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竹马恋爱的正确方法》靖江往事

21、吻

　　于悦安静地躺在床上，因为发热而泛着红晕的脸颊陷在洁白的枕头之中，柔软又脆弱。

　　宋屿看清这个画面后，从昨晚起一直喧嚣躁动的内心突然就安静了下来。

　　没有人清楚，昨晚于悦推开他时，他的内心涌起了多大的恶念。

　　那个时候他甚至想要把逃走的于悦拉回来，然后用狠狠地禁锢在自己的怀里，亲他，吻他，抚摸他，在他的身上狠狠地留下的自己的痕迹……

　　他一丝一毫也没有办法忍耐于悦做出那样抗拒他的举动。

　　——被于悦推开的瞬间，他就像被一只利爪狠狠地在心头抓了一道血痕。

　　宋屿深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独属于于悦的那种气息涌入了他的鼻腔，奇异的悸动让他不寻常地激动起来。

　　他反手带上了房门，放轻脚步，慢慢地走近了睡着的于悦。

　　仍在酣眠中的于悦已经完全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他松弛地沉浸在睡梦之中。

　　或许是因为鼻息不通，他有些干燥的嘴唇微张着，微凉的空气从口鼻中吸入，转而变成微热的气息，又从他的肺腔中呼出。

　　淡淡的，仿佛被水打湿的桂花香气，随着他的呼吸，一点一点地将房间内的空气染透。

　　越是靠近，那种香气就越是清晰。

　　宋屿感觉有一把火从自己的胸口烧起，一直燃到他的喉咙里。

　　一股莫名的干渴汹涌地袭击了他，让他情不自禁地吞咽起唾液。

　　“……悦悦。”

　　宋屿的眸色变深，声音低哑，他蹲下身，情不自禁地用指腹描画着于悦的面部轮廓。

　　肌肤相触的瞬间，宋屿就感觉自己一直缺失着什么的内心深处被填满了，他无意识地逸出一声满足的慨叹。

　　宋屿修长的手指从于悦饱满的额头滑落到他柔软的脸颊，又从他的脸颊滑落到他的唇瓣。

　　宋屿感觉那种干渴感更加强烈，像是吸血鬼渴血般，撕扯着他的理智，他抚摸着于悦唇瓣的手指不自觉地用力。

　　于悦有些干燥的、浅粉色嘴唇被微微用力碾过，慢慢浮现出不自然的绯红。

　　宋屿的脸上也浮现出了不正常的绯红，这一刻理智的牢笼被心底的那种原始的本能冲破，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该做这样的事情，但是对于悦的渴望让他实在无法再忍耐下去了。

　　他绝望地感受着那种渴望，心如擂鼓，然后，俯下身，将自己的嘴唇印上了于悦的嘴唇，一触即离。

　　这个吻只持续了一秒。

　　然后宋屿的理智便被惊醒，那唇齿之间的香气让他恨不得就此沉醉于此，但是他不能这样做。

　　宋屿抬起头，怜爱地摸了摸于悦的脸颊，轻声道：“好好休息吧，悦悦，我在楼下守着你。”

　　他不能留在于悦的房间里，这里全都是于悦的气息，再待下去的话，他不知道自己还不能不能控制住自己。

　　万般不舍地帮于悦掖了掖被子，宋屿又悄悄地离开了于悦的房间。

　　门扉合上的瞬间，安静的房间里只有门关闭时的声音，与此同时，本该在昏睡中的于悦突然惊慌地睁开眼睛。

　　“不是吧……”

　　于悦躺在被子里，像是应激的小动物一样双手捏着被子的边缘，有种神魂错乱的无措。

　　他猛地看向房门，又猛地转回脑袋，脑袋转来转去，大脑中一片浆糊。

　　其实早在宋屿开门的时候，于悦就已经有了一点意识，他能感觉到有人进来了，但是并不知道是谁，他是嗅到了空气中的那股奇妙的气息之后，昏沉的大脑才反应过来的。

　　那种宋屿身上独有的，沉沉的古旧的香气，让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那个时候，于悦本来想睁开眼睛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从昨晚起，他就一直梗在心头的别扭，让他选择装睡。

