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有你是我的甜糖》撸铝的黄羊

2、断指噩梦

　　青年不知怎的，莫名其妙的站在了夔州的青石板街上，青砖黛瓦，红花绿柳都是如此熟悉，就连墙角的那一簇小狗尾巴草也与记忆中的一模一样。
　　“糖葫芦诶——”
　　“葫芦儿——刚蘸得——”
　　小贩拉着长音在青石板街上吆喝着，最后的尾音还向上扬上一个调子，像猫尾巴挠的人心痒痒。
　　青年随意的踱步，不经意间瞥见了路边一家小饭店台阶上，坐着一个衣衫褴褛脏兮兮的小男孩儿，蓬乱的头发随意的用破布缠了几圈，扎在脑后，几抹炉黑覆在带着婴儿肥的小脸上，两只小手不停的绞着自己的破衣裳。眸子清澈透亮，紧紧的盯着阳光下闪着亮光的裹着一层橙黄甜蜜的红山楂串串。
　　小贩嘴里吆喝着，扛着红彤彤的葫芦串渐走渐远，最后小成一个缩影，消失在了小巷里，也走出了小男孩儿的眼。
　　小男孩儿满脸失望的瘪了瘪嘴，皱着鼻子贪婪的吸着弥留下的甜腻的香味儿，小脏手摸了摸咕咕叫的小肚子，长长的叹了口气，眯着眼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已然晌午过半，该吃饭了。
　　扶着墙缓缓地站起来，拍拍粘在屁股上的土，向小饭馆的侧门走去——那里总会有扔掉的剩饭，也有流浪的恶狗。
　　小男孩儿望着那一群撅着的秃了毛的黑屁股深吸了一口气，感觉之前自己被咬的小腿肚子隐隐的发疼，凶犬竖起耳朵，扭过身来，恶狠狠的叼着一大块糖醋里脊，漆黑的眸子瞪得男孩儿发抖。青年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
　　小男孩儿舔了舔唇，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小步，那群恶魔便忽的狂吠起来，露出了泛黄的尖利的犬牙，弓起背，扬起尾巴，像极了高高在上睥睨群雄的霸主。
　　小男孩儿看着七八张血盆大口，打了个哆嗦，往后退了一步。可是肚子又不争气的开始叫唤。小男孩儿用力的握起拳头，“啊——”的大喊一声，便冲着狗群冲了过去。
　　“啊——救命啊！别追我了！”
　　小男孩儿还没跑出去两步，坏蛋们便向他奔了过来，小男孩儿见势扭头就跑，路过饭店正门时被一双大手拖进了门去，恶犬则被小厮们用棒棍敲打，夹着尾巴被撵跑了，小男孩儿因此逃过一劫。
　　青年见状松了一口气，定睛一看，不禁怒火中烧，竟是他！
　　小男孩儿的脏兮兮的衣领被一个尖嘴猴腮，蓄着胡子的中年大叔用两指嫌弃揪着，那大叔一脸谄媚的笑，将小男孩儿提在空中，另一只手指着桌上的一碟淋着蜜的精致的糕点和几颗糖，不怀好意问道：
　　“想吃吗？”
　　小男孩儿双眼放光，头点的如小鸡啄米，不停的吞咽口水。
　　大叔松开手，小男孩儿踉跄了一下，站稳了之后依然眼巴巴的望着那盘糕点。大叔用手捋了捋胡子，端起盘子在小男孩儿的鼻尖晃了晃，甜腻的香味儿钻进鼻腔，深入到肺叶里，小男孩儿的肚子叫的更欢了。
　　“真香呐！想吃也可以，不过你得帮我办件事，好不好啊，嗯？”
　　大叔眯起了本就不大的小眼睛，一脸老肉挤在一起，像只丑陋而狡猾的老狐狸。
　　“我帮你办了事真的会给我吃糕点和糖吗？”小男孩儿仰着头眼里盛满了期望，傻傻的漏出两颗小虎牙，天真的问，像只纯真的小绵羊。
　　“嗯，当然，所以你答应不答应啊？”
　　大叔斜倚在桌子上，手指有节奏的在桌上敲打。
　　“好！”
　　小男孩儿用力点了点头，应下了这门不知祸福的差事。
　　“真是个乖孩子！来，你看见对面酒楼里穿青色长衫的人了没有？把这封信给他，你就可以回来吃糕点和糖了。”
