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移旧爱》螃蟹在剥它的壳

2、交错

　　暴烈的寒风疯狂地拉扯着阳台门，发出巨大的声响。顾寰宇被吵醒过来，有点懵逼，他所在的不是自己的寝室，而是躺在寝室的走廊里，看了眼身上，穿的还是睡前穿的那套蓝色睡衣，这是…梦游了？可是从来没有从家人室友那里听说过自己有这样的毛病啊。摸了摸身上，发现没有带钥匙，只好认命地走回寝室去看看能不能敲门，把睡着的老王老赵老程给敲起来。
　　他走到自己寝室的门前，居然发现门上贴了张少女心的贴纸，有点莫名其妙，抬眼一看，突然发现不是自己的寝室，门牌号是209，他的寝室在3楼，这不是自己寝室所在的层。他仔细观察了一下走廊里的情况，十六间寝室中有四间的门上都贴了贴纸，这一层寝室都没有独卫，只有一个公用的洗漱间，顾寰宇走到洗漱间门口，看见了里面挂在里面挂着的毛衣外套以及……女士内衣？？？这是梦游游到女生寝室来了？可是他没有女生寝室的门禁卡又是怎么进来的呢？
　　“啪嗒”一声，有一间寝室的门突然开了，赵寰宇尴尬地回过头去，看见谢华予从门里走了出来。她瘦得吓人，单薄的睡衣穿在身上空空荡荡的，暴露的锁骨没有丝毫美感，好像要从皮肤里戳出来了，脸色蜡黄眼下青黑一片，头发乱糟糟的，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这样的模样，几乎要认不出来了。气氛尴尬得令人窒息，赵寰宇看着她，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现在的情景。谢华予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他，拖着脚步从他身边走了过去，慢慢走进洗漱间。他觉得很奇怪，扭头去看她要干什么。只见她走到洗漱间里的水槽前，从睡衣口袋里掏出一把折叠的小刀，赵寰宇突然明白了她要做什么！他飞快地冲进去，奋力去夺她手里的刀，却发现自己的手穿过了她的身体，也穿过了她手里的刀，他楞在那里。
　　谢华予伸出了自己枯瘦的右手，拿起小刀飞快地在皮肤上划了一道，鲜红的血从里面喷涌出来，她盯着欣赏了一会儿，神情又变得困惑起来，好像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伤口不是很深，过了一会儿血流慢慢变缓了，她又盯了手腕一会儿，拧开了水龙头，冰冷的水冲洗着伤口，鲜血不停地从伤口涌出，她却好像很享受这种痛苦。
　　赵寰宇觉得自己像是一只突然被树脂包围的昆虫，痛苦得喘不过气来，却无能为力。眼睁睁看着她把手伸回来，下了第二刀，继续把手放到凉水下冲洗，然后是第三刀……
　　三刀过后，她好像突然清醒了过来，既痛苦又害怕，一把把刀丢在水槽里，飞快地跑回寝室。他追上了她，却抓不住她，眼睁睁看着她纤瘦的手臂从自己的手中溜走。
　　东方既白，他似乎听见了救护车的嘶鸣，猛地惊醒过来。可是四周静悄悄的，只能听见上铺老王悠长的呼噜声。应该是梦吧，可是那鲜血淋漓的真实感让他喘不过气来。赵寰宇飞快的从枕头下摸出手机，是凌晨四点半，又是四点半。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放下了手机，一直睁眼盯着漆黑的床板到天亮，才拨通了那个熟悉的号码。其实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对她说什么，只是想听到她的声音，确认她平安无事。
　　“嘟”声后，依旧是那个熟悉的提示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请稍后再拨。”
　　他知道她的习惯是从来不关机的，因为怕有急事联系不上她。如果说一次还可能是手机没电了之类的巧合，连续两次都这样，他不得不承认自己被拉黑了。用老王的手机重新拨回去，很快就听到了她沙哑的声音。
　　“您好，请问是哪位？”
　　赵寰宇觉得他好像有几辈子那么长的时间没有听过她说话了，怕自己一开口她就会挂掉而舍不得说话。
　　对方一直没有回应，谢华予有点莫名其妙，正准备挂掉，却听见了熟悉的声音响起。
　　“谢华予，是我。”他说。
　　这下，谢华予果断地就挂掉了电话。赵寰宇，是一个对她来说醒不过来的噩梦。她以为他们之间即使不能善始，至少可以善终。现在看来连不打扰的温柔也是一种奢望，她竭尽全力地去遗忘，他却又一遍遍地重复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好像要和她拼个你死我活一样。
　　顾寰宇听到电话断线的声音，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心，不管是梦境还是现实，至少他证明了她还活着，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他从前以为自己只把她当作一件替代品，寂寞的安慰，分手以后，也至多是愧疚，毕竟是因为自己的缘故。现在，他觉得他开始看不清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