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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第六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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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雨微感觉有些奇怪,按理说朱善平绝不是个迷糊的人,社会经验比自己丰富,大风大浪见过不止一回,这么晚了,他肯定不会专门打电话来说废话,甚至问了一个显而易见是毫无意义的问题。
她直觉朱善平应该是遇到什么事了,本想直接问,但一种不祥的预感阻止了她冲动地直奔主题。于是她将问题憋回去,守着陆国风的叮嘱,尽量平静地和朱善平对话,假装自己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磨磨蹭蹭的闲聊,一点一点询问朱善平那边的情况,同时脚下加快速度,朝停车处走去。
“……哎哟,你是不是糊涂了,可不就是长宁医院嘛,我们刚刚一起送陈思芸过来的,她胃病闹严重了,挂的急诊。然后差不多一个钟头以前,你助理给你打电话,说公司有点事需要你过去一趟,然后你就走了……我当时还送你到停车场了,记得吗?”
说话间,两人快步回到车上,陆国风发动车子,掉头朝另一个方向驶去。
咱们去哪儿?
秦雨微压低声音,悄悄问。
“去他公司。”陆国风盯着前方,将车速控制在超速的边缘,“上次见面时我问过他公司的地址,咱们过去。”
行。秦雨微点头,看来陆国风也意识到了事情不对,现在做好两手准备才靠谱:一手是自己在电话里和朱善平聊天了解情况,一手是迅速赶过去查看现场。
“啊,是这样……”
或许因为听着秦雨微熟悉的声音,电话里,朱善平的声音听着比方才好些了,镇定不少,他甚至自嘲地笑了一声,来了一句:“今晚看来是撞鬼了。”
撞鬼?
秦雨微一愣,故作轻松地问:“怎么,难不成朱总今晚上是撞到艳鬼,有艳遇了?”
“真要艳遇就好了,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可惜我现在是无头苍蝇,原地转悠,黑灯瞎火的根本走不出去。”
走不出去?什么意思?
秦雨微感觉差不多了,朱善平的情绪已经稳定,话语听着逻辑清晰,于是决定不再继续跟他打哈哈,大胆试探了一句:“瞎说什么呢,你不就在公司里吗?天天上下的,还能迷了路不成?”
“……还真迷路了。”朱善平苦笑一声,“说出来你肯定会笑话我,但我真的,真……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这里,秦雨微看了陆国风一眼,伸手往屏幕上点下免提,朱善平沉稳的声音在车中回绕。
“说吧,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咱们十多年老交情了,你这遇到事情的时候,不马上就给我打电话了吗?
“我给你打电话是因为……”
秦雨微这句话似乎问到了关键处,朱善平顿了顿,长叹口气,低声道:“你知道我现在在哪儿吗?你肯定以为我在公司,对吧,事实上……我也觉得自己就在公司里,但我也确实不知道我现在在哪里,又是怎么回事。”
这句话听着有些无厘头,秦雨微浑身一个激灵,忽然想到一些不好的事,声音不由自主地严肃起来,鼓励他继续说下去,问道:“你周围现在是什么情况?”
“很黑……”朱善平叹了口气,“我在一条走廊上,就是出了电梯往公司大门走的那条,至少刚才我确定走出电梯了,但是……这条路变了。”
听到这里,陆国风回过头,看看手机亮起来的屏幕,眉头紧皱,加速拐上了高架桥。
路变了是什么意思?秦雨微不明白,是像某些恐怖片里演的那样,鬼打墙了么?
她问:“变成什么样了?”
“好像被拉长了,变成……一个循环。”
朱善平梳理着说辞,缓缓叹口气,秦雨微听到一阵衣物摩擦的声音,似乎他停下了脚步,没有继续往前走,而是在这段被改变的走廊中央坐了下来。
“我公司外面这条走廊你来过,应该知道这个结构,出了电梯就是走廊,往公司走的话,左手边是墙,也就是另一家公司租用的部分,另一面是大窗户,能看到对面那幢楼。现在我就在窗户跟前,看得到对面楼上的广告牌和灯光,还能看到外面城市的夜景,一切都很正常,但是……”
说到这里,他咽了口唾沫,有些艰难地道:“但是我如果往前走,离开窗户外边光照的范围,就……我已经走过好多遍了,走廊好像变成了一个圆环,我一次又一次走到窗户前,然后一次又一次地走入黑暗,就是到不了公司大门口。”
“黑暗?”秦雨微敏锐地发现了他诉说中的一个破绽,赶紧问:“灯呢?走廊上的照明呢?”
“停电了,我刚出电梯两步,突然就停电了,我能从走廊这头能看到公司大门上的应急灯,但我就是走不过去,见了鬼了!”
听到这里,秦雨微皱眉,这不是鬼打墙是什么?问题是……怎么会这样?
