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凝殇》辰辰小天

2、2 血流岚

　　我叫血流岚，一个魔女。

　　我与一个妖共同生活了二百年零七天。我喜欢他，青焱，一只妖，喜欢了整整三百零二年零七天。

　　第一次见到青焱的时候，我还是一个人类，人类琉澜。那时我16岁。

　　我不记得是如何与他相遇的，只记得他的那双平静淡漠的眼。漆黑中透着深蓝，犹如冬日结冰的湖。

　　我喜欢那双眼，没有理由。

　　可是他的眼睛却透过我，就像我不存在。

　　从小到大，我从未被如此忽视过。我一赌气，拦住了他的去路。

　　我喜欢你。我对他说。

　　青焱从我身边走过，未有一丝停留。

　　初恋就此结束，还未开始。我愣在原地。

　　后来，我到处打听青焱的消息，却无人知晓，宛若他从未存在过。当初的赌气，早已在时间的河水中被荡涤成思念。我每晚都会梦到那双淡漠的眼，仿佛已印在我灵魂深处，纵使千年万年，也无法忘记。我想，我爱上他了。

　　我去了庙里。那里的和尚说，我被妖魅迷惑了。

　　妖魅？我笑笑，如果他是妖魅，我也甘心为他堕落。

　　罪过，罪过。和尚气得直念。

　　我放肆的笑，于是开始寻找妖魅。

　　青焱的名字是一个花妖告诉我的。我救了她的命，她告诉我那双平静淡漠眸子的主人的名字。

　　那是青焱，她说，伏羲陛下最喜爱的妖，和我们完全不同的妖，他不会爱上人类。

　　是吗，我看着远方的地平线，那么我不要再做人类了。

　　于是我散尽家财，寻找上古的书籍。

　　当所有人都认为我疯了时，我终于在一处墓穴祭坛上找到了一本书。

　　按照书上的指示，我自杀了。

　　成为亡灵，才可入魔。

　　一百年后，我再次醒来，已成为了魔女，魔女血流岚。

　　青焱，我已不是人类。

　　我寻找他，青焱，我已为你舍弃一切。

　　当我再次见到青焱时，他还是如冰封深潭一般，丝毫位变。

　　就连当我不存在也是一样的。

　　我喜欢你，青焱。我拦住他，我不允许他把我忘记，甚至，从未记得。

　　青焱只看了我一眼，便离开。

　　他看我了。我追上他，我要一直跟着你，做你的同伴。

　　魔女？他说，无所谓。

　　我欣喜若狂。

　　于是，我跟着他，在世界各地旅行。

　　青焱对我依然冷漠淡然，但他偶尔也会关心我的事情。

　　这一切都在向着我希望的方向前进，不是吗？我坚信，总有一天，青焱会爱上我，尽管妖几乎没有感情。

　　如此，我与他相处了一百年。

　　直到那天。

　　冷吗？青焱看到了我在床上哆嗦。

　　青焱，我喝醉了，酒精让我头脑发热，我爱你呢，真的好爱你。

　　青焱从我身边离开，就像我不存在。

　　头脑霎时间清醒。

　　青焱，青焱，为什么我的每次告白都收到相同的回复？

　　青焱，青焱，为什么不可以爱我？

　　青焱，青焱，妖真的这么无情吗？

　　青焱，青焱……

　　好吧，青焱。如果不能得到你的爱，那我便要一直一直留在你身边，一直一直做你最亲近的人。

　　不要爱上别人，青焱。我得不到的东西也不会让别人得到。魔女的意识已经觉醒。以往保留着的琉澜的影子已然消散，人类琉澜彻底消失。

　　从此以后，我残忍，无情，冷酷，嗜血。变成了真正的魔女，血流岚。

　　后来，我与青焱搬到了这座居民楼。此时，又已过去百年。

　　我们相处的模式还是一成不变，如同熟悉的陌生人。白天休息，夜间各自活动。青焱设了结界，以保我们的身份不会被发现。

　　这栋楼的居民没有来打扰我们，这很好。

　　直到一天晚上，一个经常偷看我们的高中生，竟然很我们打招呼。

　　你们好。他说。

　　我愣住。已经有三百年未听到了。堕落的世界不需要这些。我忽然有些惘然。

　　好啊。我笑。三百年了，第一次说这个词。

　　青焱依旧淡漠，未把高中生放在眼里。

　　他是高傲的妖，不会正眼瞧人类。

　　高中生疑惑的眼中突然闪过一丝了然。他跑进了居民楼。就好象有什么怪物在追赶他一样。

　　他怕你呢，青焱。我笑。

　　不，是怕女巫。青焱淡然说。

　　青焱拥有看透人心的能力。当然，仅仅是人。

　　女巫？我吗？我笑得更欢。竟然把我和低等的女巫混在一起。

　　果然，一连三天，高中生一直在躲着我。

　　有人敲门。

　　一个女妖，来找青焱。

　　她对青焱说了什么，我听不到。我感到焦虑与不安。

　　一直淡漠平静的青焱，第一次，严重有了愤怒，然后，闪过忧虑。

　　青焱，青焱，你动了情吗？

　　青焱，青焱，你爱上了别人吗？

　　青焱，青焱，我的心好痛。如同撕裂一般的痛。

　　女妖离开，临走时冷冷地扫了我一眼。

　　我要走了，青焱说，不要跟着我。

　　青焱，不要走。我直视着他的眼睛，做着最后的努力。我想对他说我爱你，但是我怕，我怕再次被他拒绝。

　　青焱的嘴张了张，想说什么，却放弃了。

　　他从我身边走过，当我不存在。

　　我颓然地坐在地板上，抱头痛哭。

　　我想我是真的失去他了。

　　我一定很伤心，连高中生站在我旁边都不知道。

　　我调整呼吸，问他，你认为我和他是什么关系？可能因为他是三百年来第一个和我打招呼的人类吧，我竟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夫妻。他说。

　　夫妻？这种关系是夫妻？怎么可能？我抬头，惨笑。

　　他是安慰我的吧。人类，果然还有滥好人。明明那么怕我，竟然还来安慰我。我有些想笑。
　　谢谢你。我说。

　　我已经不是人类了，不应该哭泣。

　　我是魔女，所有的事应该由魔女的方式解决。

　　我叫血流岚，我说，爱着青焱的血流岚。

　　我从他身旁走过。

　　我突然想让人记住，我曾是青焱最亲近的人，也即将是青焱永远最亲近的人。

　　我下了楼，向东方追去。我在青焱的头发上洒了特制的香水。

　　青焱。我终于拦在了他的身前。

　　拿出了魔杖，对他说，决斗。

　　我有急事，别闹了。青焱想从我身边穿过。

　　你别想再当我不存在。我念出了咒语。黑暗的墙将我们包围。

　　我释放出最强的魔法，逼他拔剑。

　　他若真有急事，一定会拔剑将黑暗之墙劈开。

　　我暗暗准备好了五十年前边研制成功的诅咒。

　　一道蓝光闪过，我冲了上去。

　　看着那把剑停留在自己胸膛，我笑。

　　以吾之血为祭，以吾之魂为引，诅咒尔心爱之人之灵魂将永世不得安宁，诅咒尔心，动情之时，如入炼狱……

　　看着青焱眼中的不可置信与痛苦，我露出了一个绝美的笑容。

　　青焱，青焱，你平静淡漠的双眼，终于为我而变化了……

　　我的意识已模糊，灵魂被撕扯。

　　青焱，青焱，我解脱了呢……

　　青焱，青焱，我真的好爱你……

　　青焱，青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