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在七零》海辞

2、2 适应新身份

　　天刚蒙蒙亮，鸡鸣声已经响遍村头巷尾，唤醒了沉睡中的双河村，各家陆陆续续传出窸窸窣窣的动静。
　　这个年代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双河村也没有通电，一到晚上就只能靠煤油灯。
　　就是煤油灯，大家伙也都舍不得用，所以很多人都是赶在天黑前把手里的活做完，一入夜随便洗洗就上炕睡觉了。
　　睡得早，自然也就起得早。
　　这不天刚亮，村里就开始有了生气，大人们起床做饭准备上山干活，被惊醒的娃娃哭闹起来，打破了清晨的宁静，拉开了一天的序幕。
　　赵佳琳是被一阵脚步声惊醒的，刚醒来的那一瞬间，她迷瞪着双眼，整个人懵懵的，有点不知今夕是何夕的样子。
　　屋子里没有点灯，因为天刚亮，只有一点晨光透过窗户照进来，整个房间的光线很暗，她坐起来好久，才适应了光线，依稀能辨清屋里的情况。
　　难道她还没睡醒？还在做梦？
　　望着光线昏沉的屋子，还有那个模糊的人影，赵佳琳大脑短暂的当机，随即毫不犹豫地蒙头倒下。
　　对，一定是她还在做梦。
　　“琳琳，怎么又躺下了？还是不舒服吗？是不是头晕？”温柔的女声把鸵鸟一般埋在被子中的赵佳琳从臆想拉回残酷的现实中。
　　昨晚一整晚都在做梦，梦中她变成了一个生活在七零年代末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的名字还跟她一样，也叫赵佳琳。
　　是梦，应该会醒。
　　可是她醒了，却还在梦中，这要怎么解释？
　　许蓉把手中的碗放在破旧的木桌上，走到炕边，拉下赵佳琳蒙住了脸的被子，伸手在她额头探了探，松了一口气般自言自语，“没有发烧，幸好幸好……”
　　赵佳琳有些不适地往里面躲了躲，避开了女人手。
　　她的头还很疼，脑子里乱糟糟的。
　　可哪怕她再不愿意承认，也无法逃避自己已经因为那场车祸穿越到一个小姑娘身上的事实。
　　昨晚那些光怪陆离梦境应该是那个小姑娘的记忆，她现在已经知道了眼前的这个女人叫许蓉，是那个小姑娘的母亲。
　　唉……知道是知道，可拥有前世记忆的她，还是没有办法接受一个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成为自己的母亲。
　　眼见自家闺女避开自己的手，神色中还带着些疏离，许蓉的眸光暗了暗，手僵了一瞬才状若无事地收回。
　　这时候，天已经慢慢变亮了起来，屋里的光线也跟着亮了一些，适应了光线的赵佳琳敏感地捕捉到许蓉的眼神，顿时有些愧疚。
　　真不是她故意疏远她，而是她现在的心情也极为复杂。
　　两世的记忆叠加在一起，她既对眼前的这个女人感到亲切，又觉得别扭。
　　大概知道自己一时半会儿是没办法扮演许蓉的好闺女了，赵佳琳索性选择性地遗忘刚刚许蓉那神色黯然的模样，手撑在炕上坐了起来。
　　“有吃的吗？肚子好饿……”为了缓解两个人之间的尴尬，她低咳了一声，开口。
　　说这话的时候，她的肚子还应景地“咕噜”叫了一声，顿时让她闹了一个大红脸。
　　好丢人！
　　“有有有……！你等着，妈妈去把饭端过来！”许蓉倒是没在意女儿的大红脸，连忙应道。
　　她这才想起自家闺女从昨天下午到现在滴水未进，不饿才怪。
　　这么想着，她又暗暗自责了一番，光顾着自己的情绪，倒把孩子还饿着这事给忘了。
　　从木桌上把刚刚端进来的碗拿过来，许蓉重新在炕边坐下，舀起一勺清粥吹了吹，把勺子凑到赵佳琳的嘴边。
　　“我自己来吧。”赵佳琳有些尴尬地垂眸看一眼凑到自己嘴边的勺子，伸手要接勺子跟碗。
　　她是落了水，可又没摔成残废，让别人喂饭，总觉得好不自在。
　　许蓉眼神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静了一瞬，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带着些自责地看着她，轻声说道，“你身子刚好，还是妈妈喂你吧。”
　　赵佳琳见状，默默地收回了手，没有再坚持。
　　她知道，自从许家出事，许蓉一直很自责，觉得是自己连累了夫家跟两个孩子。
　　可说到底，这也不是她的错。
　　暗叹了一声，她同情地瞥一眼许蓉，张口吃下她送过来的粥。
　　说是粥，其实碗里看不到多少米，稀稀拉拉的，说是米汤更准确些。
　　可她知道，能喝上米汤已经很不错了，这村里好多家庭连米汤都喝不上。
　　就是因为她爸在县城当司机，领着几十块的工资，不然他们这一大家子怕是连玉米粥都喝不上，甭说米汤了。
