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大收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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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笙紫府之中的剑胎，显然并不是最近才形成的，可惜他第一次结契的时候一心只想着复仇，并没有注意到她紫府中的异状。
剑胎这种东西，来源于剑修对剑道的领悟与机缘，以赤霄的年岁，所见过的天生剑胎也不过寥寥数人，对剑的造诣清一色的登峰造极，哪有她这种连修真的门槛都没踏进去就先结成了剑胎的道理。
这柄剑胎融入了双笙的神识，在她与自己结契之后，又加入了赤霄剑的剑意，并由赤霄剑的煞气源源不绝地滋养着，因此有了赤霄剑的雏形。但经过邪炼的赤霄剑阴狠霸道，所有进入她体内的灵气全被吸收转换成了煞气，煞气又全部被剑胎所攫取，所以她才会在测试时显示出空灵根的特质。
灵气（煞气）为精，剑意为神，剑胎如果需要成长，真正需要的吸收的是剑意。
因此每每他对双笙使用共鸣的时候，她体内的剑胎才会兴奋不已，任何剑意对剑胎而言都是上好的补药，剑胎就像是食不知饱的孩子，对剑意的渴望异常强烈，双笙的反应也异常强烈。
此前这个洞窟中的剑意一时间汹涌澎湃，她体内的剑胎瞬间吸收了大量新生剑意，与赤霄剑本体的剑意相抗，如同免疫力杀死病毒一般，赤霄剑的剑意想要排除异己，两股剑意相冲，双笙无法承担才会失去意识。
了解了事情的来龙去脉，赤霄知道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此时识海之中，双笙的意识就昏厥在剑胎旁。
她的体内游走着两股热量，不断地对撞，抨击，瞬间融合又瞬间斥离，这种拉拉扯扯五脏六腑奇经八脉都在打架的折磨，让她精疲力尽。
“双笙。”脑中响起的声音低磁。
她只能勉强地发出轻哼。
“别懒了，不起来，我要杀人了。”
这种毫无道德负罪感的威胁到底是什么操作？
双笙咬着牙关，勉力让自己睁开眼。
不，是让识海中的自己睁开眼，因为现在她的意识还不足以让身体反应过来。
面前是熟悉的人影，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瞅着她。
“为什么到哪都是你……”双笙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现在并不是在现实中，可是赤霄真的连做梦都不放过她吗？
赤霄挑了挑眉，懒得理会她的抱怨：“你如果继续睡下去，这具身体可能会崩溃。”
双笙紧着一口气：“我这是在哪？”
“识海深处。”
“唔，这么玄乎的吗。”回忆起那些仙侠小说里对识海的描述，双笙强撑着身子站了起来：“为什么我在这里也会有身体？”
“识海本来就是精神的反应，这个身体代表的是你本体的意识，不过我不是来这里给你上课的，你自己看看前面。”赤霄难得好心地给她搭了把手，抬起下颔比了比前方的剑胎，对上她一脸莫名的目光，他只能叹了口气，向她解释剑胎的由来。
“所以，这东西一直都在我脑海里？”
“应该如此。”
“因为你成为了我的剑灵，把它激活了？”
“差不多。”
“然后也是因为你的剑意接受不了其他剑意存在我身体中，我才会昏迷？”
“……”他不说话了。
“你怎么这么霸道。”双笙抿着唇，一脸不赞同地睨了他一眼，“我的身体我做主，又不是你的。”
“……现在就是我的。”赤霄说这话的时候把头撇向了别处：“总之你需要先把体内入侵的剑意消化掉，不然这样对冲下去，你的经脉和脏器久而久之都会破裂。”
后半句话的威胁性抵消了双笙对于前半句话的反驳意图，她蹙起眉匆忙问：“怎么消化？”
半晌后，她依循着赤霄给的指示，握住了剑胎。
说握住其实也很抽象，因为这个剑胎到现在也只是一抹光而已，没有实质的光辉，她只能接触它，感觉这抹光中冰冷的温度，虽然是黑光，但中心有一道炽亮的白色，赤霄说那是她的本心。
