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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8、冷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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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苏与非走进办公室,看到正在办公桌前忙碌的唐果时,一种从未有过的无力感突然袭过心头。
想起昨天舞会后义父章庆阳语重心长的话,他望着对自己微笑点头的唐果发呆——她怎么能那样冷静,冷静的好像昨天没有发生过什么事一样。
“和我谈谈。”他在会议桌边坐下,手指轻轻敲击一下桌面,示意她坐下。
唐果迟疑:“电话在响。”
“我让你坐下!”他隐忍着心头的怒气。
唐果勉强坐下,双手放在膝上,低垂着头,仿佛在等待聆讯的罪人。
“你赢了。”苏与非叹口气:“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爱你,全世界的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我原以为我能战胜全世界,赢得全世界。可事实上,我根本不需要赢得全世界,只要获得你的心就足矣。但是现在——你的心确实已经不在我这里了。”
苏与非扭头不看她:“昨天晚上义父和我谈了很久。他告诉我,女人比上帝还难懂,期待一个变了心的女人回头,无异于等待时光倒流。”
章庆阳是聪明的,他的一句“原本她就应该属于我”就已经足够明白他与唐果的所有过往。他对苏与非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以自己的亲身体会告诉他:“不放弃变了心的女人,绝对会是种不幸。”
苏与非惨笑:“我累了,我放弃。我不是上帝,我只是个连自己命运都无法操控的小人物。所以,我决定放弃了,如果——这一切真的是你所希望的。”
他站起身,想在她面前维持自己最后的骄傲。他已经彻底被她打败了。他可以无畏地为自己爱的人去战斗,却无法抵挡爱人送到对手手中的长矛。
他以为美苏会是他与唐果的盛世,是他们共同的世界,可无情的现实却告诉他——那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幻想。如今,以为为她赢来了一个世界,但她却告诉你,她不稀罕!
“如果你不想再继续做下去,可以辞职,我会批准的。”
丢下这样一句,苏与非走了。
留下唐果一个人,站在空荡荡的办公室里发呆。
这难道不就是自己希望的结果吗?可是,为什么她会感到这样失落?为什么,她眼前闪过的,是苏与非那哀伤而沮丧的脸?
一上午,唐果心神不宁。
直到午饭后,苏与非回到办公室,她才长舒一口气。这时她才突然明白,一上午揪紧的心,不过是已经没有立场继续联系他的自己在为他担心而已。
唐果,难道你要输给他的苦肉计吗?
不,他不是在使苦肉计,他是真的累了,他不想和你在一起了。你应该高兴,不是吗?终于摆脱了这个苦缠着你的人了,不是吗?
心里有两种声音正在激烈地对嘲,唐果心乱如麻。
“吃过午饭了吗?”她问埋头看着文件的苏与非。
苏与非似乎没听到她的话,皱着眉头,顾自翻着手中厚厚的文件。
“需要点份餐送来吗?”她知道他一定没吃。想到他那经常发作的胃病,她忍不住又问。
“唐秘书,不觉得你现在的举动很容易让我误会是余情未了?”他头也不抬,冷冰冰地对她说。
唐果告诉自己控制,他只是在置气——可是,她却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眼眶已经红了。她站在那里默不作声,牙齿紧紧地咬住下唇。
不知过来多久,似乎有一个世纪那么长,苏与非终于放下手中的文件,抬头看了她一眼:“好吧,给我叫一份套餐。”
“茄子排骨饭?”
“茄子排骨饭!”
又是异口同声。
“好,我马上打电话。”唐果慌忙退出去,抓起电话,顶完餐,又叮嘱一句:“请尽快。”
苏与非的办公室与她的办公岛之间,仅仅由一道玻璃间壁分割开来。他在里面干什么,从她的角度能看得一清二楚。
在他突然放下手里的文件,眉头紧锁地半趴在桌上时,唐果知道他的胃病一定是又犯了。
一杯温水轻轻放到桌上,光洁的小手上放着两粒小小的药片——
苏与非用拳头抵住疼痛不止的胃,感到自己快要恶心地呕吐出来。他看看那小手的主人,心里莫名地烦躁:“出去!我让你进来了吗?”
唐果并不理会他的话,仍那样静静地站着,小手执拗地伸到他面前,长而卷翘的睫毛笼罩下的那双大眼睛,像清澈见底的山泉,又像深得见不到底的深潭,就那样固执地,坚持地望着他,那眼底闪烁着的柔和光芒,让他怎样也狠不下心来。
该死!他在心里诅咒,手却已经不听使唤地将药接了过来,仰头送进了嘴里。
然后,他呆呆地望着她满足地一笑,转身走出了自己的办公室,安静地在座位上坐下,开始接电话。
他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能看到她正在对着电话那边的人微笑。是宁克凡吗?她是在宁克凡微笑吗?这胃药为什么没有一点作用?为什么吃了药之后,那疼痛非但没有减轻,反倒在持续加重?
苏与非弯下腰,额头的冷汗直冒。这种剧烈的疼痛让已经习惯的他也有些支撑不住,趔趄着站起身,想走到一边的沙发上休息一下。刚迈步,那持续性无规则的钻心腹痛又一阵阵袭来,他的身子开始打晃——然后,扑通一声,一条腿已经跪在了地上。
听到屋里传来的一声闷响,唐果立刻站起身来,看到了半跪在办公桌前的苏与非。
“哥哥,我还有事,就这样了。”她匆匆挂断电话,推开办公室的门:“你怎么了?”她蹲下身子想扶他起来,却被他粗暴地推了一个趔趄,后仰跌坐在地上。
顾不得怨他,唐果爬起来抓住他的手臂:“去医院!疼成这样子了,一定要去医院!”
苏与非冷笑:“或许我早应该说我放弃,这样才能享受到你从未有过的关心。”
唐果无暇顾及他的冷嘲热讽:“我找人帮忙。”
“站住!”苏与非费力地站了起来,将身体重重地丢进了沙发里:“打开右边桌子抽屉,把止疼片给我拿来。”
他告诉还站在身边一脸担心的女孩:“去工作,我休息一下就好。”
唐果犹豫着,还是开口:“去医院看看吧,看你疼得这么厉害,我担心——”
“你担心什么?”苏与非闭着眼睛,声音有些刺耳:“担心我得了什么不治之症?那样不正好成全了你们?不要在我面前假惺惺!”
此刻的苏与非,与昨天晚上那微笑着望着他的似乎并不是同一个男人。他又变回了那个曾经竖起全身的锐利防备着周围侵犯的孩子。
唐果的眼泪已经快要流出来:“苏与非,我们不成是天意。但是,即使我们不在一起,我还是会关心你!我也是爱你的,不过,现在我对你的爱与从前的已经不同,你是我的朋友!为什么要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为什么要对我开这样恶劣的让我内疚的玩笑!”
苏与非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毫无期待的眼睛里,写满了冷漠。而那冷漠,在看到她脸上滑落的泪珠时,却又如午后阳光下的积雪,在一点一点地慢慢融化。
“别哭了。”他闭上眼睛,害怕再继续看见她的泪水会让自己好不容易缩回安全盔甲后的心再次赤裸裸地暴露在阳光下:“真的没关系,胃溃疡,在国外读书时落下的老毛病。”
“你出去吧,我的身体我自己有数。”他咬紧牙关对唐果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