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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十回 童男女个个英俊、遭误解火烧楼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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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曰
东海之中三神山 缥缥缈缈无人见
神话传入凡人耳 一代帝王欲成仙
劳民伤财费巨资 童男童女祭三千
儿女都是连心肉 父母哭得肝肠断
九洲齐声骂昏君 报复泄愤烧楼船
谁知英雄心中苦 良策晦计遭人嫌
忍辱负重学勾践 卧薪尝胆甘冒险
九死一生海中去 荡舟去闯鬼门关
暗藏百工救囡女 希望寄托在彼岸
胸中蓝图实在美 海外寻找桃花源
不提徐福率领齐文、齐武离开瑯琊又赴船队,单表马勇手捧圣旨,一路奔赴南越,找到王贲、蒙武大营,宣读了皇帝的诏令,便让军卒们四处张贴檄文诏告天下,并且挨家挨户注册查名,凡是育有八、九岁左右孩童的人家,不论男童女童,只要身体健康,五官端正,一律都要应征入祭,但有违令者斩。
诏令传达下去一个多月,却迟迟不见有人把童男、童女送来。
王贲、蒙武大怒曰:“南夷蛮种,蔑视王法,竟敢抗旨不遵。传令下去,挨家挨户搜查,一定要在新春之前把三千名圣男圣女征集齐数!”
军卒们得到命令,喜之不尽,正好借此机会搜刮民财。于是,便闯宅入室,对南越各族进行了一次翻天覆地的大扫荡。
南越各族,人人愤怒,个个怀恨,一时间,怒气冲天,骂声如雷。特别是那些儿女
被秦兵掳走的人家更是对秦兵恨之入骨,纷纷拿起刀枪,要和秦兵拼命,明枪暗箭对秦兵实施报复。
南越大地,阴云惨惨,暴乱四起。十户人家就有九户人家把自己的儿女偷偷地藏匿进了大山里。
儿女都是父母连心的肉啊,没有哪一位做父母的能忍心让自己的亲生儿女去做祭祀海神的祭品。只好派秦兵们到处去抓,到处去抢。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最后,才仅仅
凑够了两千对童男童女。
马勇万般无奈,只好在王贲、蒙武的协助下,打造战车,把童男童女送往徐福大营。
这时,徐福已率领人马离开赣榆,返回到瑯琊台下,在开阔的潜龙湾驻扎了下来。并且设置了造船厂,征集了一千多名木工、漆工、铁匠、泥瓦匠等能工巧匠,采伐树木,正在夜以继日地打造楼船。
所造楼船最大的竟然长达三百尺,宽五十尺,高三十尺,吃水都在十尺左右。每一艘楼船上都有九根桅杆,十二张帆,主桅杆上挂一面大帆,为了增加受风面积,还在主桅杆的顶部挂上了一面三角帆。船头上还加装了一根斜桅。船在偏逆风下航行时,把帆的前沿用拉索系在这根桅杆上,形成纵帆。纵帆的上下端都有横桁,可以转动,以便在横风下航行。船尾装有升降舵,船在深海航行时,可以把舵放到船底下,既可增加船效,又可起到在侧面风下航行时,抵御横翻的作用。
他们还在船的两端装设了尾楼和首楼作为瞭望塔和观察航向的楼台。随后再将船壳板升高,把首楼和尾楼包裹起来,使之成为一体。这些处所不仅可以作为船员们的住所,而且还大大地提高了船的抵抗风浪的能力。
这些楼船都是徐福一手设计的,所以在制造过程中,他一刻也不敢离开,事必躬亲,现场指挥。
马勇把从南夷招募来的童男童女送来之后,为了便于管理,徐福便按种族分类,编成了汉族组、彝族组、苗族组、傣族组、佤族组、怒族组、纳西族组等七个小组,分配到各船,让楚海龟和齐文、齐武做教练,下海训练他们的航海技能。又派马勇、鲁东、鲁西在齐、赵交界处的盐山一带,招募到了一千名童男童女,凑够了三千之数。
瑯琊山下荒凉的潜龙湾顿时热闹起来了,风声、浪声、涛声汇成了海的呼啸声,拍打着沙滩,拍打着刚刚滑翔进海水中的一艘艘崭新的楼船。马嘶声、犬吠声、鸥鸣声,飘荡在空中,打破了港湾的宁静,歌声、笑声、号子声,凝聚成浑厚的力量,震撼着沙滩,震撼着大地。
徐福劳累了一天,坐在造船厂的简易木板房内,正秉烛夜读,突然听得一声吆喝:“不好了!船厂着火了!”心头猛地一惊,抓起辟邪宝剑便冲了出去。
火光影里,只见两个手拿火把的彪形大汉正被鲁南、鲁北、鲁东、鲁西四个人围困在核心,拼命地厮杀。鲁南骂道:“大胆蟊贼,为何夤夜来犯,烧我楼船?”其中一人道:“为虎作伥,残害儿童,天理难容!”又一人道:“秦王残暴,毁灭六国,践踏百姓,妄想长生不老,独霸天下,人人皆想食其肉,寝其皮,你们休想让他活得长久!”