黑切白么？这个节骨眼上，双笙竟然忍不住想到了这个词，幸好不是白切黑。
“赤霄剑的剑意现在是你的，用它来吞噬入侵的剑意。”
耳畔是赤霄的声音，碰触到剑胎的她，能清晰感觉到体内千丝万缕游走的气息，遍布全身的都是赤霄剑意，不如想象中的残暴，更多的是清寒与孤寂。
“你这家伙，太多负能量了。”双笙一边让自己的意识连上赤霄剑，一边做了个简短的评价，这股剑意过于冰冷，冷得她指尖都开始发颤，几乎握不稳剑胎。
“少废话。”回应她的是赤霄不屑的语气，和一堵温热的胸膛。
他把她抱在了怀里。
双笙第一次知道，原来识海里的精神体也会有温度，但是想想连他的剑意都能冷死人，她也就释然了。
赤霄的手轻轻搭上她的，帮她把剑胎握紧。
结果却因为这十指交叠，她反而抖得更厉害了。
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男生握手，不知为什么，比起之前那两个莫名的吻还让她瑟缩。
是因为被他抱着的关系？
仿佛察觉到了她的动摇，赤霄贴着她的脸颊，每说一个字，薄唇都若有似无地轻蹭过她的脸上细嫩的皮肤：“注意力集中。”这么说的他，嘴角却微微挑起，抿出了一抹暧昧的味道。
他一定是故意的，双笙白了他一眼，僵直着身体，不着痕迹地把脸偏开。
“看什么，你又不喜欢我，何必这么僵硬。”赤霄黑漆漆的瞳眸里闪过促狭的笑意，然而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对着面前的剑胎正色道：“不逗你了，开始吧。”
不用他提醒，双笙已经让意识沉浸在了体内恒河沙数的剑意中。
明明是一个很抽象的概念，她却能很清楚的分辨出赤霄的剑意是红色的，这抹红色的剑意经由赤霄剑体析出，代替了修真者的灵气，汇入了经脉。换句话说，现在的自己，甚至不需要灵气，利用剑意来锤炼经脉血肉，冲破气窍，应该也能达到修真者引气入体的效果。
这是后话了，此刻关键在于她需要消化掉体内的另一股新生力量。
这道剑意是明晃晃的金色，她紫府中的剑胎毫无节操地把它一口气吸了进来，虽然不如赤霄剑的剑意充盈，却胜在精纯，浓缩如实质的金芒和赤霄剑的大量赤芒相抵相抗，你来我往，毫不退让。
她可以控制大量的赤芒汇聚于一处，以数量取胜，吞噬掉这片金芒。
这就是赤霄所谓的“消化”。
消化的金芒会化为赤霄剑意，成为增强她剑胎的一部分。
可是她控制的赤芒每进一分，那道金芒就如同有意识般顽强一分，像是将士固守边疆，寸土不让，赤芒每每要包裹覆盖过去，它总能从中找到缝隙钻出来，割裂开赤芒的合围之势。
到底谁才是原主啊？
明明一时半刻过去，她的努力毫无进展，双笙却禁不住莞尔。
如此骄矜固执的剑意，仿佛一个活物，让她有点难以下手。
吸收它的是她，不容它的也是她。
有什么比为生存求得一席之地更值得尊重呢。
双笙心念一转，经脉中的赤芒如潮水般飞速退回赤霄剑中，只留与之一般的数量，在体内达成微妙的平衡。
“你怎么……”第一时间感受到变化的赤霄惊愕地看着她。
她的面色淡定自若，只是嘴角隐隐的凝笑让她一贯淡如水的线条，多了一缕煦暖的味道。
那片剑意的剑芒似乎也发觉了变化，在经脉中静置了许久，动也不动。
然后试探性地往紫府的方向延伸了一寸……又一寸。
直到发现沿路赤霄的剑意并无抗击之意，终于向着紫府的剑胎长驱直入。
赤霄蓦地把她的手从剑胎上拽下：“你疯了？！明明可以溶解吸收的剑意，你却把它留下来，你忘了自己差点死了吗？”
双笙低笑了声，望向剑胎的眸子轻轻柔柔：“记得我说过的那句话吗？”
“什么？”
“对人心存善意，才有可能获得善意。”
谈话间，金芒已经渗入了剑胎之中。
剑胎的黑光忽然淡薄了一些，但是原本缓慢如心跳的振动，猛地激烈起来。
一缕金澄的气丝从剑胎中冉冉上升，形成了另一道剑尖与剑胎相连的剑芒，与虚空中的赤霄剑并列。
不过，它的形貌模糊，不像赤霄剑，有着清晰的实体。
虚空中的赤霄剑仿佛在呼应此时面如霜雪的赤霄，不甘地红光大盛。
双笙却哂笑着踮起脚，伸手至他的发端，像是摸狗一般，揉了揉他的发：“乖，别闹脾气。”
眼眸相会的一瞬，她的笑靥清湛，光华照得他心神一顿。
