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剑笑不动了》毛杉稻士

14、93岁的夏打盹

　　阳光热得熏人，任春秋和谢沧浪并排坐在屋檐下。
　　谢沧浪半眯着眼睛，手里拿着一把扇子慢慢地摇。任春秋在摇椅上躺在一侧，躺热了这一侧，就翻个身，翻到另一侧，把这一侧晾着，如此往复。
　　大黄、二黑、三花也懒得动，在他们身边瘫成一张饼。
　　“热呀——热呀——”
　　树上趴着一只知了，不停地鸣叫，任春秋应和着知了的声音，跟着喊。
　　“知了喊就算了，你跟着喊什么？”
　　任春秋不服气：“知了能喊，我怎么就不能喊？”
　　“……”行吧。
　　谢沧浪懒洋洋地，不想跟他争论。
　　“谢沧浪。”
　　“嗯？”
　　“我们以前夏天的时候，都干什么啊？”
　　谢沧浪问：“哪个以前？”
　　“十三四岁的那个以前。”
　　“……”谢沧浪无语，“这也太前了吧？任春秋，我们现在都93啦！”
　　任春秋指了指自己鼻子下面的胡子：“你以为我不知道吗？”
　　“都八十年啦，我哪里记得。”
　　任春秋不乐意了：“你以前老害得我被骂，还说不记得？”
　　“……你也没少坑我！”谢沧浪不服气。
　　任春秋：“我坑你什么了？”
　　谢沧浪把扇子一收，坐起身来，“你非要拉着我去捉知了，结果把屁股摔破了，我娘把我好一顿抽！”
　　“谁屁股摔破了！你是不是仗着我年纪大了，就编瞎话？”任春秋跳起来就要打谢沧浪。
　　谢沧浪向后一闪。
　　这一套在他们还年轻的时候，是很帅气的，现在嘛，就跟大黄、二黑互挠没啥区别，至于为啥不是三花，那是因为三花还是比大黄、二黑敏捷的。
　　“哎哎，别玩这种高难度，闪了腰就惨了。”
　　“哼，那是你。”
　　“你回忆一下决明子的药汤味。”
　　这话一出，任春秋立刻坐了回去。
　　谢沧浪也坐了回去，继续晃着摇椅，摇扇子。
　　“要不我们再去捉知了呗？”
　　“不去。”
　　谢沧浪残忍地拒绝。
　　“为什么？”任春秋皱眉。
　　“太热了。”谢沧浪扬了扬手里的扇子。
　　“娇气。”
　　任春秋成功地找到了机会说谢沧浪“娇气”，非常开心，等着谢沧浪跳脚，准备好了措辞反驳他。
　　哼哼。
　　但是没想到，谢沧浪答：“对啊。沧浪霜剑啊，霜！不喜热。”
　　任春秋张了张嘴，没应声，准备了一肚子话，结果没机会说。
　　气。
　　谢沧浪看他一副被噎住的表情，好笑地落下眼皮，眯起了眼。
　　“春困秋乏夏打盹，你就安分打个盹吧，别折腾这些有的没的。”谢沧浪懒洋洋地劝。
　　任春秋没了辙——谢沧浪向来如此，一到夏天就没精打采的。
　　真娇气！
　　他又在心里说了一遍，而后跟着也把眼睛眯上。
　　·
　　吱呀，吱呀。
　　两人一前一后地晃着摇椅。
　　热呀，热呀。
　　树上的知了不甘寂寞地大喊。
　　夏日催人乏。
　　·
　　太阳慢慢地歪进了回廊的屋檐，落在两人的脚面上，也落在三只猫的身上，养得油光水滑的猫毛毛被照得闪闪发亮。
　　地上的三张猫饼，朝里面翻了个身，重新翻进阴影里，又瘫着不动了。
　　“脚晒得好热。”
　　“嗯。”
　　“该挪进去了。”
　　“嗯。”
　　“动一下吧。”
　　“嗯。”
　　任春秋暴起：“嗯什么嗯！你倒是动一下啊！”
　　“沧浪霜剑不怕热。”
　　“……霜都化成水了！”
　　谢沧浪冷笑一声，扭头看他：“你连根指头都没动，好意思说我？”
　　任春秋：“唉……谢沧浪啊，春秋狂刀94岁啦。”
　　“所以呢？”
　　任春秋把当下的位置躺热了，翻个身，“年纪大啦，动不了。”
　　“呵。”
　　“动不了啦。”
　　谢沧浪不说话。
　　“谢沧浪？”
　　还是不理他。
　　任春秋扭头，悄咪咪地看了一眼谢沧浪：他眯着眼睛，摇椅继续一晃一晃的，好似睡着了。
　　“哼。”任春秋不满，也重新眯上眼睛。眯了没一会儿，他笑嘻嘻地睁开，把谢沧浪摇扇子的手掰过来，对着自己扇。
　　弄好以后，任春秋喜滋滋地躺回去——
　　哎呀，小风真舒服。
　　任春秋双手交叠，放在腹上，开心地重新眯上眼。
　　旁边谢沧浪把眼睛睁开一条缝，瞥了任春秋两眼，然后重新闭上，拿扇子的手，加大了扇风的幅度。
　　渐渐地，阳光从脚面上，爬上了他们的小腿，又爬过了膝盖。
　　三张猫饼再次齐齐整整地扬起外面的两条腿，往里面一画，又翻入了屋檐的阴影中，但是这还不够，原本朝内的爪子，还是暴露在阳光下，三只猫也懒了，把爪子往内蜷了蜷，晒不到太阳，就不动了。
　　任春秋晒得腿热，睁开了眼，发现谢沧浪的扇子还朝着他扇，站起身来，走到谢沧浪身后，憋着气，试图拖动谢沧浪的椅子，但还真是拖不动。
　　任春秋无奈地叹了口气，冲远处招了招手，过来几个侍卫。
　　在他们开口前，任春秋在嘴唇前竖起一根手指，示意他们不要说话。而后，他朝几个侍卫比划了一下，让他们把谢沧浪轻手轻脚地搬到阴影里。
　　任家侍卫武功虽然谈不上超凡，这点小事还是不在话下。
　　搬动的时候，任春秋怕谢沧浪摔着，握紧了他的手腕。
　　等谢沧浪的摇椅被搬到最里面了，他才喊停，而后又让侍卫轻手轻脚地把自己的摇椅搬到谢沧浪身边。
　　三只猫倒也灵性，懒洋洋地起了身，伸了个懒腰，跟着摇椅一起往里走，在谢沧浪另一边，横着躺成一排。
　　任春秋挥了挥手让侍卫退下，自己把靠在一旁的淡星剑和碎光刀拿起来，挨着摇椅旁的墙放好，这才继续躺下，把谢沧浪摇折扇的手重新支在两人的扶手上。
　　任春秋满意地眯上眼。
　　·
　　吱呀，吱呀。
　　两人一前一后地晃着摇椅。
　　折扇一下一下地，还在扇。
　　谢沧浪勾起嘴角。
　　夏日午后，正是打盹好时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