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鱼肠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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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如果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要报警了。”赤霄抽搐着眼角，从牙缝里挤出警告。
双笙温柔而慈祥地端详着他，仿佛面前的赤霄身上安静又纯粹地散发着钱臭味：“不，你不要害怕，我只是在唾弃那些资本主义的败类。”
“……你现在的眼神就像是那群资本主义的败类。”赤霄伸出宽厚的手掌从她头顶盖了下去，阻止双笙眼神的侵犯：“我警告你，我不加入剑阁，你不要妄想一夜暴富。”
赤霄的义正辞严让她禁不住笑成了一团：“你还真怕我把你卖了吗？”她的眼眸弯了起来，清秀的面上多了两弯月牙，低下身，短发随之垂落在耳际，亮闪闪的眼底流过一丝狡黠的灵光，由下而上打量着他：“呐，一亿，你有点可爱。”
赤霄漆夜银蟾般的瞳仁，因为这句话而微微绽开。
他们提早离开了剑阁的会议，此刻正站在议事厅外的花园里，天光大好，有流云飘过，在他浓密的长睫下投射出一道淡淡的暗影。
他垂眼望着她乌黑聚碧的眸子，只觉得胸口有点堵得慌，忍不住把手微微往上抬。
“如果是两亿就更可爱了。”双笙微微一笑。
“……”赤霄把头撇向了别处，抬起的手也倏地放了下去。
用现代人的话来说，他一定是日了狗了才会觉得这家伙在那一刹有一些……诱人。
不过赤霄没有细想，他分明没有满足这个前提。
眼角的余光里，是一双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运动鞋。
双笙直起身抬眼看去，意料之外地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
韩天一。
他一手插在口袋里，另一手打着石膏，脖子上还吊着纱布，但即便是这样，也无损于那张混血似的英俊脸孔，五官棱角分明，鼻梁高挺，眉宇间夹着一丝倨傲的不耐。
这一刻的韩天一，高高在上地审视着她，而她则眨了眨眼，莫名地回望。
“不要以为有一个完整的剑灵就了不起。”韩天一瞟了眼早已转成实体的赤霄，“自己实力不行的话，指望剑灵也没有用。”
他说这话的时候，议事厅里的那些剑首们陆陆续续走了出来，恰好撞见了两人这一幕。
双笙完全没有被侮辱的自觉，只觉得他说的没错，但是……“我并没有觉得有一个剑灵就了不起，赤霄是赤霄，我是我。”她顿了顿，忽然想起什么：“你不是也有剑灵吗，能不能让我见一见？”
除了赤霄之外，她还没见过别的剑灵，后山那只是一抹神识不算，她不知道是不是所有的剑灵都是差不多的形貌，所以有些好奇。
明明问的时候丝毫没有恶意，但是在有的人耳中却像是赤.裸.裸的讽刺。
被问及的韩天一像是被戳及痛处，猛地祭出了掌中的鱼肠剑！
“天一！”
“双笙——”
身后爆发出几个人不约而同的惊呼。
一道无形的剑气在韩天一现出鱼肠剑的那一刻已经如水波激荡而去——
与此同时，几乎是下意识地，双笙抽出赤霄剑，体内的剑胎猛地颤动，霎时有金芒剑意从紫府中如疾光电走直逼赤霄剑尖，一招抹剑之下，剑气破空乍起，仿佛散开的莲华，与扑面而来的鱼肠剑气对冲崩裂！
可惜双笙的实力显然还不及韩天一，鱼肠剑崩裂的剑气只对峙了一秒，就斜切开了她划出的金芒，直指她的面门。
只是这对峙的一秒，足以让她及时躲闪。
还不等她再做出其他反应，她的身前已经多出了两个人影……