话毕,六个人又战。
刀剑相碰,发出刺耳的“铮铮”铁鸣。
船厂内几堆木料被点燃,熊熊烈火照得船厂一片通明。几只刚构架成型的楼船,犹如几只庞大的怪兽俯卧在沙滩上。
工匠们被火光惊醒,衣冠不整地跑了出来。
徐福大呼道:“莫要惊慌,取水灭火,保护楼船!”
工匠们惊慌失措,各持面盆、水桶、铁锹,奋不顾身地扑向火堆。
另一边,鲁南、鲁北、鲁东、鲁西正和两个放火者打斗的激烈。
徐福巡视全场,只见齐文、齐武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表弟,大事不好了,刚招来的一千名圣男、圣女不见了!”
徐福大吃一惊,来不及多想,提剑挥手道:“走!咱们去看看!”
童子营在离船厂不远处的一座高阜上,依山临海,几座木板房,栅栏被打开,不见一个儿童的踪影。
徐福道:“有人劫营,文兄、武兄,咱们追!”
三个人沿着潜龙湾通往沙滩外的一条小路快步如飞地追了下去。没走多远,便听到了叽哩哇啦的一片哭叫声。
夜黑路险,一千多名圣男圣女走得困乏,正混乱不堪地在路上啼哭。他们中间大一点的才不过八、九岁,小一点的也只不过五、六岁。若在平常往日,此时此刻,他们还正躺在父母亲温暖的怀抱里甜甜地酣睡,做着美梦哩。
徐福和齐文、齐武追了上来,只听有人煽动道:“孩子们,快点跑吧!再不逃生就没命啦!求仙真人是用你们去祭祀海神喂大鲨鱼的!”
那人一边喊一边轰赶着孩子们,一千多名圣男圣女像是炸了巢的马蜂,东躲西藏,南北乱窜,跑的跑,颠的颠,哭声一片,喊声一片,叫苦连天。
徐福把手中的辟邪宝剑一抖,吩咐道:“二位兄长,保护儿童,歹徒由我来对付!”
齐文、齐武分头去拦截儿童,徐福这边也和劫持儿童的歹徒交上了手。
黑暗中,虽然辨别不清楚真面目,但凭借朦朦胧胧的身影也足以找到厮杀的目标。
然而,徐福却迟迟都没有动手,因为他在想:此人劫持儿童,并非无有道理,因为这些儿童都是用来去做活祭的,世人在痛恨他呀!天下的父母在痛恨他呀!他现在在世人的眼里,已经成了一个十恶不赦、心肠歹毒、不可饶恕的罪人!已经成了一个和秦始皇一样残暴的、没有人性的、被世人唾骂的罪人!
徐福感到特别的压抑,痛苦地仰天长叹了一声,对黑暗中的那个歹徒说:“好汉,我不杀你,你走吧!”
那人冷冷的一笑说:“话说得轻松,你不杀我,我却要杀你!”话音未落,扬手一只飞镖,直射徐福的面门。
徐福急忙招架,挥动辟邪宝剑一挡“当啷”一声,那支金镖划道流星向远方飞去。
紧接着那人又“嗖!嗖!嗖!”接连发出了三只飞镖,分射徐福的印堂、膻中、神阙三处大穴。
徐福看到三线寒光飞来,叫声“不好!”身体一纵,早就跃出三丈开外,躲了过去。那人见金镖落空,欺身而上,一把匕首直向徐福的胸膛刺来。
徐福艺高人胆大,不慌不忙,伸手一抓,扣住了那人右手内关外关两大脉门,迅速在那人曲池穴上一点,用力往上一托,又往下一拉,那人的一条臂膀便脱臼而下。
那人双臂受掣,动弹不得。
这时,天渐渐微明,鲁南骑马向这边跑来说:“报告真人,两名纵火者已被我等生擒,现已经被关押在船厂,等候真人发落!”
