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歌》北堂如墨

6、第五乐章 希望

　　今天是我——神界乐师岑翼与神界之王焱君的婚礼。
　　那一轮寂寞的红日拼着老命地洇染着所谓节日的气氛，天空中出现赤、黄、蓝、白、黑的五色祥云却又似与红日作对一般，透露着些许不祥的预兆。宫殿传出的乐声十分刺耳，教堂的钟声更是要冲破人们的耳膜一样声嘶力竭地吼叫着。节日中的人们都在默默做着自己该做的事，脸上的笑容很僵硬，像贴上去的一样，就像一个个虚伪的政客。
　　世界乱了，彻彻底底地乱了。一切都不像平常，除了我的妹妹，岑伶，只有她还像平常一样，一面在樱花林采集樱花，一面唧唧喳喳地叫着，像一只麻雀。然而在此时此刻，这嘈杂的叫嚷声在我耳中却是如此的亲切。
　　婚礼开始了。当我出现在众人面前时，人们发出了由衷的惊叹，他们说从来没有见过如此漂亮的新娘。而当岑伶用幻术将她采集到的所有樱花全部送入空中时，广阔的天地间便出现了长时间的寂静。我知道，这梦一般的景象值得每一个见到的人瞠目结舌。焱君的出现又一次在人群中发出慨叹。他穿上了他金黄色的王袍，王袍在阳光的照射下烁烁发光，那刺眼的光华犹似他的目光，令人不敢与之相对，堂皇而又不失威严。
　　焱君走过来，问我要不要嫁给他的时候，我迟疑了。只要点点头，我便失去了一切，而且，那将会是条不归路。我真的可以为了一句承诺而舍弃我一生的幸福吗？
　　“岑翼，你愿意嫁给我吗？”焱君又一次发问。“我……”“她不会愿意的。”声音很轻，很柔，像是一阵轻风拂过，但是却让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是瑾风。只有他才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只有他的声音才会如此轻柔，只有他才拥有这种程度的幻术，只有他才懂得我的心。“因为，岑翼是我的妻子，我今天就是要接她离开这个禁锢了她一千八百年的玻璃樽的。”瑾风出现了，还是那袭黑衣，还是那么柔弱，但是他已明显憔悴，起先如寒星般的双眼中已找不到那莫可名状的光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可名状的忧郁。
　　“你是谁？”注视着眼前这出言不逊的不速之客，焱君的眼中几乎要喷出火焰。“瑾风，魔界王子，瑾风。”声音很轻，却引起了人们又一次的叹息。他们想不到瑾风还没有死，也想不到他会单枪匹马地来到神界，更没有想到他会爱上神界的乐师。但他们都想得到瑾风的恐怖。已有许多人开始偷偷逃开，余下的人则怒视着瑾风。
　　“岑翼，和他在一起你是不会快乐的。跟我走，好吗？”瑾风向我伸出了手。我含着泪笑了。“你胡说！我会让她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的！”“不，焱，瑾风他说的没错。和你在一起我真的不会快乐的。”“为什么？”“他会给我一件你永远都不可能给我的东西。”“是什么？不管任何东西，我都会给你，而且会比瑾风给你的多上十倍！一百倍！”“不，焱，这个东西你永远都不可能给我，”我向瑾风走去，“那，就是自由。”我看到岑伶在笑，她又一次用幻术将手中仅存的一片白色的樱花瓣送入空中，并向我飞来。我随手拈过，用瑾风曾经使用过的幻术将花瓣变成了一只蝴蝶，蝴蝶围绕着我的手掌飞舞着，却飞不出我的掌心。“焱，你知道吗，姐姐就是那只蝴蝶。她渴望自由，执著地追求着自由，但她却无法得到她追求的东西。在姐姐眼中，神界就是一个牢笼，你就是牢笼的看守，而瑾风，则是一个带她冲破牢笼的人。”岑伶挡在了焱君身前，冷冷地说。
　　我很诧异，为什么岑伶会如此了解我的心，她真的能够读懂这一切吗？还是，姐妹间心灵的默契？“岑翼，岑伶的话，都是假的，是吗？”焱君问我，声音充满了失望与怅然。“焱，原谅我。岑伶说得没有错，每一个字都没有错。”“那你为什么要答应嫁给我？为什么要骗我！”“我……”我低下了头，避开他逼视的目光。“焱君，岑翼是一个善良的女孩子，她不忍心拒绝你，也不知道如何去拒绝你。知道岑翼的眉头紧锁着的烦恼吗？一半是因为自由，另一半则是因为你。”瑾风拉着我的手，轻声说。
　　焱君沉默了，眼中那迫人的光华也随着红日的西坠而愈加黯淡。有风拂过，夹杂着大片大片的樱花。“岑翼，自由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我没有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内心的负疚感不容许我再说一个字。“看到那些飘落的樱花了吗？它们的生命寄托在樱花树上。当它们真正获得自由而随风飘落的时候，生命也就结束了。岑翼，我是爱你的，我并不奢望你会爱上我，我可以包容你的一切。但，我不可以让你嫁给一个魔界的人！”
　　一股强大的力量穿过漫天飞舞的樱花击中了我。我知道，焱君出手了。当胸口传出火一样的灼热感时，我感到了解脱。之后，我失去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