曹芷、姬云墨。
韩天一身侧也有人出手，把他拉到了一边，是项衡和孙文轩。
今天参加议事的七名剑首，除了还在开会的姜意书和一脸搞不清状况的周毅，全都在这里。
“韩天一你疯了？对女孩子下这么重手！”项衡虽然年纪尚小，但身材高大，站在韩天一身前就直接挡住了韩天一对双笙的目光，剑眉横直，说出口的话语铮铮有力，颇有做队长时的威严。
就连一贯不说话的姬云墨都不赞同地皱起了眉。
曹芷踩着靴子往前走了两步，红.唇一撇嘲讽道：“怎么，剑阁第二的剑修现在只能欺负连修真门槛都还没踏进的小师妹了吗？”
韩天一却好像什么都没有听进去，愣愣地盯着手中的鱼肠剑。
别人可能感觉不到，可是作为发起攻击的另一方，他清楚觉得自己挥剑的时机变了。
那道金色的剑气中，有诡异的剑意。
从挥剑到剑气脱刃的一秒，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被回抽了一个细微的角度，仅仅是这个平平无奇的角度，让他的剑气少了几分流畅，多了几分凝滞感，才会在空中被她的剑气阻截。
……那到底是什么？怎么会有这种奇怪的剑意？
双笙拨开为她阻挡的两个人，走到韩天一面前。
“如果我说错了什么，请告诉我。”她收起赤霄剑，“这样随便开战，被打得不明不白，我不能接受。”
“不是你的问题……”项衡代韩天一回复了她：“天一的剑灵和你的不同，所以他可能误会了你的意思。”
双笙攥起眉，目光落在韩天一的脸上。
“说白了就是个傻子。”韩天一轻蔑地挑唇，鱼肠剑倏地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他身后一个颀长的人影。
长发垂肩，沉郁的面色苍白如纸，一双灰瞳黯淡无神。他穿着一件无袖且破败的劲装，此时肩颈、腰腹和手臂上，还布满数不胜数的斑驳伤口，除了陈年积伤，还有一些尚未愈合的新伤。
“你不是想看吗，满意了？”
双笙被眼前的鱼肠剑灵震住了，回头望了望身后的赤霄，同样看到了赤霄眼中的哑然之色。
“为什么……会这样……”她蹙眉道，不忍地撇开眼。
“神识残缺本身就很难自愈。”赤霄不知何时走上前来，“剑灵自体没有意识的话，无法主动吸取魂气，自然治疗不了自己，只能随着漫长的时间逐渐愈合。”解释到最后，赤霄略显冷酷的眸色落在韩天一身上，“明知如此，却还不断让他参加战斗，是在等他去死吗？”果然性命不需要和剑灵绑定的剑修都是冷血的动物。
“我不需要你来教我怎么做。”韩天一目光阴鸷，却奇怪地没有反驳什么，反而从紧绷的下颔线条里看出了几分憋屈。
双笙下意识地捉住赤霄的衣袖：“我能不能……”
“不能。”赤霄毫不犹豫打断了她：“就算要引导他自愈，他也只能吸取宿主的魂气，你对他而言和那些精怪妖魔没什么区别，吸取你的魂气不过填补修为而已，他依然恢复不了。”
双笙面露难色，鱼肠的样子实在是过于凄惨，和她身边养尊处优的赤霄比起来简直是两个极端。
“说什么‘引导’，他的神识根本就是残片，战斗也只是本能。”韩天一睨了鱼肠一眼，目光微熠，“除了战斗，其他时候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反应。”
——勇绝之剑鱼肠，天生就是战斗的剑灵。
却显得如此可悲。
“我会帮忙寻找解决办法的。”双笙微抬的视野里，是一言不发的剑灵鱼肠，他默默站在人群之中，却显得毫无生气，仿佛世间的一切波动都与他无关，却只有在听到韩天一开口的片刻，目光微微松动。
韩天一根本没有把她的承诺放在心上，只是回以一声轻哼。
整个剑阁找了十多年的办法，最后还不是只能让鱼一而再再而三重蹈覆辙？
“如果连赤霄都能死而复生的话，不会有比那更办不到的事，相信我。”
“一定能找到。”
身后的赤霄一怔。
* * *
