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殊骨心》璐幽

28、谋

　　飞流回来的时候，小骨已经靠在了梅长苏的身上睡着了，这几日梅长苏的身体有了点变化，小骨已经熬夜研究了几日自是疲累，此时睡着了，梅长苏都不忍心将人叫醒，动了动身体将人半搂进怀里，让小骨睡得更舒服点。转头跟蒙挚轻声的说着什么。飞流也没有吭声，小心翼翼的来到梅长苏的身边，将手上的梨递了过去，梅长苏微笑的接过，慢慢的一口一口的吃着。
　　蒙挚见他吃的香，小声的对飞流说道，“我可是客人哦，不给我一个？”
　　飞流犹豫了一下，还是将手上剩下的那个给了蒙挚。蒙挚一把接过咬了一口，呆了呆，本想说点什么却在梅长苏似笑非笑的眼神下，默不作声的将梨给吃完了。
　　这时，附近的竹屋里传出了一阵悠扬的笛声，婉转清扬。飞流原本正专心的吃梨，虽然听到了却因为梅长苏的示意没有理会，不过，小骨却在这笛声中发出了细微的呻|吟。
　　梅长苏连忙将人整个拥进怀里，希望让小骨能安稳下来，不过没有效果。飞流在小骨发出呻|吟的时候，就飞身往那间竹屋而去。
　　没多久，笛声停止，一位老者跟在飞流的身后走了过来。
　　“我入得京来，为的是龙争虎斗，搏一方宽阔天地，十三叔此曲太过哀伤了。”梅长苏轻拍着小骨的背，叹息道。
　　蒙挚这才知道原来是林殊母亲身边的那个乐师。十三来到屋外，却不先进屋，而是撩衣跪倒，沉声道，“十三再见小主人，思及过往，心中悲戚，不想扰了小主人的心绪，实在该死。”
　　“十三叔当知我心，此时不愿受礼的，进来吧。”梅长苏眼中的怀念一闪而过，搂着小骨的手不由得紧了紧，才低声的说道。
　　十三神色哀肃，起身进门，见梅长苏消廋清减的样子，心下发颤，激动不已。不过，小主人怀里的女人是谁啊？
　　看到十三的疑惑，梅长苏也没有隐瞒的意思，小声说道，“她将是我唯一的妻。”声音虽小，但神色坚毅，眼神温柔，让十三知道了小骨在梅长苏心中的地位。
　　十三心下为宫羽叹息，却也没有多说什么，既然小主人说了，那这位便是自己未来的女主子了。
　　蒙挚在金陵多年，也曾听过妙音坊的制曲奇人十三先生的名头，不想原也是林府旧人，如今看到这场景，心中恍然之余，也是震撼的。
　　梅长苏抬手示意十三走进，轻声说道，“蒙大哥，十三先生是我林府旧人，日后在金陵中，还靠你这大统领多多关照了啊。”
　　“放心。”蒙挚大声的保证道，却在梅长苏的眼刀中将声音给压了下来，“妙音坊是吧？我会注意照应的。”
　　“那苏某就在此先谢过了。”梅长苏转头看了看天色，又道，“蒙大哥出来得也久了，我们要商量些作奸犯科的事了，大统领要不先回去？”
　　“哼。”蒙挚不满的轻哼，“我不，我偏要听你的机密，你能怎样？”
　　梅长苏垂下眼帘，看着怀中还在沉睡的人，久久说不出话，“蒙大哥，我知道你的想法，必要的时候利用起你的力量来，我会毫不客气的。可是，我还是希望你只要帮我做些没有风险的事情，毕竟你能又如今的地位也不容易……”
　　“你要听实话吗？”蒙挚定定的看着梅长苏，知道梅长苏不想将小骨吵醒，也配合的小声说道，但还是能听出他语气中的严肃。
　　“……蒙大哥……”
　　“我的确很看重自己的地位和身份，若是你不回来，这些对我来说还算是重要的。”蒙挚声音虽小但是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透出了不容置疑和不许拒绝的意味，“可是小殊啊，既然你回来了，就是想撇下我都撇不清了。”
　　梅长苏闭上眼，将心中的情绪平复下来，可是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失控到忘记怀中还有个人，小骨是在一阵疼痛中苏醒过来的。
　　睁开眼，看到的便是梅长苏那略带痛苦的脸，伸手抚上梅长苏紧皱的眉头，“长苏哥哥，”梅长苏看着小骨，这才知道自己刚刚无意识下做了什么，心中歉疚，可没来得及说什么，就听小骨说道，“我在，飞流在，蒙大哥在，蔺晨哥哥在，晏伯伯在，大家都会陪着你的，你不要想将我们抛下。否则上穷碧落下及黄泉，我都会把你拉回来。”
