没有什么好后果，基本都是人生惨淡半道翻车家破人亡，所以他早就想过到时候就是自己孤老终生也不能去祸害人家小姑娘。

　　因为之前的铺垫，苏识看见眼前这一幕用了洪荒之力才压下去没当场给郑嫣然电话问她能不能清楚自己男朋友的性向。
　　他回宿舍之后逼着自己看了几份论文才冷静下来，觉得女神肯定不至于在这里翻船，再者上回那位大佬在酒吧就说了，酒吧是朋友开的，又在公司附近，就是直男下了班去喝一杯也无不可。

　　苏识想完叹了口气，觉得自己这阵子管的事有点多，于是顺手就把手机桌面换了——“关你屁事”四个金字在黑色的背景上十分醒目。

　　问题是苏识第二天出去买午饭的时候又看见了停在街角的一辆阿斯顿马丁。
　　确认过车牌，是不想见的车。

　　苏识“……”
　　由此可证转角并不一定会碰见爱，更多的可能是碰上膈应人的东西。
　　苏识昨天胸中的正义之火压根就没熄灭，现在看见正主，一下又“腾”得烧了起来，熊熊烈焰，少说有三丈高。

　　冷静，冷静。
　　他吸了一口气，心中默念：“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然后转身开始往回走。

　　十步开外是一家星巴克，苏识正考虑是不是要去里面吃点东西，忽然身后一阵混乱的人声由远而近，几个穿着校服的人风一样地从他旁边蹿了出去。
　　苏识挑了一下眉毛，心道想当年老子也是扛过把子的。然而还没等他回忆自己的峥嵘岁月，只听一声响亮的国骂犹如炸雷响在耳边，紧接着，他肩膀上就被重重地撞了一下。

　　没有一点点防备，苏识一下就被撞得一趔趄，身子往前扑出去。
　　然后，就在此时，好巧不巧，星巴克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苏识现在完全没法控制自己的运动轨迹，眼睁睁看着自己不偏不倚撞在了人家的胳膊上，然后那人手里的咖啡瞬间就被撞飞出去，“啪”的一声，拍在了不远处树底下。
　　银瓶炸裂水浆迸……
　　在这不到半秒的时间里，伴随着树底下弥漫开来的白雾，跑在最后的那哥们被溅了一裤子咖啡。

　　但这位小兄弟还是像没知觉一样潇洒地跑远了。

　　苏识盯着那远去的背影又愣了一秒，然后他才意识到自己现在还是趴在人家身上的。苏识立马退开了一步：“抱歉抱歉，不然我再去给您买一杯……”他说着抬起了头，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咖啡”直接就被堵在了喉咙里。

　　苏识眨了眨眼，现在自己这里可能就比较难搞了，这已经远远超出了一杯咖啡所能承担的重量——因为他发现，不只咖啡被撞飞了，而且眼前被他撞的这个人，有一张他很熟悉的脸。

　　然而他刚刚心里熊熊燃烧的正义之火已经被刚刚突如其来的一撞撞灭了，现在剩下的只有铺天盖地的尴尬。

　　“很巧，”对面赵承彦看他一眼，笑了笑，回身又拉开了星巴克的门：“走吧，请你喝杯咖啡，反正还得再买一杯。”

　　“不不不应该是我，我买我买！”苏识这才如梦初醒，按住他的胳膊往前猫了一步，身子顺势就挡到他前面去，一下跳到了排队的人堆里，回头问道：“你……喝什么？”

　　“覆盆子拿铁。”对面性冷淡大佬如是说。

　　“？？”这么粉红的么？苏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了，这应该是给女朋友的，因为大佬左手上还拿着一杯没洒的。

　　赵承彦就站在他身边，苏识转头看了一眼前面排队的几个人，又开始在心里默念：“关你屁事，关你屁事，关你屁事……”
　　三声念完，苏识转头就问：“你认不认识郑嫣然？”
　　实在是憋不住了。

　　赵承彦被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问问得有些愣，看了他一阵子才说：“认识，你怎么知道？”

　　苏识得到这个回答之后几乎就想劈头盖脸直接问他是不是gay!
　　但就在他要张嘴的时候，店里进来了两对小情侣。四个人应该是相互熟识，说说笑笑就站在了他们后面。

　　“我……”苏识用理性压住了后面呼之欲出的问题，尽可能用温和的语气说：“人多了，不然你找地方坐着等我一下？”