在开学之前，有一件新的事被划入了双笙的日程表。
那就是搬家。
从欧凡那里她才知道，她所住的“单人宿舍”，要额外缴纳二十万的费用，完全是奢侈主义的浪费，外加又是在周家的园子里，想到那日议事厅周家的说辞，她就觉得不是滋味。
但是她带着赤霄，真的很难和人合住，鉴于种种不便，她只好再去找姜意书询问。
姜首座也很慷慨，看来对她混吃蹭住不满许久了，大手一挥就把临近后山山涧里的一处废屋拨给了她。
这间废屋在剑阁来之前就存在于此，而周舟之前提到的涡轮发电机就在小屋所处的山后的瀑布口。
虽然平日里没有人住，但也不算年久失修，据说除了灰尘多了些，既不漏雨也不走风，双笙已经谢天谢地，反正她也不是需要天天住在这里，现实世界里她的小阁楼比这温馨得多。
只是住在十方世界里，时间就多了三倍。
关于这件事，她也问过欧凡他们，比现实里多了三倍时间的他们会不会老得也更快，结果被欧凡鄙视了半天，反问她是不是没有注意过她在这里的新陈代谢……
于是在这个话题上，她闭嘴了。
双笙站在茂密的林间，远望悬壁青藤下的竹屋，竹屋前的大树擎天而立，因为许久没人来，垂下的根须上都爬满蛛网，双笙不得不用赤霄剑劈开它们，把前路清理干净。
跟在身后扛着被褥的赤霄隐忍了半天，最后想想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屋子已经完全陷入了一人多高的荒草中，这些草不属于现实世界的任何一种，拇指粗细，却坚韧如丝，用赤霄剑削去几段，断口就有青绿色的汁液流露出来，因为不熟悉十方世界里植物的特性，双笙也没敢乱碰，最后只能从旁边杂草相对稀疏的地方绕了过去。
推开竹屋的门，几只看不清模样的鸟兽受惊地飞出了屋外，把双笙吓了一跳。
还是正午，屋里就漆黑成了一片，只在一侧窗前的地上倾泄了一道茫茫的日光。
这一地的破败，让双笙略显僵硬地笑了笑，抬头望了眼赤霄。
屋子不远处就是山涧，有潺潺的山泉一路蜿蜒流淌，用水倒是不成问题。
床铺和一些日常的生活用品也被剑阁派人送来了，她花了一下午时间收拾，屋子总算焕然一新。
还在铺床的间隙，竹屋外传来了淅沥沥的雨声。
双笙走出屋子，屋檐上一条条珠链悬滴而下，渐起的雨雾中，赤霄刚刚插完最后一块木栅栏。
毕竟是山中，十方世界里的异兽偶尔也会光顾这片地域，不做点防备不行。
小锅炉里冉冉升起热气的白烟，沁甜的山泉汩汩翻腾。
双笙靠在竹屋的门边，仰起下巴望着天际落下来的雨帘，轻轻呼了口气。
“你还真是随遇而安。”赤霄踏上竹廊，行走间身形在虚实里变换，原本一身的水渍消失无踪。“其实你大可以住那些普通宿舍，何必搬到这种地方来。”
“那怎么行，和别的女生一起住，加上你这么一个男人？”
“哦？”赤霄在她面前微微倾身，赤绳悬空荡了荡：“你有把我当男人？”他轻轻吹了口气，双笙额前的发丝跟着飞扬起来：“可我没把你当女人。”
双笙偏着头看他，清澈的眸光却把他看得有点不自在：“所以才安全啊，一亿先生。”
赤霄有些烦躁，索性转移话题：“你确定要在这里住下去？”
“万事开头难，习惯就好。”
“……不，认识你之后，我觉得我一直都过得很艰难。”
真不知足啊。双笙当然知道他说的是气话，微微地叹息了声，注视着他的眼睛，悄声说道：“我觉得你需要认识一个俗语——”
“嫁鸡随鸡。”
说完，她背过身挥了挥手，无比自在地踱回屋内。
还僵在原地的赤霄，许久，漠然牵起了一丝弧度，捂着的唇角却是抵不住的笑意，好半晌朗声笑了起来。
“真是，好一个‘嫁鸡随鸡’。”
作者有话说第41章 鱼肠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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