　　不知道是不是睡久了，赵佳琳觉得嘴里没味道，喝着白开水一样的米汤，更是觉得嘴里淡得不行。
　　她不禁想起自己前世优渥的生活条件，要是有一碗莲子小肠粥该多好……
　　当然，她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顶多自己想想，望梅止渴。
　　一碗米粥喝完，许蓉回身把碗放到木桌上，再回到炕边时，变戏法一样从手里拿出一颗鸡蛋来。
　　鸡蛋？！
　　赵佳琳瞪大了眼睛，惊讶地看着许蓉手中的鸡蛋。
　　在这种物资十分匮乏的年代，鸡蛋可以媲美高级营养品了。
　　看着女儿亮闪闪的眼神，许蓉终于露出了笑容，“你奶奶说你受了惊，让我煮颗鸡蛋给你补补。”
　　一听这话，赵佳琳更诧异了。
　　七零年代很多人都有重男轻女的思想，在农村更甚，她奶奶居然愿意煮颗鸡蛋给她补身子，这老太太的思想还真是超前。
　　“趁热吃，一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许蓉说着已经动手剥起了鸡蛋。
　　片刻功夫，热腾腾香喷喷的鸡蛋就到了赵佳琳的手中。
　　她一边感慨着赵家老太太思想前卫，自己以后的日子应该不会太不好过，一边心不在焉地吃着鸡蛋。
　　吃完了鸡蛋，许蓉又让她躺下休息，看着她躺下盖好被子，又帮她掖了掖被角，温柔地伸手在她头发上摩挲了一下，这才端着碗出去。
　　其实，赵佳琳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舒服的了，只是她还有点理不清头绪，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突然多出来的亲人，所以干脆就借着病窝在床上。
　　外面天色已经大亮，阳光透过屋子里那唯一的一个窗口照进来，在不大的房间里打下一小片四四方方的金芒。
　　因为屋里的光线变得明亮，躺在床上的赵佳琳注意到墙上居然挂着一本被翻得破旧的挂历，离得远，她看不清楚上面的字。
　　利落地掀开被子，她迈着小胳膊小腿从炕上爬下来，走到墙边，仰头望着日历。
　　因为矮，她仰得脖子都酸了，还是没有看清楚日历上的字。
　　唉……这一下子变成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她还真是不适应。
　　又是无奈地暗叹了一声，她从旁边搬来一把小木凳，扶着墙踩到凳子上，总算是看清了日历上的日期。
　　1976年7月……
　　这么说来，文i革就要结束了？
　　真是不幸中的万幸，没有重生在文i革之初，老天总算待她不薄。
　　赵佳琳举着一双细弱的手在自己的小胸脯上拍了拍，觉得自己遭遇的事情虽然匪夷所思，但日子还是有点盼头的。
　　文i革之后，社会发展飞快，经济的恢复会带动各种各样产业的发展，她就算再没本事，弄个地摊，只怕也能挣个不少。
　　到了九十年代，是房地产行业的崛起时期，她只要把握好机会，想要成为有钱人那是分分钟的事情，更不用说二十世纪的互联网飞速发展了……
　　思绪一跑偏就拉不回来，她已经沉浸在对未来的美好规划中不可自拔，连门外有人在叫她都没听到。
　　“琳丫头，你爬那么高干什么？快下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嗓门突然平地响起，把正在畅想未来的赵佳琳吓了一大跳。
　　她惊慌之中扭头朝门口看，脚下却没有踩稳，手忙脚乱地在空中晃荡了两下，从椅子上跌了下来，摔了个狗吃i屎。
　　“哎呀！你这丫头怎么毛毛躁躁的！”赵老太太眼见孙女从凳子上跌了下来，忙气势如虹地快步迈进来。
　　“奶奶看看，摔到哪里没有？”赵老太太转眼就到了赵佳琳的面前，一把将孙女从地上拉扯起来，上下检查了一遍。
　　“奶奶，我没事。”赵佳琳见她皱着眉头把自己转过来转过去的检查，忙开口。
　　这一声奶奶，她叫得倒是很自然，大约是因为眼前的老太太让她想起了上一世疼爱她的i奶奶。
　　林翠芬见孙女没事，一颗提着的心总算落回了肚子里，又问道，“你生病了不乖乖躺炕上休息，爬凳子做什么？”
　　赵佳琳当然不可能告诉她说自己是爬起来看日历的，就随便扯了个谎，“刚有一只蝴蝶飞进来，落在墙上，我看那蝴蝶好看，就爬起来看看。”
　　双河村背靠着山，村子的巷子里也到处是野草跟不知名的野花，蝴蝶蜜蜂倒是常见的很，因此林翠芬也没有生疑，只是嗔怪地在孙女的手臂上轻拍了一下，“生病了也不安生。”
　　赵佳琳知道老太太是真心疼自己，咧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引得老太太也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