喉间已经憋了十几句抗议言语的他居然瞬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啊啊，好气。
莫名其妙被鸠占鹊巢，他居然还忘了反抗。
一赤一金两段剑意从剑胎中析出，霎时化为万千光芒，游入双笙的体内星罗云布的经脉。
虽然两者依然各走一方，却莫名地和谐共处了。
她和他抬头看着灿若繁星的剑芒，原本识海中那片笼罩周遭的黑幕，竟如玻璃面上滑落的雨水，缓缓滑落褪去，从他们的脚下生出了一片草泥，刹那间连山排海，绵延无际，连穹顶都糅进了夜色的绀青。
无尽的黑暗，生成无垠的生机。
识海变了。
“你看，这样不是很好么？”双笙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背安慰，做人心境要放宽点。
“好什么。”赤霄垂着眼，“送了我一片草原。”
言末，他从赤霄剑中退了出来。
还是熟悉的洞窟，还是熟悉的味道，一左一右是被吓了一跳的周源彬，和警醒的欧凡。
靠着石壁的双笙身上忽然迸发出强烈炽光，一股蓬勃充沛的精气瞬息四散，随后光芒渐渐内敛。
“……引气入体？”欧凡惊讶地说。
周源彬在修真上还是个完全的白板，完全不知道双笙的变化是什么，听到欧凡这么说，才不可置信地往赤霄的方向望去：“你……你帮她引气入体了？”
赤霄没好气地嗤道：“她自己干的。”
居然……居然就这样引气入体了，说好的吸纳灵气，融会贯通，冲击气窍九九八十一周天呢！
“嗯……”耳边传来双笙苏醒的嘤咛。
原本的疲惫全都一扫而空，她就像是初生的草木焕然一新，缓缓睁开眼——跟没睁开一样。
“我们还在剑洞？”她问。
欧凡：“是啊，你怎么样？你昏迷了半个多小时。”
一旁的周源彬也忙不迭点头，哪怕没人看得见：“而且之前你一直发出‘奇怪’的声音，我们都……”
“我现在很好。”双笙急忙打断他，对于自己昏迷前的行为举止，她不是完全没有意识，这件事……麻烦选择性失忆吧，拜托。
双笙站起身，眼睛虽然只看到黑暗中模糊的轮廓，此刻她却能调动神识往四周查探。
第一次用这种“半自动寻路系统”，她大感新鲜——这洞窟深不见底，就连神识也很难探寻干净。
“没用，这里根本走不到头。”赤霄的声音凉凉地响起。
双笙回身，鼻尖皱了皱，不悦地挑眉：“你身上有血腥味。”
赤霄飞速的回归了虚化形态，再现身的时候，已经是重置后的形神状态，“不是我——是他们俩。”
周源彬和欧凡一脸无语地背上一口锅。
这算啥？周源彬心想，这是“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升级版吗？
哪怕在心里吐槽，表面上他们还是力图，不，妄图做的滴水不漏——
“那个，你昏迷后我们被韩尧他们攻击……”欧凡生涩回应。
“对对，一开始我们差点打不过，还好霄哥出手帮忙！不过韩尧他们真的是欺人太甚了，我和欧凡没忍住就下了狠手——”老油条的周源彬帮腔。
“呃，霄……霄哥还阻止我们来着，可是我们觉得斩草要除根——”
赤霄震惊了。
——你们，卖得一手好队友。
如果此刻洞窟里有光，必然能看到他脸上的生无可恋。
他一个邪剑灵，阻止他们杀人？会不会太魔幻了一点？
“霄哥，啊哈？”就算彼此间都看不到，双笙还是朝他的方向眄了一眼，半个多小时没见，他就收了两个小弟？算了，并不知他们战斗细节的双笙，并没有继续追究下去，看欧凡和周源彬这么蠢萌的反应，韩尧他们的死应该正如韩尧自己所说，并不是真实的死亡。
欧凡自觉好像说错了话，决定转移话题：“我看我们试着往回走吧，这个洞窟里什么都没有。”
“嗯？你们不知道吗？”双笙疑惑：“这洞窟最大的宝物就是剑意啊。”
“剑意？”欧凡和周源彬不明所以。
他们不是剑侍，对剑意的感受并没有那么鲜明，但是因为双笙的提醒，两人都试着运行了各自世家的心法，去感受洞中残存的剑意……精力无比集中时，总算捕捉到了一丝半缕，也顺利纳入了体内。
不比双笙，剑意对他们而言只能感悟，不能以剑胎收集，所幸这个洞窟中的剑意比起他们平生接触过的所有剑意都来的精纯强悍，很快他们就清楚感觉到了自己在剑道修为上更精进了一步。
“可是这样依然没有结束测试，看来我们没有找到正确的选项。”欧凡深深吐息完毕，这趟收获不小，然而如果不能出去，什么都白搭。
