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鲜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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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蝉剑派的女剑修越狱了。
在严惩凶手的言论甚嚣尘上的当口，凶手居然从黄泉殿的监.禁之下脱逃，更让修者愤慨的声音淹没了无息山。
更糟糕的是，放走她的不是别人，而是黄泉界第一大派的弟子，诛魔之首——红莲修罗。
“胡闹！”玄决气得整个人都在发抖，凌厉的目光撞在重夜的身上，几乎恨不得插进他的血肉之中：“身为黄泉界的标榜，竟然擅自放走了被关押的囚犯，你真以为红莲修罗的身份能保你一辈子？！”
重夜的语调无波无澜：“师尊，事情我已经和黄泉殿解释过了，她趁我离开冰牢之际出逃，我一时不察才会让她钻了空子……”
“这些话你说出去鬼才会信！别说你是红莲修罗，就算是普通的门徒，也不会让一个筑基未成的小女修得逞！”
“师尊应是从未见过她的身手。”重夜依旧镇定自若地回应。
“怎么，你倒还自豪起来了？”玄决因为他的话怒极反笑：“那小剑修既然如此得你高看，怎么还要在比试前对百丈城的修者做手脚？”
重夜嘴角轻扯：“所以不是她。”
玄决的目光久久地停驻在重夜的面容上，半晌才沉下眼道：“交出门符。”
重夜一怔，随即应了声是。
门符是皇极门特有的符印，带有掌门人的气息，身携门符者可以出入皇极门任意处，启封皇极门的机关秘法——这原是为了避免掌门遭遇不测，皇极门可如常运作而设的法宝，如此重要的东西，自然只会交予门派的继任者，而重夜能掌握门符，原因不言而喻。
但重夜这次的表现，着实让玄决太失望，为了一个女人，竟然不顾门派的脸面，放走了图谋杀人的凶手。
玄决也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他，只是多多少少，得表露出一些姿态，让他有所警醒。
重夜摊开掌心，炽金的光芒凌空勾勒出一串晦涩的线条，线条悬浮流转，最终构成一个光耀斑斓的符印。
他翻手一推，符印就倏地飞向玄决手中。
“怪我一直以来都对你太过纵容。”玄决收回门符，背过手仰天叹了口气，“从今日起，除了黄泉大比，你在无息山不可再踏出此门半步。”
重夜似是早有准备，抿了抿薄唇，不作任何反抗，“是。”
无息山的修者们如网般向四面八方漫开，搜寻双笙的痕迹。
没有人会料到，他们在寻找的凶手，并没有走远，而是躲在了一个天亮就会备受关注的地方。
但至少这个夜里，八卦庭是安全的。
已是夜深，乾之庭内凉风彻骨。
庭内相当于一个小型的秘境，能隔绝庭外所有神识或法宝的探知。
乾之庭入口处是一块石崖，巨石之外就是仿佛无边无垠的虚空，脚下似真似幻的云雾弥漫。
双笙坐在石崖的一角，慢吞吞地吃着手中的糕饼。
承影站在她身后，摇了摇头，和龙渊交换了一个眼色。
“还有心思吃东西，我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好还是不好。”承影朝龙渊低声说。
龙渊伸指对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不过双笙根本没注意承影说了什么，她的心思还沉浸在不久之前。
那个时候……
“——我要成亲了。”
双笙缓缓放下手中的水囊，目光微顿：“成亲？”
重夜看着她的眼睛，许久轻嗯了一声。
“和谁？”
“沈文萱。”
心脏仿佛一瞬间塌了下去，双笙屏住呼吸，目光定定地落在冰牢的墙面上。
好一会儿她才问：“你喜欢她吗？”
“我……”
她突然打断，“算了，你走吧——从今以后，我也不会再缠着你了。”
他的神情一黯，紧接着，双笙却慢条斯理地把糕饼和水囊收了起来，凤眸轻忽地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就打算这么说了？”
重夜缄默。
“这样就如你所愿了吧，摆脱掉我这个麻烦。”双笙一步步走到他跟前，抬头望着他，一双澄澈如镜的眼睛里映出他一闪即逝的忐忑，“可是，我怎么甘心呢？”
她朝他伸出一只手，在重夜恍惚间勾着他的脖子，把他缓缓拉向自己，两对眸子就这么一寸寸拉近，直到可以看清彼此眼瞳里轮廓的距离，她一瞬也不瞬地凝着他，朱唇轻启——
“你是我的。”
“我谁也不让。”
重夜目光微熠，有那么一瞬间，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被攫取，仿佛早就不属于自己，心甘如怡为她驱使，而且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
他蓦地心慌，下意识地滚动了一圈喉结。
少女的唇瓣柔软地贴附在他颈间，他微微发颤，动也不敢动，任她把那一处的皮肤吮得生疼。
冰牢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只有他失了节奏的呼吸声。
颈上的酥痒变了样，一滴鲜红自她的齿尖沿着他的脖颈蜿蜒而下。
他吃痛地咬牙，索性闭上眼，半仰着头，一手揽上她单薄的肩。
另一只手托着她的后脑，三分狼狈，七分生涩地抚过她的黑发。
“双笙。”他低吟她的名字。
颈间有温热的液体自上而下浸入他的伤口，一瞬间刺痛感更甚。
她安静的像只猫，却用尖锐的牙刺破了他。
“早点回你的世界。”
那是他的声音。