徐福欢喜道:“贤弟来得正好,你来监押这个歹徒,我到前面去接应一下齐文、齐武!”
小路的前方,齐文、齐武正像驱赶牛羊似的,把一千多名童男童女往这边揽。
孩子们太小了,还不懂得许多的事情,任凭齐文、齐武驱使。
徐福看着这一群哭哭啼啼的离开了爹娘的孩子们,一阵心酸,痛苦地说:“罪过呀!罪过!我徐福对不起你们呀!”
黑暗慢慢地退去,那名劫持圣男圣女的歹徒听到了徐福的惭愧之辞,大骂道:“不要再假惺惺地猫哭耗子了,我现在才知道你徐福原来只是一个伪君子,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大叛徒!”
徐福听得那人的叫骂声,不但不恼,反而还点头赞许道:“壮士骂得好!骂得好啊!我徐福原本就是一个大骗子、大坏蛋、大伪君子!但是……”他突然停住了话语……眼冒火花,攥紧了拳头捶打着自己的胸脯说:“但是,我徐君房绝对不是一个出卖祖国的叛徒!”
那名歹徒发出了一阵讥讽的冷笑道:“徐福!你难道还想再骗世人吗?你现在的所作所为,一切的一切,都是在助纣为虐,替暴君卖命,和暴君沆瀣一气,残害百姓!你……你……已经不再是昔日的徐君房了!”
徐福听那人骂得蹊跷,诧异地问:“难道壮士认识昔日的徐君房?”
那人“哼”了一声,不屑地说:“小人得志不久长!徐福呀!徐福!你是一个纯粹的小人!本公子羞于和你说话,不认识你!”说罢,厌恶地把头扭向了一边。
徐福走近那人,用手把那人的下巴托起,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天,也没有辨认出面前的这个人是谁。
鲁南似乎看出了一点端倪,走近那人,在那人的脸上轻轻地一揭,一张人皮面具脱落下来。
徐福大吃一惊,那人也是愕然一怔,他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还戴着人皮面具。
徐福瞪大了眼睛,他万万也没有想到,自己苦苦地寻找了十多年的好朋友荆轲的儿子——荆继轲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似乎不敢相信这是事实,使劲的眨了眨眼皮,走上前去,一把抱住,颤抖着声音问道:“你是荆继轲贤侄吗?”
那人怒目而视,未作回答,挺直了脊梁说:“是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要杀要剐何必多问!”
徐福急忙为他解开了缚绳,又把他脱臼的双臂推复原位,把他搂抱进自己的怀里,亲切地轻轻地拍打着他的脊背说:“孩子呀,让你受苦了!你这十余年都到哪里去了呢?我无时无刻不在寻找你呀!”
荆继轲挣扎开徐福的怀抱,成见颇深地说:“找我干什么?是想谋取我颈上的这颗价值千金的人头?”
“贤侄,你错了!你误解了吾也!此地不是说话之处,走,随我到楼船上去!”
徐福让齐文、齐武、鲁南三人带领着圣男圣女们先回童子营,自己却携了荆继轲的手,登上了那艘停泊在港内的头号大楼船。
这艘楼船就是徐福的帅船,长三百尺,宽五十尺,高三十尺。船尾楼子上矗立着高高的瞭望塔,人站在上面,视力可及很远很远。
船舱内摆了一架书桌,上面只有一本吏书。还有一铺卧榻,那卧榻巨大,像是一个大衣柜,上面被褥整齐,几把新做的椅子还散发着松木的清香。
徐福让荆继轲坐在了椅子上,把船舱门关闭。船舱内顿时漆黑一团。
徐福掏出火镰“啪”的一声打着,把獾油灯点亮,侧耳听了听船外无人,方才走近卧榻。
卧榻又宽又大,一侧朝外,一侧紧连着船壁。徐福就在卧榻朝外的那一头蹲踞了下来,用手在足踏下方轻轻地按了一下,榻板轻移,赫然呈现出一个箱体,箱体内藏满了各式各样的竹简绢书。
荆继轲不由地暗暗惊奇,原来这榻体就是一个硕大的秘密保险柜呀!