　　看着小骨认真的样子，梅长苏笑了，笑得很开心。“十三叔，我让你查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是。”十三看梅长苏没有要避讳小骨的样子，便也恭声答道，“红袖招的秦般若，便是三十年前灭国的滑族末代公主的徒弟，在誉王的幕僚中深得重用。十三已经查出了朝中共有十五位朝臣|府|上的姬|妾都是她的手下。这是名单。”从怀中拿出一张纸递了过去，小骨已经乖觉的离开了梅长苏的怀抱，坐在桌边为几人煮茶。梅长苏接过示意十三继续，“她的情报网很是缜密，不过宫羽已经成功的在她的网中安插了我们的人手，只要小主人下令，十三有信心将她的势力摧毁。”
　　“毁了多可惜啊。”小骨将茶倒好，梅长苏接过慢慢的喝着，幽幽的说道。
　　蒙挚却是皱了眉，“通过内闱来控制朝臣，这誉王的手段还真是……”
　　“你以为太子的手段能好到哪里去？”梅长苏瞥了眼一脸纠结的蒙挚，没好气的说道，原本高深莫测的气氛因为蒙挚的“犯蠢”变得轻松起来了。“秦般若那边先不动，有些我不方便说的情报，需要通过她告诉誉王。这个先放放，我有两个情报需要她告诉誉王，你想办法透给她。”
　　“请小主人示下。”
　　“一，悬镜司掌镜使夏冬回京时遇袭一事，大家都以为是庆国公做的，其实不然，那批杀手受雇与天泉山庄，由天泉山庄的庄主卓鼎风直接指派。”梅长苏将杯中茶喝完放下后才继续说道，“二，护送那对老夫妇进京的人不仅仅有那位好心的义士，还有其他人暗中相互。否则如何能一路从四川逃亡进江左，那些暗中相护之人也是受遣与天泉山庄。”
　　“啊？”蒙挚已经听懵了，虽然知道不该问的，但是还是没有忍住，“这是怎么回事啊？”
　　“没明白？”
　　“没明白。”
　　“好吧，单看这两个相互矛盾的情报是让人糊涂。”梅长苏心情好的解释道，“听到天泉山庄卓家，你会想到朝中的谁？”
　　“宁国侯府啊，他们自从有了一个共同的儿子以后，那交情，好得不行。”
　　“卓鼎风本是江湖人，他插手，必定是受谢玉所托。你想啊，谢玉通过卓家护送一对苦主入京状告庆国公，不是很奇怪吗？”
　　“对啊……虽然谢玉表面中立，可是他的世子是为誉王效力的啊。庆国公不是誉王的人吗？谢玉怎么会……难道……”蒙挚倒吸口气，心中一亮，“谢玉是太子的人！”
　　“庆国公的案子其实并不难查，随便派个人都能查清楚，可是陛下偏偏派了夏冬去。结果夏冬不仅查清了始末，还查到了是天泉山庄卓家派人护送的苦主。跟你一样啊，她立刻就联想到了谢玉，也明白了谢玉是太子的人。可是呢，谢玉还想保持现在的局面，不让誉王知道这个消息，于是便想在夏冬回京前杀人灭口。”
　　“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的……”蒙挚不解。
　　“是啊，其实他根本不必如此。”梅长苏的神色也是变幻莫测，眼睛盯着手中的茶杯，语气淡淡，“悬镜司一向不设党争，就算夏冬查出来了，也不会说的，谢玉不过是置身其中当局者迷，没有看透罢了……”
　　“长苏哥哥，”小骨突然开口问道，“夏冬姐姐知道是谢玉要杀她灭口吗？”
　　“知道。”梅长苏看向小骨说道。
　　“是你告诉他的吧。”蒙挚坏笑道。
　　“就算我不提醒，她自己也能查到，”梅长苏笑笑，“顺水人情何乐不为。”
　　“不对啊，既然她知道是谢玉要灭她的口，回京这么久了，她怎么……”蒙挚还是没有想明白。
　　“我原也奇怪，不过现在也明白她不说的原因了。”梅长苏的眼中有着些许的悲痛。
　　“你知道原因？”
　　“当年聂锋战死，尸骨是由谢玉护送回京交于夏冬的，所以……”
　　“她原谅谢玉了？”
　　“是，她原谅谢玉了。”
　　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死寂，当年之事是所有人心中的痛。蒙挚看着一脸平静的梅长苏心中没由来的一疼，要痛过多少次，他才能面不改色的提当年之事。看看陪在梅长苏身边一脸心疼的小骨，蒙挚心中只有庆幸，还好，还有人会心疼他，陪着他，理解他。
　　“既然夏冬不说，那就我来说好了。”看到蒙挚一脸心疼的表情，梅长苏淡然一笑，“谢玉这左右逢源的日子过得也太舒服了些，还是早点结束的好。既然他选择了太子，那就要让誉王知道，有这么个敌人在，不是？”
　　“对，这个谢玉，心机深沉，小殊你可要小心了啊。不过你单单送了这两个消息过去，誉王他能明白吗？”蒙挚点头同意道，可是还是有点担忧啊。
　　“放心吧。就算誉王不明白，那位秦般若姑娘也会让誉王明白的。”梅长苏笑得高深莫测。
　　“十三叔，这秦般若的聪敏也是不容小看的，你放消息的时候要小心，不要让她察觉到。”梅长苏叮嘱。
　　“十三明白，小主人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