　　赵承彦看了他一会，然后点了点头，折身出去在窗边那一排高凳上坐下了。然后掏出了手机。

　　人一走苏识想揪住他问的欲望就没那么强烈了，要了覆盆子拿铁之后，为了避免尴尬，他又给自要了一杯可可。
　　排队全程苏识心里那簇正义的小火苗越烧越旺，脑子里各种问法层出不穷，两人问法套路和可能的回应他在心里列了一箩筐。

　　准备做好之后，越是往后，他心里的感觉越是微妙——有点紧张还有点兴奋，像是两边约架最后站到操场上的那种感觉。
　　在此期间他还要时不时回头悄咪咪看上一眼郑嫣然有没有来，不过知道最后自己的咖啡被递上来，女神都没有出现。

　　苏识看着坐在窗边那人，吸了一口气：标准的天时地利人和。
　　小火苗熊熊燃烧以至于他端着两杯咖啡往窗边走过去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心跳好像都变快了。

　　结果就在他刚刚把咖啡放到那位大佬面前，还没来得及平复情绪说出自己的开场白的时候，赵承彦抬头看了他一眼：“有话要问我？”

　　苏识刚到嘴边的话一下被堵了回去，叫他不由愣了一下：“这么明显么？”

　　赵承彦伸手把他递过来的咖啡放到一旁，回头看着他的时候似乎是笑了一下：“没有那么明显。”

　　苏识：“……”

　　但这也有好处，至少省去了他背开场还有费劲巴拉地把人往主题上带。
　　中午店里来的人更多是打包带走，店里坐着的不是很多，至少现在他们旁边没有。而且吧台附近的四个人跟咖啡师他们聊得也很开心，声音不大不小，但正好能把店里的低声说话给盖过去——简直不能再合适。

　　苏识极快地扫了一眼周围的情况，然后在一旁坐了下来，抿了一口手里的可可然，起头来，低声说：“我在爵色见过你。”

　　赵承彦点了点头：“嗯。”

　　苏识继续说：“我朋友也是那里的常客了，他说爵色里头他还没见过一个是直的，最不济都是双。”

　　赵承彦又点了点头：“对。”

　　“所以……”苏识虽然刚刚已经想好了台词，并且两人刚刚的对话进行的还算是符合他的预想，但真正问出来的时候还是有点尴尬。他顿了顿，才要开口，忽然看见了郑嫣然的身影。

　　郑嫣然也看见了他们，一点都不意外，反倒是在店外冲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指了指不远处的那辆车。

　　赵承彦好象没有要动身的意思，拿出钥匙按了一下，转头看着苏识问道：“所以怎么了？”

　　“所以……”苏识看着郑嫣然把行李箱放进后备箱里，然后自己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虽然不知道赵承彦为什么不着急走，但至少郑嫣然一时半会还不至于跑到店里来。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苏识心一横，转脸看着赵承彦，压低声音问道：“所以你是不是？”

　　赵承彦极快地笑了一下：“你不知道？”

　　“我……”我知道问你干什么？？！

　　“你刚刚不是已经说了？最不济也得是双。”赵承彦说着喝了一口咖啡，语气十分轻松甚至有一点笑意。

　　苏识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不自主扬了一下眉毛：“那……郑嫣然是不是也知道？”

　　“知道，”不过今回似乎是赵承彦有些不解：“为什么问她？”

　　苏识看他这样也很不解：“她不是你……女朋友？”

　　对面赵承彦听见“女朋友”三个字的时候脸上表情十分微妙，甚至眉峰都微微皱了起来。

　　苏识觉得自己从他的表情里读出了“WTF”。

　　这三个字母在他眼里闪烁了许久，赵承彦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东西，忽然笑了一下，抬眼看着他问道：“你吃饭了么？”

　　苏识：“？？”

　　赵承彦问完，低头又看了一眼时间，然后直接拿来一旁那杯充满了少女粉嫩感的拿铁塞进了他手里：“走吧，”他说着站起身来，看着苏识笑了笑：“请你吃午饭，顺便可以直接听她解释。”

　　苏识：“啥？？”

　　苏识还在懵逼，一旁赵承彦手机屏幕亮了一下，赵承彦低头瞥了一眼，然后伸手过来把手机在他面前亮了一下：“要是再不出去，她就要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