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刻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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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能走吗？”双笙单膝跪着，抬头问坐在岩石上短歇的重夜。
他的皮肤原本就白，二十九道天雷劈身上，现在唇瓣和皮肤都快成了一个颜色。
重夜虚浮地微睁眼，目光的狭缝里是她担忧的神情。
干涸的薄唇抿了抿，他点头。
“逞强。”双笙自顾自作了结论，“这个状态，即便御剑也很难了吧，要离开这里的话，看来只能我背你。”
重夜不解地张大眼。
双笙一哂：“看什么呀，我虽然也受伤了，但都是些皮外伤，比不上你自己送上门找死。”
不，问题不在这。重夜从袍袖下抬手，指了指她，又指了指自己。
“你是女……我是……男……”
“女人男人又怎么样？”双笙眨眨眼，“我是剑修，又是剑侍，现在的力量比那些刚开始修炼的男弟子还强一些，你不用担心。”
重夜抗拒地摇摇头，苍白的面色上竟然隐隐有了一丝红润。
“……姽婳。”他对旁边唤道。
姽婳的状态已经好了很多，他走到边上：“咋了大人？”
“你叫姽婳做什么？”双笙撑起身，眄了一眼姽婳，站直起来居高临下地睨着重夜：“你看他那身高，是能背你的吗，一个弱气的画皮妖，哪来的力气？”
姽婳一脸自尊心受辱的表情看着她，“不是，我可以……”话说到一半，见双笙微笑地看着他，姽婳蓦地改口：“——可以就怪了——嘶，刚才天武宗那个臭男人下手真重，啊疼疼疼……”一边说一边扶着额靠上一旁的树干。
双笙憋不住一抽，只能偏头掩饰嘴角的笑意。
两人的一举一动都被收在重夜眼里，他低咳了几声，敛着眉目，却怎么也敛不去赧然的脸色。
其实如果真的需要，叫承影或者龙渊出来，随便哪个也都比她强。
可是做人不能这么不识相。
所幸她身上的伤口已经粗略地包扎了，衣裳虽还破烂，该遮的地方也都遮好，他不至于又像上次那样看都不敢看她。
半推半就地被双笙背起来，少女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让他脸上更添了几分血色。
“脚。”双笙的手往后探去。
“……嗯？”他轻轻哼了个鼻音。
“你一米九的身高，腿不给我，我哪里背的起来啊？”双笙转头，不经意间和他的脸微微擦过。
酥酥麻麻的碰触让两人都尴尬地转开脸。
面颊难以自控地升温。
“一米九……是什么？”重夜转移话题，大腿处传来窸窣的触感，被少女柔夷捧起的腿顿时僵直得不敢动惮。
他努力让自己忽略腿上传来的酥麻感。
“米是度量单位。”双笙的口吻听起来轻描淡写，实际上和他贴着这么近，心跳都都控制不住得飙升起来，耳根子也泛着红，“跟丈、尺差不多……你、你靠着我一些，不然重心太靠后了，不好背。”说完她自己失神了片刻，这个场景，似乎曾经发生过——在他还是姜凉逸的时候，只是这次，两人的立场对调了。
身后重夜的呼吸更近了一点，轻轻贴靠在她背脊上。
她心底隐隐浮起一丝愉悦。
姽婳看热闹看得起劲，“双笙姑娘在大人面前，好像一直都占上风呢。”
“你闭嘴。”重夜的力气在姽婳面前又都回来了。
走了好半天才走出了登极台所在的极天崖，原本打算是去皇极门山脚的临栈，找个离开嘉龙山的交通工具，可是重夜却有别的打算。
“我想去一趟无相洞。”他说。
无相洞在皇极门后山，禁地，哪怕是对皇极门的内门弟子也不开放，在重夜还是备受尊崇的皇极门三师兄的时候都从未去过，如今既已叛离，又是拖着一副伤患的身体，再私闯皇极门禁地——未免有些不自量力吧？
重夜自然看出了双笙的疑虑，“今天我一旦离开……可能就再也不能回来……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她最后还是循着重夜的指示，摸索到了无相洞口。
对于嘉龙山，重夜再熟悉不过，哪里有门门道道禁制机关，他都能一一道来，无相洞这一带自然也在他的掌握之内，只是当初师尊说这里是前人的墓穴不便打扰，他也自然不会来。
双笙把他放下，他勉力抬手施了一道法诀，洞口的禁制开了。
双笙：“就这么简单？你们皇极门也太随意了些，随便来个人就能解了禁地的禁制。”
重夜觑了她一眼：“……我不是‘随便’。”