徐福把手伸入里面,取出了一卷竹简,递给荆继轲说:“把它打开!”然后又轻轻地旋转暗钮,把足踏复位,把榻板扣严。
荆继轲接过竹简,不知何为,照徐福的吩咐,慢慢地把竹简打开。这时,只见里面寒光一闪,一把状如毒蛇型的匕首呈现在了他的眼前。他不由地“啊”了一声惊呼道:“毒蛇匕!”
徐福道:“孩子,这柄匕首正是你父亲当年在图谋刺杀秦王之前赠送给我的!”他让荆继轲坐下,自己却站立在荆继轲的面前,沉重地讲道:“十多年前,我正在燕国游说燕王联齐抗秦,忽一日,你的父亲荆轲壮士和秦舞阳武士也来到了燕王宫。原来,他们是奉燕太子丹之命去刺杀秦王的。当时,我们都身为客卿,住在燕国的国宾馆里。夜里,我便找到了你的父亲,陈说了咸阳宫的森严,并且告诉他,咸阳宫的大门都是用磁石打造而成,进出宫殿的人,身上哪怕有一个铁纽扣,都会被磁门牢牢地吸住,一经查出,便是五马分尸之罪。我劝你父亲还是莫要去飞蛾扑火,枉做无畏的牺牲。你的父亲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轻轻地笑了笑说‘我有主义了!’于是,便跑回家去让人用不含磁性的合金钢,精心打造了两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因为匕首在打造之时,见一会儿火,在巨毒之中淬染一会儿,所以毒性无比,见血封喉。又因为它的形状怪如毒蛇,所以你的父亲便给它取了一个阴森森的名字叫‘毒蛇匕’。毒蛇匕一共打造了两把,一把背部烙有‘报复’二字;一把背部烙有‘国仇’二字。合起来便是‘报仇复国’!”
徐福讲到此处,荆继轲把两把匕首拿到面前一对,果不其然,两把毒蛇匕一模一样,背部都清晰地刻着两个燕国篆字!自己的一把刻的是‘报复’二字;徐福的那一把刻的却是‘国仇’二字。
徐福又痛心地说:“你的父亲终于未听我的劝阻,踏上了冒死去刺杀秦王的不归路。当我们把他相送到易水河边告别时,他便偷偷地把这把毒蛇匕交给了我,让我妥善保管,并且让我认你作义子,好好地照顾你!”徐福想起了往事,心情无比地沉重,刚毅的脸上布满了忧愁,挺了挺胸脯又接着说:“但等我回转身来,寻找你的时候,你早已经和一帮送行的亲友们离去了。于是,我便到处打听寻找你的下落,但最终也没有找到你的踪影!”
荆继轲见物如见人,手捧父亲留下的‘毒蛇匕’,缓缓地跪倒在徐福的面前,不解地问:“徐仁叔,你和我父亲同是亡国丧家之人,为何不去寻找机会弑杀秦王报仇,却乐意替暴君效劳,甘冒风险入海去寻求什么长生不老的仙药呢?”
徐福苦涩地笑了一笑说:“孩子,你读过《孙子兵法》吗?《孙子兵法》上,三十六计之首计是什么?”
荆继轲未加思索地回答道:“瞒天过海!”
徐福说:“对呀!现在六国尽踏在秦王的铁蹄之下,即使有管仲和晏婴在世,也无回天之力了。所以,我们只能学习越王勾践,忍辱负重,卧薪尝胆,韬光养晦,缓图良策!”
荆继轲站立起来,两眼发射出希望的光彩,迫切地问:“请仁叔再讲得明晰一些,您想怎么做?”
徐福道:“贤侄听说过越王勾践复国的故事吧?”
荆继轲摇了摇头痛恨地说:“史书皆被昏君焚烧了,哪里还能够了解什么历史典故呢?”