　　他赌气地想，这个见色忘友的家伙，让他和空气交流去吧！

　　于悦调整着自己的呼吸，努力让自己的眼球不朝宋屿的方向转动，但是他的耳朵却敏锐的竖着，接收着所有细微的，和宋屿有关的动静。

　　因为闭着眼睛，所有其余的感官反倒格外灵敏。

　　他能清楚地感受到宋屿向他靠近，然后轻轻地在他的床边蹲下身。

　　陈旧的、仿佛水沉香一样沉郁的气息铺天盖地的将于悦笼罩。

　　——他的手指在自己的脸上流连，然后，一个吻，湿润的，轻柔地，像是幻想一样地落在了于悦的嘴唇上。

　　于悦的脑袋“嗡”地一下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在被子的掩盖下，他拼命地抓着床单才能克制住自己睁开眼睛的欲望。

　　这种窒息般的忍耐直到宋屿离开了房间才结束。

　　于悦像是从水中浮出一样，猛地喘出一口气，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他感觉自己的脑袋晕晕乎乎的，不知道是因为还是发烧还是因为刚刚发生的一切。

　　于悦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感觉一切都那么不真实，超乎了自己的认知。

　　他努力地调动起因为生病而滞涩的思考能力。

　　——那应该算一个吻吧？

　　——只有喜欢才会亲吻吧？

　　——好兄弟会亲嘴吗？

　　……

　　问号挤满了他的大脑，他无力地重新躺进被窝。

　　头顶悬挂着云朵形状的灯，就像是他第一次遇见宋屿的那天，天空中云朵的形状。

　　那一天，他究竟是哪里来的勇气叫住正在生气的宋屿呢？

　　明明从小他就是个胆小地可笑的人。

　　十年前，哥哥因为和有夫之夫在一起，被爸爸关在了家里，一次争吵之后，哥哥的易感期突然发作，当时兵荒马乱的场面被踢球回家的他看见，他因此被吓得当场昏了过去。

　　他醒来之后，哥哥就被爸爸赶出了家门，而他也一直反复发烧，烧了整整一周才好。

　　从那天开始，于悦就开始害怕Alpha，不，或者说，于悦开始害怕所有的改变和不安定。

　　虽然社会上普遍将Alpha看作是更优秀的一类人，但是于悦却认为他们是可怕的。

　　更强大的力量，更聪明的头脑，更优秀的外貌，同样，也更加蔑视世界上的一般规则。

　　似乎只要他们想要，他们就会去要。

　　那是和普通的Beta们完全不同的随意和傲慢。

　　真是让人畏惧。

　　这样的人就像是太阳，远离才会觉得闪耀，像是天空中美丽的星辰，一旦靠近，就会被灿烂的光芒灼烧，然后成为灰烬。

　　宋屿就是这样的太阳。

　　其实，在作为朋友留在宋屿身边的时光里，于悦偶尔也会感到被灼伤般的疼痛。

　　但是，每每当于悦因为这些灼痛生出想要远离的退意时，他心底就会产生一种更加强烈的渴望。

　　——他想要一直留在宋屿的身边。

　　在今天这个吻之前，于悦从来没有想过自己的这种渴望算什么。

　　是弱小的生物对强大又美丽的生物的渴望吗？

　　是对难得的友情的留恋吗？

　　他把自己埋在被子里，感受生病给他带来的虚无和无力。

　　他偏过头，床边还放着宋屿送给他的小黄猫玩偶，小猫的皮毛在岁月的摧残下已经变得陈旧，但它的眼睛仍旧闪闪发光，闪烁着宝石的光辉。

　　他听宋屿说过，这是一对月光石。

　　他这么说：“因为它们躺在丝绒上的时候很像你的眼睛。”

　　于悦下意识就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这份满足甚至让他没什么力气的身体突然涌出了一股强烈的悸动，甚至于让他的心口都痛了起来。

　　在和宋屿相处的时候，他无数次体会到这样的感情。

　　在今天以前，他不知道这种感情该如何命名。

　　但是，那个轻柔的，不知道能不能叫做吻的吻却让于悦突然明白了。

　　为什么自己昨天会因为宋屿和路宁宁走在一起就生气。

　　为什么自己常常会因为想到以后会和宋屿分开就窒息。

　　为什么总想留在他的身边，即使感觉自己会被烧成灰烬。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对宋屿有那么多不同寻常的，违背自己的本性的为什么。

　　胆小鬼居然会追逐恒星。

　　心口像是开心的要裂开，又像是酸涩地皱成一团。

　　这种感情，原来叫做恋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