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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风雨 ...

  •   绕了几圈,刚在大堂寻见李绍,欲要吩咐他去药铺买些药来。余光一瞥,忽见四五个身佩长剑、步履生风、眼神甚是阴冷的男子走了进来。

      这些人的剑上皆有一个奇异的标记,像是一朵虞美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森森寒意,一看便知是在刀口上讨生活的。

      李绍瞧令笙神色有异,身子也微微发僵,低声询问道:“公子,可是有哪里不妥?”

      令笙敛眸,顿了顿,转而曰:“听闻颍川的杏花酒不错,你去买几壶送到我房里来。”

      李绍有些诧异,然还是点头称是,退了出去。

      令笙状若不在意的,环顾下四周。方才那几个人寻了张桌子坐下,并不曾注意到她这边。想来,不外乎两种情况。

      一是她草木皆兵,这些人并不是晋宁口中的人。二则是他们还没有发现晋宁的身影,来此只是单纯的吃饭。

      可无论哪一种,都在告知她,这颍川县里,并不甚安全。

      兀做镇定的回到房内,关好门。走到床前一摸晋宁的额头,果真是起了高热。

      好在她昨晚,趁着夜色的遮掩,将血衣和血迹都给处理了。只是这满屋子散之不去的血腥味,有些棘手。

      令笙叹息了声,心烦如麻。

      就在这时,关的好好的房门,忽然间被打了开来。令笙顿时一惊,袖中的匕首已握在手里。仔细一看,长松了口气。

      原来是白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儿......

      几步上前,忙用力将她拉了进来关上。又俯在门边,仔细听了会外头的动静。待确认无事之后,才真真安下心来。

      这一惊一乍的,委实累人,令笙觉着这须臾几天的功夫,她就短了数年的寿命。等晋宁大好后,定是连本带利的讨要回来不可。

      转头,眼前只见白白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盯着她,其他的什么也看不见。她的脸几近贴到了自己脸上,唬的令笙儿又是一跳!“你吓我干什么?”

      白白捂住嘴,小心翼翼的问:“小姐,你房里怎么多了个人?”

      令笙将她推开了些,用同样轻的声音说道:“你有空问这些,还不如帮我取点水来,他都快被烧死了。”

      白白呆呆的“哦”了两声,却一动不动。令笙瞅了她一眼,淡淡的问:“还不去?”

      白白这才反应过来,踉踉跄跄的往外跑去。手将将搭在门把上,却被令笙一把抓住。“此事不可宣扬,你机灵些。”

      令笙不大确定白白是否真的听懂了她的话,看她的眼神一会儿迷茫一会儿了然的,最后头色眯眯的朝她奸笑声,道:“公子放心,我定不会跟别人说起的。”

      说完,又看了眼床上的晋宁才出去。

      令笙扶额,她大约是误会自个儿的意思了。满是心累的叹了口气,走到床沿边坐下。

      不一会儿,白白端了盆水进来,放在令笙旁边的小杌子上,拧了块帕子递到她手中。

      令笙接过搁在晋宁的额头上,过了半晌,取下来又浸了次冷水搁回去。

      如此数回,倒是弄出些兴致来了。白白杵着下巴,喃喃道:“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令笙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她这个问题,伸手又探了探晋宁的额头,只觉得还是那般烫人。

      屋外忽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令笙估摸着是李绍回来了。遣了白白前去开门,一看果真是他。

      到底是经过事的人,李绍也瞧见了令笙床上多出来的人,以及这屋里无法忽视的血腥味。而他反应极快,一个转身进了屋,将房门闭紧。瞅了瞅周围的情形,不解的问道:“公子,这是怎么回事?他是谁?”

      令笙回顾以往,琢磨了下她与晋宁之间的恩恩怨怨,咬牙恨声道:“冤家!”

      且还是那种阴魂不散的冤家,简直是到哪都能遇见他!

