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美人归》温二九

21、第二十章邵华寺（一）

　　那日后，林染便安安生生的待在九王府，这一晃眼便过去了半月有余了。但，她见苻九的次数，加起两只手都绰绰有余。

　　虽说她是来做丫鬟的，但是整个王府无人让她做事，甚至比在林家还过的还要好些。

　　林染闲居无聊，每当风和日丽，便逛逛九王府的园子，或是席地而坐与苻锦英畅谈一番。

　　阿瞳起身大笑，接出去，启口说着：“小姐，奴婢这几日无事，粗粗的算了一通加上最初的几日，我们在九王府待了快有一月的时间了，等着秋猎一过我们便能回府了。”

　　林染眉眼一动，亦笑道：“你就这样想回去嘛？”

　　“小姐不想吗？”阿瞳眼睛挂这些炙热看着林染。

　　“你为何会认为我想呢？”

　　“小姐，这些日子下来，奴婢也看了些透彻了。这九爷他根本对小姐不存任何的男女之情。你看小姐，你见他的次数，不过两只手数尔尔罢了。”

　　“然后呢？”

　　阿瞳一副理所当然：“然后？然后小姐应该快些回府，找个如意郎君喜结连理恩爱有加，把九爷抛诸脑后才是正经的道！”

　　苻九冰冷的声音，毫无征兆的骤然响起：“本王倒是不知道，一个小小的婢女竟会有这样好的口才，这林家的教养习性确实不错。”

　　阿瞳立马像是老鼠见了猫似的，缩住了脑袋，眼睛有些害怕的回避着苻九。

　　“九叔！”

　　苻九微微的瞥一眼阿瞳，闷声道：“苻锦英？”

　　林染淡淡的看着苻九有些墨色的眼睛，笑着回道：“林染不知。”

　　“当真？”

　　“自然！”

　　“明日随我出去。”

　　“何处？”

　　“邵华寺！”苻九的声音有些微凉缥缈，林染一惊一时也有些恍惚，没有回话。

　　苻九疑声：“不愿？”

　　“不是，林染明日定会准时候着。”

　　“让苻锦英一起。”

　　“是，九叔。”

　　翌日。

　　马车上，林染看着，唯唯诺诺浑身不自在的苻锦英，抿着嘴轻轻的笑了笑。

　　苻九声音冷淡，未见睁眼：“苻锦英！”

　　苻锦英飞快的回着，声音稍显的僵硬：“在，九叔！”

　　苻九凉凉，睁眼细细打量着他，冷声问道：“你在抖什么？”

　　“没，没，没有！”苻九害怕的躲闪着苻九的视线。

　　“堂堂皇孙当坐有坐相站有站相，恐让人耻笑我皇室之族竟教养出你这般的子孙。”

　　“是，九叔。”

　　不到一个时辰，就到了邵华寺。邵华寺藏于山间溪水茂林修竹之地，远远的望着就能见邵华寺古朴的大门。这邵华寺不似一般的名山古刹，是供皇室宗亲、诗礼簪缨之族、地方乡绅权势、礼香叩佛的庙宇。

　　林染紧紧的衣裳，深吸一口气，随着前面的几人抬脚走进去。

　　上一世，林染只到过这庙宇两次，一次是年幼时随林母去沾佛上香时，也是在那时遇见了苻九。一次是林惠怡故意带着林染，故意让她听见苻九扪心而出说的话。

　　那时，苻九快要出征。

　　那时的苻九依旧出离隔绝，却说出了那般犹如情痴情种的话：林染，苻九此生唯有唯一的遗憾便是与你不得相见。

　　苻锦英，伸手在林染的面前招招，语气奇怪的问道：“哎，你这是怎么了？”

　　“无事！”林染定定神，笑着回道。

　　晃眼过去，林染见苻九恭敬的对着面前一个见着年岁很大僧侣行着礼，那僧侣看着虽是暮年之人细看却也不乏是个有着大智慧的人。

　　苻九拱手，启口：“主持！”

　　林染聆听细想，便大白：“原是他！”

　　“九王爷来了！随老僧来。”

　　“好！”

　　也不知道走了几处的长廊道过了多个禅房，终于主持推开了东南边的一扇耳房，房里是一处园子，园中是满园的花圃，长着的都是甚是可人的木槿花，看着很是寂静幽深，宁静致远之意扑面袭来。

　　瞬忽间，苻九和苻锦英的神色都变了，犹是苻九的眼睛中藏着些严肃沉重和悲切还有丝丝的悔意。

　　林染，明白了，眼前的这个房子应当就是他为他母亲，皇上最爱的女人清夫人设下的灵房。

　　林染有些踌躇与不忍，脚步也放慢了。

　　苻九似乎发觉了，虽面无表情说出的话却大有宽慰林染之意：“无需，母亲的灵牌是得你之力找回，本王相信母亲也想见你。”

　　林染淡淡的抿嘴一笑，应道：“是九叔。”。

　　“母亲，这是林染，儿子辛得她的相助才没让您落入贼人之手。”

　　林染面上带着敬意，浅浅的笑着，抬眼望着灵案上的一副丹青，真挚的道：“夫人，我是林染！你安心，九叔过的很好！”

　　丹青里女子气息是犹如仙子般的清灵，面前的桌案上摆着的是一副还未作完的画上面点点墨汁，嘴角含着浅浅的笑意，眉眼间尽显柔情，纤手轻轻的抚摸着一只白色的猫，观之可亲，举手投足间都散发着高贵典雅。

　　林染猜想，给女子作这副丹青的定是女子心中最爱之人，因她的眼中那一圈圈抹不开的爱恋之光是骗不了人的。

　　林染心里默默的念着：夫人，林染会好好照顾护着九叔，此生定不会让他无疾而终，也定会好好住护那些该好好护的人。

　　“好了，起来吧！我们该出去，母亲喜清净。”