这时,陆国风小声插了句嘴,吩咐道: “让他别动,就留在窗户附近,保证自己能看到外面的景色,不要再往黑暗的地方走了,但千万记得别靠在窗上,以防意外。”
秦雨微赶紧把这句话转告给朱善平,那边长舒口气,表示知道了。沉默片刻后,秦雨微觉得心里还是有个疑问没解开,或者说……朱善平可能在突然发生的意外里遗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于是没有告诉自己,以至于现在的情况缺失了很重要的一环。
有一个重要的点朱善平始终没有提到,而这个点可能决定了事情为什么会发生,以及如何解决它……
想了想,秦雨微接着问:“你……为什么你在这个时候会想到给我打电话?已经报过警了吗?”
这不合常理。当一个人被困在奇怪的走廊里,反复尝试,进退不能,这种情况下肯定会感到慌乱无措,但不论怎么慌乱,身为大都市里的现代人,头一个反应绝对是报警。大多数情况下,报警的优先级都会排在向亲友求助之前,特别朱善平作为成年男人、都市精英,肯定不会像乡村迷信老太太一样遇到“怪事“就求神拜佛,胡思乱想,而是会先选择符合日常习惯的处理方法,比如报警。
报警对于朱善平来说,应该是毫无争议的最优解,毕竟,刑警队副队长孙立峰是他的老朋友,只有在这条路彻底走不通的时候,他才会选择别的路,比如和自己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轻姑娘倾诉求助。
现在,他跟自己已经通话了好一阵,却始终没有提报警的事情,是不是因为他之前已经尝试过,并彻底对这个尝试死心了的缘故?
“我……”
秦雨微这个问题一出,朱善平的语气骤然紧张起来,他深吸口气,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小声道:“该死,你不提我都忘了,奇怪我怎么把这么重要的事给忘了,对,我该一开始就跟你说这个的。雨微,我报过警了,但是打不通,110打不通,孙立峰的电话也打不通,还有助理小王,甚至我爸手机和我家里的座机都试过了,全部打不通!我……我通讯录里唯一能联系上的人就是你,所以我只能……”
什么?
秦雨微一惊,只有自己是他现在能联系上的?这说明什么?这是巧合,还是……
刚想到这里,放在腿边上的拎包里传来一声响,是原来那个手机的鸣动,似乎有消息进来了。秦雨微无暇去看,脑中飞速过滤着朱善平的话,思索接下来的对策,嘴里问了一句:“你把通讯录里所有人都试过了吗?”
“没有,我试了几个人都不行后,已经知道不需要试了,按照他的提示办就行,于是直接打给了你。”
他?秦雨微一怔,“他是谁?你在说谁?”
“来的时候在电梯里遇到的人。”
朱善平恨恨地道,方才秦雨微提醒他报警的话,似乎悄然掀开了一层屏障,让他被禁锢着的思维打开了,一些本该在一开始就说出来的事,到现在才从他记忆中苏醒,争先恐后地逃脱樊笼,从脑海深处跳到他嘴边。
“我怎么就忘记告诉你了……刚才我来的时候,上电梯时发现里面已经有一个人在了,我没在意,以为也是哪家公司来加班的。电梯往上走的时候这人没说话,我也没说话,很快升到了公司所在的22楼。就在我刚刚走出电梯时,这人忽然叫住我,他似乎认得我,直接对我说:朱先生,请等一下。于是我停下来,回头看着他,然后他又说……”
哎?秦雨微眉头皱起,电梯里已经有人等着,并在朱善平出去的时候叫住了他?
“他跟你说什么了?”
直觉这个人就是问题的关键,秦雨微赶紧问。
“他跟我就说了一句话。”朱善平长叹口气,“他说:朱先生,别忘了给秦小姐打电话。”
朱先生,别忘了给秦小姐打电话……
这句话在车内回荡,不但秦雨微感觉身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硬生生打了个冷颤,连陆国风都变了神色,低声骂了句混账东西。
这时,陆国风的车已抵达了朱善平公司的楼下,这是一幢四十层的高级写字楼,入驻了不少公司。从楼下望去,大多数公司早已下班打烊,灯光全数熄灭,悄无声息,只有不到二十个窗口还亮着灯。
秦雨微跳下车,正打算继续问朱善平电梯里那人的情况,陆国风拍拍她肩膀,从她拎包里将另一个手机拿出来,看了一眼刚才发来的那条信息,脸色紧绷地递到她手里,示意她看,跟着从后备箱里拎出一双运动鞋,放到她脚边。
“换上吧,咱们估计要爬楼梯了。”
秦雨微一面换鞋,一面看向原本的手机,发现这条消息只有一句话:秦小姐,你担心朱先生吗?
发信人是上次的神秘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