      白白与李绍面面相觑,两人并未说话,然一切尽在不言当中……

      李绍统共买了两坛子酒,令笙拿过其中的一坛。斜依在矮榻上,揭开酒封,喝了一口,用手指了指剩下的那坛,道:“那这个给他擦擦身子,看能否把热退下来。”

      李绍应了声,将酒倒在水盆里,利落扒开了晋宁的衣裳。

      杏花的清香,留存在口齿之间,经久不散。令笙砸吧砸吧嘴,又喝了一口。这酒并不醉人,然她的眼睛却逐渐模糊起来。

      杏花村里杏花酒,风雨声中风雨楼。不见鸿雁传书来,只见伊人泪长流。

      那是她认识沈江沅的第二个年头……

      彼时,她娘病故。因着程氏并不答应宋睢阳为她娘送葬,故此只得由令笙亲自扶灵归乡。在途经雁鸣湖旁的风雨楼时突降暴雨,阻了前路,一行人不得不在此避避雨。

      便是在这儿,她最后一次见到了沈江沅。

      一别数月,他还是穿着一袭妥帖的竹青色长袍,温文尔雅的站在那儿。自见到他的那一瞬间,令笙的眼泪差点儿没忍住掉落下来。

      忙用手揉了揉眼,假装眯了尘土,憋回泪意。“人生无处不相逢,没想到竟会在这风雨楼遇到你。”

      沈江沅笑了笑,如同天际舒缓的白云,很是安宁。“我也没想到,缘分果真是奇妙的很。”

      然他忽见令笙一身素服,笑容霎时敛住,顿了片刻,“你…”

      令笙垂眸,神色极为孤寂,扯了扯嘴角,想要轻松些,却是适得其反,丑的难看,“我娘…她…病故了。”

      沈江沅默住,缓缓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你娘她…定然是希望你过的快活。”

      令笙的眼泪再也止不住的往下流,可她却并不想要沈江沅瞧见她这幅模样。背过身子,用手紧紧握住嘴巴,哽咽的应了声“嗯!”

      殚竭全力终为子,可怜天下父母心。她娘的这一生,过的太过艰辛,死也许是一种解脱。道理是明白,然要过自己这一关,终归是不容易的。

      大抵,他是明白她的。是以,在她平复下来之前,沈江沅一直都静静在待在一旁,只递了她一块帕子,不曾言语。

      外头风雨入驻,肆虐的雨点将杏花打得七零八落,埋进尘土里,铺了满地。该走的,不该走的,终将会逝去。

      再转过身去,令笙除去眼眶红红的,再没见一丝丝泪痕。

      沈江沅叹了声,与她道:“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令笙望着他的眼,有些出神,好半晌才道:“我也不知…人总是要活下去的不是?”

      沈江沅轻笑,“确是如此。”

      话头一时僵住,两人都没有继续接话的意头。不知怎的,令笙忽然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你呢?你为何会出现在此?”

      沈江沅顿了顿,浅浅道:“我在等一个人。”

      令笙对他的事都很好奇,“那他来了吗?”

      沈江沅摇头,“她不会来了。”

      令笙一愣,反问,“为何?”

      许是风雨太大,糊住了她的眼睛,以至于令笙没能发现沈江沅眼中的一闪而过落寞与伤心,“她大约是恨透我了…”

      ……

      李绍并着白白忙活了一早上,这才让晋宁稍稍稳妥了些。

      令笙将空了的酒坛子扔在一旁,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朝床边走去。见晋宁脸上的红晕消退下去不少,便知最难的已然度过,“若有可疑的人问起,立即来报。”
      两人拱手行礼,道了声“是。”

      令笙摆摆手,打发了两人。房门将将闭上,脚一歪,人就扑倒在床边。也不站起来了,索性找个舒服的位子躺下。这醉明明不烈,可她还是醉了过去。

      浮生三千梦,尽是扇底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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