双笙淡淡地唇角一勾：“根本没有什么正确的选项。”
这话说的周源彬一脸懵逼：“没有？”
“你们忘记了吗，这只是个测试。”双笙干笑了两声：“测试哪里来的正确选项，我们测的——是‘剑心’啊。”
几个人的意识中突然响起一个男子空灵的嗓音。
“总算有人还记得。”
大家不约而同警惕地望向了四周的通道口。
赤霄一皱眉，先行问道：“是谁？”
“身为同族，却感觉不到我吗？”那声音温醇如酒，却又朗朗如玉石之声：“也对，谁叫我自己也记不起来我是谁。”
“我只是一抹神识，一抹剑灵的神识，这里，是我的剑洞。”
“那道金芒是你？”体内存在着属于这个声音的剑意，亲切感油然而生，双笙的语调带着点欣喜。
“嗯，你的剑心，我很感兴趣。”
“所以你到底是来干嘛的？”赤霄没好气地插嘴道。
“我从诞生起，就在这个剑洞，因为只是一抹神识，无法离开——后来接受了一个流派的委托，为他们测试弟子的剑心。”
比起剑心的测试，双笙有件更想知道的事：“所以这一切都是你创造的幻境么？”
“幻境？”那声音似笑非笑道：“——不，这里所发生的一切，都源于真实，唯有真实，才能真正知道你们的剑心为何。”
双笙的瞳孔蓦地放大，这一刻，欧凡和周源彬也僵住了。
“别卖关子了，告诉我们怎么出去。”赤霄打断了他文绉绉的念白：“该测的也测完了，你还想怎么样？”
与赤霄的不耐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那声音的从容不迫，他低低笑着，叹息道：“这么久了……好不容易见到一个族类，却急着离我而去。”
“我喜欢女人，谢谢。”赤霄毫不领情。
“就是身边这位，你情愿压抑本性撒谎耍赖，也要保护的人？”
双笙还在陷在“真实”的真相里六神无主，并没有注意到他们的对话。
赤霄单手捂着脸，实在受不了对方乱点鸳鸯谱的臆测：“决斗吧。”
意识中尽是那个声音稳然的笑意，“一个剑心通明刚正不阿的剑侍，却和一个邪炼成魔的剑灵结契，不仅如此，她体内的若水心法，还是克制你的心法，你们……真是有趣。”
和双笙不同的是，周源彬欧凡二人，依然把他们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听了去。
“他们在说啥，我一个字没听懂。”周源彬悄声问欧凡，然而欧凡对他摇摇头，示意他不要说话——大人斗嘴，小孩子吃瓜就好。
赤霄冷哼了一声：“至少我还是自由身，你却只能枯守在这个剑洞里。”
“也是。”那声音不疾不徐，完全没有被赤霄的挑衅激怒：“只能让我分出的那一部分剑意，和你争得一杯羹了。”
“……”哪壶不开提哪壶。
“丫头，如果你是为那些逝去的生命而忧虑的话，大可不必。”那声音试图唤回双笙的神智，“这世间的因果，并非不可逆转。”
双笙的眸子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逆转？”
“我很喜欢你，以后若遇到了什么难处……来见我。”
唯独最后一丝淡然的余音在双笙的识海中渐歇，身边的一切光景急速退去。
回过神来时，依然是她和赤霄两人站在剑洞的入口，只是她的紫府之中……
多了一道金色的剑芒。
对于这些考生而言，时间过去了漫长的数小时，可对于坐在剑阁中的负责记录剑心测验结果的考官来说，只是几分钟前的事——
韩家家主韩旭平和欧家的家主欧良看着桌上代表考生的铭牌，相互对望了一眼。
剑心的测试他们根本无法观摩，也无法干涉剑洞里发生的一切。与以往不同，这次的测试，波动极为厉害。
五十八副铭牌中，大部分都掺杂了浓郁的色彩，有的已经混沌不清。
却只有一副铭牌上，始终清澈如一。
“剑心通明。”欧良笑道：“真是难得，上一次出现剑心通明的结果，还是在寿丘堂的云墨身上，这才不到十年，剑阁竟然又迎来了一个前途无量的剑修。”
“欧堂主，你应该是没看仔细……这个名字，并不是剑阁的人。”
韩旭平拧着眉，平淡地看着铭牌上的名字——
第五双笙吗？
呵。
作者有话说
第39章 大收获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