一旁的姽婳笑得欢乐，平日里总是被重夜这座大山压着，现在看他在双笙姑娘面前吃瘪真是极度舒适啊。
——所以，他就被重夜以拖后腿为由遗弃在洞外了。
因为光线不佳，双笙只能搀扶着重夜，一边摸着洞壁往里走。
“为什么一定要来这里？”洞里太过安静，她的声音异常清晰，“还有，叛离师门到底是怎么回事？”
重夜的精力都放在行走上，没有回答她，却反问道：“你为什么来？”
“这不是明摆着么。”昏暗中双笙冷睨了他一眼：“难道还放着你娶沈文萱？特地把我从黄泉界支走，还提前了大婚的日子，你到底是有多嫌弃我？”
重夜有气无力地动了动唇角：“……我没有。”
好一会儿见双笙没回话，重夜只好再解释道：“我那时……怕自己会入魔。”
双笙挑眉看着他：“入魔？”
“当初师祖渡劫成仙前曾经说过……我是天生的双极之体，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魔性更甚，只能靠不断诛魔以正心性……咳咳……我自己也能感应到……体内至阴至邪的变化，所以……”
“所以你之所以不断诛杀妖魔，成为红莲修罗，是因为你要阻止自己入魔？”
重夜点了点头，继续悠悠缓缓地解释道：“但即便杀的是妖魔，也是杀孽……师祖言过，当我诛魔到了……万只之时，会迎来一次大劫……”当然，普通的小魔小妖并不算，只有那些已经炼成灵丹的妖魔鬼怪才够得上威胁。
“此次的联姻……包括你被众修追讨……背后显然……有人在暗中推动……而、咳咳、而我身上的汲虫蛊，是魔族的东西……”
见他说话太辛苦，双笙示意他不用再说下去，“所以，你就顺水推舟，同意这场婚事，想在大婚当日把那个内鬼抓个现行，但是对方是魔族的人，你又担心会有一场恶战可能会让你杀戮太多，如果你入了魔，甚至可能会毁了这一界，这才不得不把我支开……”
“嗯。”重夜淡淡应着，“你说的不错……”
“可是……”双笙突然问：“为什么只是要把我支开？”
他一愣，面上的表情随即愈发不自然起来，不过他低着头，双笙也注意不到。
她勾了勾嘴角，朝他偏着头笑：“只有我吗？”
“前面到了。”重夜抬眸，向面前虚空中发出黯淡幽光的壁障施展了一道法诀。
“别转移话题呀，只有我吗？”双笙还架着他，他也跑不到哪里去，耳边依然缠着她的追问。
“嘘。”重夜的目光移到更远处，双笙只能看到他束发上的丝绳和流苏。
双笙抿了抿唇，有些不甘心。
太闷.骚了，和赤霄真是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双指交迭，指法变幻之下，无数明亮的光辉如萤火虫一般由四周向他的指尖聚集，不多时便拢成了一团光球，冉冉升上洞顶。
洞窟中央有一块玉石，此刻闪烁着莹莹的微光，上面缠绕着几条粗大的链子，而不大的洞窟四壁之上，都被刻满了字符，满满的字符仿佛已经成为了洞壁上的缀饰，融为一体。
写着什么呢？双笙正疑惑着，重夜先指了指地上的铁链，“那个。”
双笙弯腰拾起来递给他，接过铁链的重夜眸子微眯，些许灵力朝铁链施展，然而很快就消失了。
“灭灵锁。”他的眉心微褶，又伸手抚过缠绕的玉石，玉石上的微光顿绽，一阵浑噩感袭来，重夜忙抽开手，恰好瞥见地上的纹样，眉心的皱襞更深，“镇魂石……定仙阵。”
双笙不明所以：“这都是什么？”
“这里……原本押着一个人……”他垂下眸子：“灭灵锁和镇魂石……加上这脚下的定仙阵，都是为了压制此人的力量，将他困在此地……”
“是谁啊？”她问，又向四周打量去，因为光球在洞顶中央，距离四壁还有一段距离，她看的不甚清晰。
“去看看。”重夜没有回答她，只是和她一齐往一边的洞壁走去。
洞壁之上，密密麻麻刻满了的都是文字，而且所有的字符，到头来都是同样的两个形貌，重夜仰着头，盯着洞壁上的文字，却怎么也看不懂那是什么意思。
“我不太明白。”他转头看双笙，却发现双笙定在了原地一动不动。
“双笙？”他唤她，感觉到她单薄的身子在微微颤抖，“怎么了？”
手背忽然一凉，有水珠滴落。
心下一慌。
原本架在她颈间的手抬了起来，下意识轻触她的下颔。
果然。
“你……看得懂？”重夜的语调愈加轻柔，像是怕惊飞了倦鸟。
她缓缓点了一下脑袋，唇角一丝苦涩，“那是我那个世界的文字。”
“上面……写的是什么？”
“写的是……”她收回了目光，闭上眼把情绪都隐藏起来，长叹了一口气。
“——双笙。”
“我的……名字。”
作者有话说第161章 刻字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