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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祈宏国
京城近郊的一条大街上，一辆马车缓缓停靠在一旁。
车夫瞧了两眼前头的热闹，回头想对车厢中人说话却又突然合上了嘴。
车厢内的姑娘又在自言自语了，这一路上都不知道多少次了，怕别是疯病发作了。这时候还是不要打扰的好，免得一下子刺激着了银钱都不知道给。
约莫等了一刻钟，车夫侧耳听了下，见没有说话声，才扬声道：“小姑娘，前面人多堵了路，你得在这儿下了。”
洛紫萱应了一声，掀起了帘子利落地下了马车。
她娇小的身躯在外人看来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模样，带着顶帷帽看不清模样。
“盛惠一吊钱。”车夫伸出了手。
洛紫萱从钱袋里头取出了钱，轻轻放到车夫的手心中，柔声道：“谢谢先生这一路来的照顾。”
“不敢当，不敢当，在下粗人一个，哪能担当起先生一称。”车夫掂了几下手中那吊钱，见洛紫萱说话有条不紊，也就没了这一路上的担忧，便忍不住叨叨了句：“姑娘你小小年纪出门也不带个人，很危险的，这外头可不平稳。”
“也是无奈之举。”洛紫萱不愿多说，却又打算咨询些事儿，便捧道：“要不是看先生之相忠实厚道，也不敢走这一趟。”
车夫立刻就爽朗地笑了起来：“那是，换着些坏心的人，早不知道把你载到哪儿去了。”
趁着这个时刻，洛紫萱左手指了下前方，问：“那是谁家的房子，怎地这么热闹？”
“哦，那个呀，那是洛府。这洛老爷在翰林院熬了几年，如今说是要升官了，给附近的人派糖包呢。”车夫眼中似有不屑，道：“不过姑娘就别去凑着热闹了，那糖包里头就一个铜板。”
“这样啊。”洛紫萱点了点头，有着帷帽的遮挡让人看不清她此刻的表情：“我也没见过糖包是怎么样的，过去瞧瞧也好。”
车夫这时才看了下洛紫萱的衣着，一身的粗布麻衣也不像是有钱人家，想来也是少见这些当官的，便解释道：“这糖包跟喜糖儿差不多，不过喜糖儿用红纸包裹而这糖包用布块，寓意步步高升。”
他快速地扫了两旁一眼，确定没什么人留意这边才小声说道：“这洛大人原住在偏远的小县城，但是书读得好，一举高中状元郎；不过可惜了，那小门小户的小家子气改不掉，在我看来也没能走多远了。这里可是京城呐，大户人家在饭馆里随便打赏小二也是碎银子。”
洛紫萱听罢，这才认真地看了看洛府门外的人群。一个个穿得比她这一身还得破旧，排着队道喜也不见得有多喜庆。也是，就连个车夫都瞧不起，普通人家也少有会去凑这热闹，剩下的也就是那些三餐不继的了。
她朝着车夫轻轻一福，从袖袋里取出一封信，打开钱袋儿看了看，说：“还得劳烦先生一趟，替我把信送到城北的祥明客栈，务必交到大掌柜手上。”连同信递过去的还有钱袋：“身上就只剩下这些了，求先生帮个忙。”
“哎呀，这多大的事儿。”车夫接过了信却没有拿钱袋，他转身上了马车，说：“我刚好就去那边，顺路给你带了，不收你钱。”
洛紫萱也不客套，立刻便行了个大礼：“谢先生大恩。”
车夫话没多说，马鞭一挥便出发了。想他当这车夫多年，被人吆喝惯了，如今冲着这么一句先生，他帮了这个小忙又何妨？
……
洛家偏厅的门外正围了好几个丫鬟，轮流偷偷从门缝里瞧上两眼便立刻退了下来，围着一旁窃窃私语。
“咳咳，做什么呢？”大房的罗嬷嬷从拐角处走了过来，一下子惊得几个小丫鬟站到一旁端正地排成了一列。
罗嬷嬷瞪了几人一眼，自个儿在门缝处瞧了瞧，才小声地责备守门的婆子：“郭大娘，你可不能总纵着她们几个，把规矩都给坏了。”
“是是是，奴婢知错了。”郭大娘俯首哈腰地请求原谅，同样小声地说道：“也就是见二房的萱姑娘回来了，所以就让她们几个认认人，也不至于日后连主子都不识。”
“什么主子？”罗嬷嬷撇了撇嘴，小声回道：“用不着认了，估计一会儿大老爷就把人给送回庄子里去了。她那大花脸吓着我们不要紧，要是让外头的瞧着了怕是还影响了府中的名声，大夫人肯定不让她留在这里的。”
“是奴婢蠢笨了，我这就带她们回去？”郭大娘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几个小丫鬟里头可有她的女儿在呢，要是被责罚了准要心痛死她。
罗嬷嬷看了那既然一眼，挥了挥手，道：“带下去吧，我在这儿守着。你顺便给其他人也说说，省得一个二个都往这儿跑，耽搁了做事。”
郭大娘应了声，快手快脚地招呼了人往后院里去。
“娘，那个萱姑娘为什么会住在外院，是得了什么病么？”虽然只是大房嫡女外院扫地丫鬟的翠竹，却已是这几个小丫鬟里头地位最高的人了；且又是郭大娘的亲闺女，自然被其他几人推出来发问。