徐福讲道:“二百多年前,越国被吴国所灭,越国的国王勾践也被俘虏,成了吴国的阶下囚。吴王夫差因为想羞辱他,所以便没有杀他,而是让他为奴替自己养马。越王勾践在替吴王夫差养马的日子里,受尽了人间的苦难和屈辱,献妻子、学狗吠、尝粪便,几次都想自杀,但一想到报仇复国四个大字,便又忍受了下来。幸好他有两个忠心耿耿的大臣,一个是丞相范蠡;一个是上大夫文种。范蠡足智多谋,自动请缨陪伴在越王身边,为的是在监仓中好为勾践出谋划策,保全性命。而文种呢!则在国内,励精图治,暗秣兵马,并且还在深山之中偷偷地训练了五千名童子军。这五千名童子军从五、六岁就开始练武,待长到十八九岁的时候,个个武功高强,能征惯战。最终也就是这五千名童子军率先冲进了姑苏城,打败了吴国的军队,迫使吴王夫差拔剑自尽,报了亡国之仇!”
徐福讲到这里,荆继轲一下子就全明白了,复又跪倒在地,热泪盈眶地叫了一声:“义父,我错怪您了!殊不知义父大人是一个大智若愚、胸有城府的人。您入海求仙,原来这是在愚弄秦王,对他使施了一套‘韬光养晦,瞒天过海’金蝉脱壳之计呀!”
徐福微微地一笑说:“此计算不得什么高明,只是被逼无奈罢了!孩子,你现居何处,今后又有何打算?”
荆继轲英气勃发、豪情满怀地说:“自从家父刺杀秦王被害,我荆继轲就发誓要为父亲报仇,要为天下受苦的百姓报仇。一定要手刃暴君,为民除害!现在我已无家可归,所以便啸聚山林,在太行山上和赵龙、赵虎几位前辈竖起义旗,招兵买马,待有朝一日,时机成熟,便下山推翻秦王的暴政!”
徐福认真地听着,仔仔细细地端详着荆继轲的面容,他那两道直冲鬓角的剑眉,和他的父亲荆轲真是长得一模一样,分毫不差,心里暗暗地赞叹道:“老子英雄儿好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呀!”徐福想起了他的好朋友荆轲,那可是一个铮铮铁骨的汉子,为人刚正不阿,嫉恶如仇!他和荆轲的认识是在燕国榆次的一个酒馆里。那一天,徐福正在酒馆里喝酒,刚坐下,荆轲和高渐离携手而至。酒桌上的客人都坐满了,荆轲和高渐离便坐在了徐福对面的空位上。三个人同桌吃饭,渐渐地便熟悉了起来,话越谈越投机,皆恨相见太晚,因为志同道合便交上了朋友。
邻桌上有一个满脸横肉的武士名叫盖聂,是当地的一霸,手下有十几个地痞,当他看到徐福光彩四射的那把辟邪宝剑时,知道是一件稀世珍宝。于是,便生歹心,想以势力夺剑,妄想据为己有。竟在酒桌上当着众多豪杰的面讽刺徐福道:“世人都说你是一个志存高远、有雄才大略的智慧圣人,我看你也不过和一般酸儒一样,只会咬文嚼字、摇唇鼓舌而已。现如今秦王虎视六国,横行天下,怎么不见你使出高招来阻止秦王呢?”
徐福斜睨了盖聂一眼,并没有搭理他,继续举杯与荆轲、高渐离饮酒。
盖聂手下的十几名地痞,见徐福未应,放肆地“哈哈”大笑道:“什么学富五车、才高八斗,狗屁!那都是用来欺世盗名的幌子。若是要有真本事,那就出来和我们的头儿比划比划,赢了才让我们心服口服,若是输了吗……哼哼,那就不配拥有辟邪宝剑了!”
徐福听着众地痞们的激将和奚落,充耳不闻,依然神态自若地喝酒吃菜。
那桌地痞更加狂妄,竟然有人用酒菜往徐福的身上抛掷。
一旁边,可气坏了好朋友荆轲,只见他“腾”地一声站立起来,指着盖聂的鼻子尖说:“盖聂!你不要欺人太甚,徐博士乃是一代圣贤,他是不会跟你们计较的。想比试武艺吗?好说,在下就替徐博士向你们领教几招!”
盖聂听得荆轲叫板,并不示弱“啪”的一声把酒杯一摔,站立起来骂道:“他奶奶的,好!”
双方走出酒馆,来到了大街上,各持刀剑拉开了架势。
那边厢,盖聂手下的十几个地痞叫开了阵势:“先动手的是老子,后动手的是小子!打呀!打呀!看谁是英雄,谁是狗熊!”