　　大叔从怀里掏出一封鹅黄色的信封，指使小男孩儿给那青色长袍的人送了过去。
　　小男孩儿接过信，又看了看垂涎欲滴的糕点，飞快地跑着送信去了。青年却在旁边不停的摇着头，大声的冲那小男孩儿喊：
　　“不！不要！别去！”
　　小男孩儿却像是聋了一般，满脸笑容的踏上了酒楼的楼梯。青年疯了似的奔过去，却一下子穿过了小男孩儿的身体。青年愣愣的看着小男孩儿将信送到了穿着青衫衣服的人手里。
　　穿青衫袍的子也是一个大叔，不过胖胖的，脸上净是横肉。他刚喝了一壶酒，两个脸蛋红的像猴屁股。他拆了信，略略的看了几眼，粗暴的揪住小男孩儿，怒睁凶目，大声的对小男孩儿吼：
　　“臭小子！谁他妈让你送信的！你说啊！操！肯定是常慈安那孙子！妈的！背地里写这么些荒谬的玩意儿诋毁我的声誉！小人！卑鄙！”
　　胖大叔将小男孩儿重重的推倒在地上，又踹了两脚，举起酒壶，灌了两口酒。
　　小男孩儿的额头磕到了桌角，渗出了血珠，疼得在地上缩成了一团。
　　“让你送信的混蛋在哪呢！说！不说我就掐死你！”
　　胖大叔暴躁的掐住小男孩儿的脖子，恶狠狠的大吼。嘴里的酒味呛得小男孩儿喘不过来气。
　　“在…在下面的…小饭馆里…”
　　小男孩儿艰难的吐出几个字来，可怜巴巴的祈求胖大叔饶他一命。
　　“哼！”
　　胖大叔将小男孩儿随意的一甩，抄起一副板斧下楼去了。
　　“啊…好痛…我的糖…我的糕点…”
　　小男孩儿又被摔到了地上，觉得委屈极了，怎么自己只是送个信，还被打了一顿呢？他现在只希望赶紧吃到自己心心念念的糕点和糖，也就顾不上身上的疼痛，麻利的爬起来，跑下了楼。
　　回到小饭馆，却已经没有那个狐狸大叔了，糖果糕点也没有了，只有小二正在擦桌子。小男孩儿着急的团团转，说好的糖果和糕点呢？
　　小男孩儿跑出门去，正好看见了狐狸大叔上了一辆马车，向城外郊林驶去了。
　　小男孩儿就跑呀跑，抄了一条近路在郊外的小路上劫住了常慈安的马车。
　　他伸开双臂，固执的挡在路中间，怯怯的向车里的人问：
　　“我的糕点和糖果呢？”
　　青年心底泛起强烈的恐慌，抱着头崩溃的大喊：
　　“走啊！快闪开！”
　　可惜，男孩儿依旧听不见。
　　“滚开！哪冒出来的乞丐！找死！”
　　常慈安从马车里钻出来，抢过马夫的鞭子，狠狠的抽了马的屁股，马儿受了惊，向着小男孩儿冲来。小男孩儿被马蹄子踢倒，车轮就那样顺势从他的左手上轧了过去，断指的疼痛传遍了四肢百骸，惨叫声撕裂苍穹，原本灵动的眸子现在却死气沉沉毫无生机。
　　青年突然感觉自己带着手套下的左手的小拇指处疼了两下，两颗晶莹的泪珠滚落，摔到尘土里，碎成了几瓣。青年却也不再歇斯底里，只是平静的看着小男孩儿，走到他的跟前，嘲讽的笑了笑。用脚冲着小男孩儿踢了两下，即使这并不会对小男孩儿造成伤害。
　　青年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冲小男孩儿骂了一句：
　　“懦弱！废物！”
　　说完却又红了眼。
　　是了，小男孩儿就是以前的青年。懦弱，卑微，胆小。在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终究是活不下去的。世界以痛吻我，我为何要报之以歌？
　　青年闭上眼，不再看小男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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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爱洋洋爱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