郭大娘快步走到角落处，瞧着附近没什么人，才说道：“大老爷当上状元郎之前，洛家是在韦源县也算得上是富裕人家，吃的比普通人好多了。那年大老爷和二老爷上京赴考回来，萱姑娘便得了怪病，满身长了痘疮，可恐怖啦。”
她手脚并用地比划着说：“当时县里头的郎中来看了半天，说是沾了什么污物引起的，具体是什么并不清楚，也不知是否会传染。老太爷当场就说要把这萱姑娘卖出去，二老爷和二夫人怎么求也不肯改变主意，后来还是大老爷出面给保住了人，在外头租了个屋子送了过去。”
“真会传染？”冬儿立刻就搓了搓双臂，她刚才可是从门外瞧得最久的，不会就被传染上了吧？
她这么个反应把身旁的人都给吓着了，互相看来看彼此的脸蛋儿。
“放心吧，不会传染，不然在别院里照顾的丫鬟婆子早染上了，不还有二夫人在那边嘛，据说每月都会给二老爷捎信儿呢。”郭大娘笑着说道：“而且她八岁那年也回来过，也像这次一样，一个人来。那次说是别院的婆子贪了她的月钱，求大夫人给她做主，于是大夫人命人将别院的丫鬟婆子都给带过来了，你们猜之后怎么样？”
这说一半不说一半最惹人好奇，几个小丫鬟又是哀求又是讨好地求郭大娘说下去。
受了各样奉承的郭大娘心里舒坦极了，才说道：“那些婆子将账本拿了出来，问这萱姑娘到底是哪条账目不对，这萱姑娘磨蹭了半天，竟然说不出啥来，就一个劲儿地说人家贪了她月钱。你们说这可不可笑？”
“那结果呢？”
“结果？不就让大夫人训了一顿送回去了呗。”
翠竹捂嘴笑着道：“那她这回是来作甚？”
“谁知道呢？可能又是什么破事儿吧，我猜呀，是她年岁大了，大老爷如今又升了官，二夫人便怂恿着她回来沾点光吧。”郭大娘随口说道。
“大老爷升官也就这两日的事儿，那能传得这么快。”
“哎呀！”冬儿忽然一惊一乍地说道：“大老爷升官是传不了这么快，可有件事儿可就已经传遍天下了。”
“呀……莫非……”
“不会吧？她不是花脸儿么，居然敢想这事儿？我家姑娘都得严阵以待呢。”翠竹瞪圆了眼说：“就算她不是花脸儿，二老爷如今可是从商的，即便她是嫡女也是不够格的。”
郭大娘听得糊涂，便问：“你们说的什么呢？”
“说荣亲王回宫的事儿呢。”
“哦……那个呀……”
……
与后院里热闹的气氛不同，偏厅之中这一刻可是针掉在地上也能听的清声音。
大夫人死死地盯着跪在堂前的洛紫萱，忽然一拍椅子的扶手，道：“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相比起洛紫萱的娇小，大夫人身材圆润多了，端庄的发髻以及深紫色的长裙都颇有官家夫人的气派。
洛紫萱毫不害怕地抬起了头，一字一句地说道：“还请大夫人现在就请了郎中随我回去别院。”
“哈，没见几年，本事见长了？都敢教我做事儿了。”大夫人接过身边嬷嬷递来的茶水饮下了一口，转头对大老爷说道：“老爷你都听见了吧，你看她这是什么话儿？外头不知道的都得说我苛刻二房的人呢。”
这些年当官应酬不断，身子也发福不少的大老爷皱起了眉头，不悦地说道：“大夫人不是说了让你先回去，稍后便会安排郎中医治你娘吗，你还有何不满的？”
“大伯父，娘亲的病小县城的郎中根本治愈不了，不然我也不会走这一趟，还望大伯父怜悯，请京城的郎中与我回去一趟。”洛紫萱微微低着头，不卑不亢地说道。
“这京城的郎中个个都是名医，哪能随你走这么远的路？”大夫人呛声道。
“有钱能使鬼推磨，还请大伯父大伯娘救我娘亲一命。”洛紫萱说到这里，眼睛一闭，磕下了头。
大老爷哼了一声，张嘴就道：“我若是不救呢？”
大夫人立刻按住了大老爷的手，放缓了声音说道：“萱儿你有所不知，老爷是个清官，两袖清风的清官，我日夜琢磨着这一大家子的嚼用就日日犯头痛，真是有心想帮而无力啊。你看这样吧，你先回去，我命人到那边临近的城里头请郎中怎么样？这京城的郎中实在是难以请动。”
洛紫萱额头不离地，帷帽的黑色布纱覆在地上。她坚定地又再说了一遍：“还望看在我爹为了洛家而从商一事，请大伯父大伯娘救我娘亲一命。”
大夫人深呼吸了一口气，咬了咬牙，说：“先不说当初你爹从商是自愿的，就说你和你娘亲在别院这么多年一直是我们大房供养这事儿，也不欠你们什么了；且你大哥从军这几年，我们大房也是逢年过节便给那边送礼，好让你哥不用当个马前卒。这些合算起来，我如今还真后悔让你爹去从商了。你听我一声劝，让城里的郎中去瞧瞧吧，不是病情危急了吗，你在这儿不就给耽搁了么？”
洛紫萱依旧一动不动。
“滚回去。”大老爷猛地一声喝，一个茶盏便摔到了地上。
这时候，外头罗嬷嬷的声音传了进来：“二老爷，您怎么回来了？”
大老爷和大夫人相视了一眼，便看见洛满才推门而进。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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