这边厢,徐福和高渐离一边击筑,一边鼓励荆轲唱道:“英雄盖世兮,气势磅礴;小人作祟兮,自取殃祸;鸿鹄之志兮,麻雀焉知?志在四方兮……”
歌声未毕,只听得金铁交鸣,“呛啷!”一声响,荆轲只一剑,便把盖聂的大刀击落在地。
盖聂一招失利,没有了武器,直吓得面容失色,招呼手下道:“走!以后再来找他们算账!”一伙人夹起尾巴溜走了。
荆轲、徐福和高渐离三人“哈哈”大笑。
徐福回想到这里,轻轻地叹息了一声问道:“贤侄,你刚才提到的赵龙、赵虎二人现在哪里?他们莫不是赵国之人?”
荆继轲回答道:“义父,他们正是赵国的二位骠骑将军,在船厂放火的二位便是!”
徐福“啊”了一声道:“坏了!二人被四杰擒获,不知伤到哪里了没有?孩子,赶快收拾起匕首,跟我一起回船厂去看看!”
徐福把柜榻复回原样。
荆继轲把‘毒蛇匕’揣进了怀里。二人走出楼船,并肩向船厂走去。
船厂内,齐文、齐武和鲁南、鲁北、鲁东、鲁西正在按花名册对那一千名逃跑的童男童女点卯。赵龙、赵虎二人被捆缚在一堆粗大的木料上,正威武不屈地怒骂着……看到荆继轲安然无恙,并且身后还跟着一位器宇轩昂的中年男子,不由地抬起头来,睁大了眼睛。
徐福快步上前,抱拳行礼道:“二位将军受惊了,你们还认识在下吗?”
赵龙、赵虎似乎觉得有些面熟,略一思索,同时惊喜地齐声叫道:“您是十多年前,在崂士山下,替我们阻挡住齐兵的那位骑白鹿的小英雄?”
徐福道:“正是在下,本人姓徐名福字君房!”
赵龙、赵虎又是一惊,嗫嚅着问:“你……你就是名满天下的智慧圣人——徐福?”
徐福走上前去,亲自为他们解开了缚绳,谦逊地一笑说:“世人褒奖,实不敢当,浪得虚名而已。惭愧!惭愧!”
赵龙、赵虎脱掉了缚绳,双双跪倒在了徐福的面前,磕头道:“多谢徐真人昔日的救命之恩!”
徐福急忙把他们搀起道:“往事如烟,过去多年,何必再提。二位将军,一向可好?”
赵龙、赵虎仰天长叹了一声道:“亡国之人,何好之有?”
赵龙、赵虎和徐福三人一连串的举动把荆继轲看得如坠云雾,奇疑地问:“义父,二位仁叔,你们认识?”
赵龙、赵虎“哈哈”大笑说:“岂止认识,我们兄弟两人的这条性命还是徐真人给的呢!”二人略一停顿,诧异地问:“你刚才称徐真人什么?”
赵龙说:“我要是没有听错的话,你刚才在叫徐真人为‘义父!’”
荆继轲点了点头。
徐福高兴地说:“二位将军,十多年没见面了,咱们可得好好地叙一叙呢!”
几个人欢天喜地正要待回客厅,只见鲁南慌慌张张地跑来报告说:“真人,不好了,不见了两名童男童女!”
徐福道:“赶紧去找!瑯琊山上野狼成群呢!”
一行人来不及叙旧,两人一伙,仨人一群,沿着圣男圣女被放跑的道路寻找下去。
这是一条南北砂道,南边通瑯琊港,北边通造船厂,西边是山,东边是海。山上森林茂密,杂草丛生。徐福和荆继轲二人来到刚才圣男圣女们被齐文、齐武拦截住的地方,只听得西边山林之中,几声狼嚎,似乎还隐隐地掺杂着童男童女的嘤嘤啼哭。
徐福叫道:“不好!”迅速带领荆继轲披荆斩棘向山林中寻去,哭声越来越近,突
然戛然而止。
这时,几条野狼龇牙咧嘴地窜了上来,其中有一条灰色的老狼,十分狡猾地想从背后偷袭徐福,却被荆继轲扬手一镖,射中了脑门,结果了性命。
徐福的面前又扑上来了两只硕大的野狼,一只跃起欲咬徐福的咽喉,另一只却蹲伏在地上想伺机进攻徐福的下肢。
徐福迅速拔出腰间斜跨的那把辟邪宝剑,举手一挥,扑上前来的那只老狼被斩为两段,蹲伏在地上的另外一只野狼见同伴被毙,“嗷嚎”一声钻入了丛林,逃之夭夭。
这时,嘤泣声又起。徐福和荆继轲顺着声音寻去,只见身边不远处的一棵大楸树上,一男一女两个儿童正攀缘在树梢上,抓着树枝在哭泣。
“孩子们,不必害怕了,狼群被我们赶走了,你们下来吧!”