明明流血的是他，可是为什么她也觉得痛呢？
他离开的时候，身后冰牢的门不知为何没有被阖上。
门口传来说话声。
她脑海里还留着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我会帮你离开。]
她深吸了一口气，慢慢抽出了龙渊剑。
“决定了？”识海里龙渊幽幽地问。
双笙眸子里的情绪淡得没有任何色彩，自嘲地笑了笑：“走吧。”
地下的冰牢本就没有光线，廊道上亮着一排火炬。
像是心有灵犀，在双笙提气纵身显现在门外之时，重夜执起刚刚从看守手中收回的佩剑，一道剑气如离弦之箭激射而出！只在眨眼的瞬间，整个长廊都陷入了黑暗。
这个长廊是个死胡同，看守的修者下意识堵在廊道上放声厉喝，可是凭借着龙渊的北斗，下一秒她已经在数丈开外。
“红莲大人，你竟然帮犯人逃跑！”
待到看守重新点燃火折子，漆深的黑暗里，照亮的只有他那张沉静的面孔。
而他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桃花眼微扬，漫不经心地勾唇道——
“又如何证明呢？”
* * *
说来也正好，她从回忆里抽回神时，乾之庭的入口恰好闪过有人入内的光。
看到进来的人，双笙陡然放下了手中的剑，起身迎上去：“师父！”
“在我房里留一个乾卦，以为别人就看不见吗。”太微拍了下她的脑袋，“自作聪明。”
“是他们没有师父你聪明。”双笙揉了揉发端。
太微板起脸：“你就这么逃了，掌门和我怎么跟黄泉殿还有那些修者交代？”
双笙有些尴尬地偷偷看师父的表情。
“罢了，逃都逃了，再回去会被人说我们空蝉剑派都是傻子。”太微不以为然地挥挥手，好似刚才板起脸质问的不是他：“那皇极门的小子也算是对你有情义，宁愿担着骂名也要把你救出来。”
“他……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他是红莲修罗，黄泉界能杀了他不成？你以为是你？随随便便就判一个雷刑？”
“雷刑？”
太微把黄泉殿的决定如实告诉她。
……原来如此。
难怪重夜会说时间不多了，难怪他要冒险先把她放出来。
可是这解释不了他为什么要和沈文萱成亲。
摇摇头，双笙甩掉脑中此刻多余的想法，告诉师父九尾可能借由习烈养精蓄锐的事。
“只要找出九尾的证据，再加上沈文萱那日见过他的口供，我……”双笙很疑惑师父为什么面色难堪。
太微叹了口气：“你提及沈文萱之后，黄泉殿的人就去找过她。”
“没找到么？”
“找到了，但她……说她不记得。”
双笙气极：“怎么可能，当初她就是因为我跟习烈师兄走在一起才引起误会的，我们还起了口角，只不过是几天前的事情，怎么可能就不记得！”
“她当然可以不记得。”太微笑她过于天真：“毕竟她很快就要和诛魔之首红莲修罗定亲。”
双笙怔楞了片刻，方才低落地问：“什么时候？”
“黄泉大比结束之时，皇极门和天武宗便会昭告天下。”
许久，双笙定了定情绪，自嘲了一番：“居然这么匆忙，生怕我把前辈抢走似的。”
“玄决……应该是着急了吧。”太微师父竟然对皇极门的掌门直呼其名，这让双笙越发疑惑——
“师父，之前我就想问，你和皇极门，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当初皇极门掌门会说你是叛徒？”
太微的目光落在双笙身上，而后又往远方眺望。
“因为，我原是皇极门的人。”
双笙不可置信地瞪大眼。
太微原名玄离，是玄决同辈的师弟，也曾是皇极门如日中天的弟子，如果他在皇极门继续留下去的话，也许今天皇极门的掌门根本轮不到玄决。
可是这世间的事，本就难得一帆风顺。
当时皇极门的外门有一个弟子名为林虞月，依照皇极门的门规，单凭她父亲生前的恶行，她这一辈子也进不了皇极门的内门。可是林虞月是个剑痴，本就极有天赋，一次偶然间，玄离与她相识，此后更是常常教导林虞月剑法剑诀。渐渐地，普通的功法已经不能让她满足，玄离出于惜才和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意，耐不住林虞月的恳求，将更高深的内门功法教授于她。
最终有人揭发了这件事，而林虞月被指作青阳界的细作，消失在了皇极门深处。
无法接受皇极门行止的玄离，最终叛出师门，十多年后，他被空蝉剑派收容，成为了太微真君。
这段故事，其实也没有多少波澜跌宕的恩恩怨怨，但双笙还是听得很认真。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师父还有话没说。
还有更重要的真相隐藏着。
* * *
习烈身上散发着不怎么夺目的赤色光芒，有白烟冉冉自体表升起，
良久良久，久到夜深人静，他才停下了修炼。
“找到她。”
阴影里传来的声音让习烈的瞳色忽明忽暗，最终形成两道竖瞳，散发着阴鸷诡谲的气息。
习烈翘起嘴角，轻飘飘笑道：“大人，局是我为您布下的没错，您可没说要善后啊。”
“我送了你一条命，你没有选择的权力。”那声音的主人也轻描淡写地道，“玄决已经让重夜交出了门符，联姻之事也步上正轨，绝不能节外生枝。那女剑修……”
“是个变数。”
“要不是穷奇大人过于贪心，没有尽早吸收去红莲修罗的修为，我们也不必如此举步维艰。”习烈模样的九尾懒洋洋打了个呵欠。
“过去的事不必再提。”阴影中的声音轻嗤，“找到那个女剑修，好好利用她——”
“送红莲修罗入魔。”
作者有话说
第155章 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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