　　“是，九叔。”林染亮亮眼睛低声。

　　一出这扇院子，苻九留下一句：“本王有要事要办。”便走了。

　　苻锦英有些不满的看着苻九走远的身影，冷哼一声。

　　苻锦英满口的诱惑：“好不容易出府一次，怎么能就在这儿待着。这邵华寺的后山就是景山，本公子告诉你那上面的风景可是这京城数一数二的，小妞你可要同本公子一起前去看看。”

　　林染恬淡的笑道：“得皇长孙盛邀，可林染想替父母求个福。”

　　“扫兴，本公子自己去了。”苻锦英嘴角一哼，大步向前走去。

　　一旁的主持语气平淡的看着林染：“小姐，可愿随老僧转转鄙寺。”

　　林染瞧着主持眼睛有些睿智的光芒在闪烁，似乎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便轻轻的开口应答道：“林染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且到了一处全是佛像的殿房，主持背对着林染拿着三根清香点燃，悠悠的问道：“老僧有一话不知当不当问小姐。”

　　“主持请讲。”林染规规矩矩的跪在面前的蒲团上，轻声回着。

　　“小姐既是九王爷年幼时遇见的那位小姐，为何如今出现，这九王爷好似却不知。”主持转过身子，两眼有神的盯着林染，语气也十分笃定。

　　林染先是一惊，随后便释然了，这位主持的记忆定是极好的，年幼时的见面便记住了林染。

　　“主持睿智！林染确实是。”

　　主持半日才问道：“可为何不告诉王爷，王爷找了小姐很久很久，久的老僧都有些记不起了。”

　　林染轻轻的一笑，抬眼盯着做的有些夸张的佛像低声：“主持，佛中有一言为：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这是林染与九王爷命中该有的，定然要随它去。”

　　主持言语间有些高深，眼睛里也有些晦暗不明，但林染却似乎听懂了般：“小姐看的透彻，但我佛中还有一言为：万法缘生，今生种种皆是前世因果。”

　　林染睁着清明的眼睛：“主持说的是，所以林染今生不为其他，只为一个字，缘，而已。”

　　“小姐，如愿就好，勿要执念。”

　　“林染记下了，多谢主持教诲。”林染浅浅的抿抿嘴笑了声。

　　“小姐随老僧去后山吧！皇长孙说的是，邵华寺的后山的风景着实可一观。”

　　林染淡淡的一笑，双手合十埋下头叩在蒲团上：“日后多得是机会，今日林染想在这普佛中静静心一道为父母求求福。”

　　“这。”

　　“主持无需担心，在这佛门之地，林染不会出事的。”

　　“那老僧便不强求了。”不知道为何，主持弯腰退出去的身影，竟看着有些虚无。

　　林染静静的闭着眼睛，聆听着四周的声音，蝉叫，风吹树叶的声音，不远处小和尚的话语声，甚至还隐约能听见苻锦英和人打闹的声音。

　　片刻，林染嘴角微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嘀咕道：“林染，现在的这时日才是你该有的。”

　　半响，林染也不知道自己跪了多久，腿脚已有些酥麻之感。

　　苻九有些微冷的声音，响起：“看不出来，你还是信佛之人。”

　　林染微微一惊，起身微颤的转过去，就见苻九冰冷的脸，以及站在一旁规规矩矩的苻锦英，林染轻轻的一笑叫道：“九叔。”

　　苻九冷哼一声：“本王听说，你和主持待在一起了许久。”

　　“是！”林染大大方方的回着。

　　苻九虽然极力隐藏，但是他眼底的那一丝好奇，还是让林染抓住了：“主持说什么了？”

　　“林染不知九叔竟对林染如此关心。”林染声音微有些轻佻，笑着看着苻九。

　　“呵！”苻九讥讽的一笑，没说话

　　林染也笑了笑了，没说话。

　　“今日不回王府。”苻九丢下一句话便走开了。

　　林染微微一愣没说话，难怪刚恍惚间一群小和尚拿着鸡毛掸子、笤帚、坐蓐等东西向一处禅房走去。

　　“喂，小妞，你想什么呢？”

　　“无事！”林染轻笑一声，看着苻锦英。

　　“从到这开始，你就一直在走神，你当本公子的眼睛是长着出气的吗？”

　　林染看着苻锦英不满的神色，无奈的笑道：“林染若是说了实话，恐皇长孙吓着。”

　　“你说吧，本公子见惯大风大浪的，你个小小女子能说出什么吓住本公子的？”苻锦英毫不在意的摇摇头，自信的说着。

　　林染微微一笑：“皇长孙确定？”

　　“自然，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林染调笑的看一眼有些骄傲的苻锦英：“林染在想何时才能和九叔成婚。”

　　“你，你，你”苻锦英一脸明显被吓着了，眼睛瞪的许大。

　　林染噗嗤的笑了一声，眼睛散着光芒，盯着苻锦英，奚落道：“皇长孙不是不会被吓着吗？”

　　苻锦英捂着心口，半响，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说，你到底是不是深闺之女，那家的女子像你这般不知礼耻，你连这等事都想的出来，你还有什么想不出来的。”

　　“有啊！”林染笑道。

　　苻锦英一懵，下意识的接住：“什么？”

　　“将来和九叔的孩子长的是何样子。”

　　…………

　　苻锦英指着林染，有些嫌弃的说道：“你简直，本公子都不知道该用何词来形容你。”

　　林染嘴角微翘，笑道：“那皇长孙就不必浪费口舌了。”

　　林染留下一句话便走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