大树上的两个儿童听到了呼声,不但没有下来,反而哭泣得更加厉害了:“我们不下去,我们不去喂大鲨鱼!”
“孩子们,你们下来吧,不会让你们去喂大鲨鱼的!”
太阳高高地爬上了树梢,两个小孩奔跑折腾了半夜,又累又饿,哭着哭着,竟然骑坐在树杈上打起了瞌睡。
徐福仰面观察了一下那棵大树,双手一搂,两脚用力一蹬,“蹭蹭蹭”迅速爬了上去。他这一招猿猴攀树的功夫,早在五、六岁时就已经练得炉火纯青,到了现在更是出神入化,直把个荆继轲看得目瞪口呆,拍手大叫道:“妙!妙!妙!妙哉矣!”
他这一句赞词还没有喊完,徐福已经一胳肢窝里挟了一个儿童,雄鹰般的降落下来。
两个儿童被刚才的狼群所吓,余悸未消,站在地上不住地瑟瑟发抖。
徐福为他们摘掉发屑间的树叶,慈祥地问道:“孩子们,你们今年几岁了?叫什么名字?”
穿白衣服的是个女孩,看个头要比穿红衣服的男孩略大一些,但却没有穿红衣服的男孩胆大活泼。
小女孩耷拉下头,一声不吭,小男孩却清脆地回答道:“我今年十岁,名字叫童男;她今年也十岁,名字叫童女。我们都是燕国沧州郡盐山县童家村的人。”
小男孩伶牙俐齿,非常的讨人喜欢,徐福一下子把他抱了起来道:“走,我们回船厂吃饭去!”
荆继轲也把童女抱了起来,一起向船厂走去。
徐福看着怀抱中的童男,心里想:我的儿子小求仙今年也应该七岁了吧?和童男一样大,也一样活泼可爱。我征招了这么多的童男童女,使她们都被迫离开了自己的父母,失去了亲人的疼爱,我这是在干什么呢?我这不是在造孽吗?
徐福回到了造船厂,看着训练场上的三千名童男童女,深感忏悔,深感愧疚。于是,便下令全体人员要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儿女一样,对待圣男圣女,不许大声呵斥,不许打骂和体罚,并且还让裁缝速买布料,为圣男圣女们除旧换新,统一服装。
一切安排就绪,他又设宴招待荆继轲和赵龙、赵虎,并且把齐文、齐武、鲁南、鲁北、鲁东、鲁西,还有楚海龟一一作了相互介绍。此时,驺衍、马勇都被留在赣榆新建的徐福村看守粮草。
酒宴之上,荆继轲和赵龙、赵虎三人,理解了徐福入海求仙的真正目地之后,深表歉意,并向徐福赔礼道歉。
徐福非常敬重三人的爱国精神,并且简单地向他们阐述了一下他对现在时局的看法。他说:“现在六国被灭,七国统一。若真的能结束战国割据,七雄纷争,四分五裂的斗争局面,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七国本来就分封于周,而大周朝才是我们大家真正的国家。七国本来就不应该独立,不应该称王。七国的当权者各自称王,给天下的老百姓带来的又是什么呢?只能是战争!只能是杀戮!只能是贫困!只能是灾难!只能是痛苦!我们现在要想推翻的不是统一后的大秦王朝这个国家,而是残暴毒辣独断专行的秦王嬴政个人!”
酒桌上一阵叫好声,顿时爆发出了:“保留统一,打倒嬴政,另立明君!”的欢呼声。
徐福是一个志向远大、高瞻远瞩的人,他的一番简单的论述,使在场的所有英雄好汉都深深地为之折服。
是呀!祖国要统一,人民要团结,这是人心所向,是大家的心愿,也是全天下人的心愿!
七国统一并没有错,而错的只是秦王嬴政一个人,他统一了六国之后,就应该君临天下、体恤民情,以仁德治国,而不应该横征暴敛、酷征徭役、权力熏心、欲壑难填、独霸专权、残暴凶恶。
他又对荆继轲和赵龙、赵虎说:“三位去留自由,若愿意回太行山白云寨,在下奉劝三位一句话,数百年的杀戮刚刚平熄,切不可再挑起战争,引发杀戮了!战争是要流血死人的,流血死人的事,就不是什么善事!就不是什么义举!莫管它天下姓秦还是姓齐,只要能给天下的人民创造一个安居乐业、四海升平的生活环境,就是明君!就是天道!就是人道!你们千万要记住啊,即使啸聚山林也只可开荒种地,自食其力,切莫去打家劫舍,做一些伤天害理的事!”
荆继轲和赵龙、赵虎连连点首称诺。
荆继轲道:“义父教诲的是,我们一定谨记,但愿义父能早日在小九洲之外寻找到大九洲,找到一方没有战争、没有杀戮的仙山宝地,我们也会去投奔享福!”
徐福深情地望着荆继轲,握着他的手意味深长地说:“孩子呀,我知道你报仇的决心坚定,但你千万要记住:只屠嬴政,莫屠大秦!”
荆继轲、赵龙、赵虎执意要回太行山寨,徐福和齐文、齐武、鲁南、鲁北、鲁东、鲁西、楚海龟恋恋不舍地送了一程又一程。
荆继轲说:“义父,请回吧!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咱们后会有期!”
徐福含泪道:“祝你们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赵龙、赵虎也应道:“亦祝你们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大家齐声说道:“一切顺利,心想事成!”
再说齐姬深居甘泉宫已有一十八载,自从皇子扶苏戎边督修长城走了之后,倍感寂寞。
这一日,她独坐宫中,又幽幽地思念起故土的亲人们来。她先是替父母担心,牵挂二老。继而思绪一转,又想到了徐福,心中暗暗地念叨着:“福哥哥过得还好吗?他现在也有了儿女了吧?”想到这里,她又轻轻地叹息了一声,回想起刚被掳进咸阳宫里来时的那段日子。
那是齐姬被献给秦始皇的第三天的夜晚,也是秦始皇第一次到她的宫中来。齐姬因为饱尝亡国之恨,立誓要手刃秦始皇,但只因为忧愤过度,却一下子病倒了。
秦始皇得知此情,来到了她的病床前,伸手试探了一下她的额头,嘱咐宫人说:“速传御医,用最好的良药为爱妃治病!”
御医夏无且来了,秦始皇便坐在齐姬的病床前,一直看着御医夏无且诊脉用药完毕,才慢慢地离开。
第二天,秦始皇又起了一个大清早,还没有上早朝,就先来到了齐姬的病床前。今天,齐姬的病情已经好了许多,秦始皇坐在她的病床前嘘寒问暖,又嘱咐她不要想家,现在天下统一了,这里就是她的家,大秦就是她的家。
就这样一连十几天,直到齐姬的病体完全康复,秦始皇才和齐姬举行了婚礼。
洞房之中,当齐姬手握长剑,正要为国为家报仇之时,她的心突然又软了下来。
秦始皇并不是世人传说中的那种虬须豹眼、满脸横肉的凶神恶煞,而是一个富有儿女情长的英俊男人,特别是他在醉梦之中,悲戚的呼喊着童年的玩伴,另一个女人,黎姜的名字的时候,是那样的情真意切,是那样地富有儿女情长。为此,都让齐姬产生了莫名其妙的醋意和嫉妒,但也让她对秦始皇有了一种新的认识。
齐姬想到这里,她突然感觉着自己好像缺少了一些什么。秦始皇的那张棱角分明的长方脸,还有那双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已经有两个多月没有光临甘泉宫了。
齐姬怅然若失,她把贴身宫女甜音叫到面前说:“甜音,你去打听一下阿房宫破土动工了没有?”
甜音应声:“诺!”便退了出去。
甜音乘上马车出了甘泉宫,直奔风景秀丽的骊山而去。骊山脚下现在有两大工程:一是已经修建了十年之久的骊山陵墓;二是刚刚破土动工的阿房宫。
甜音刚走到渭水河边,就见一排溜大木筏,上载巨石顺流而来。有撑筏人作歌曰:
运石甘泉口,
渭水不复流。
千人歌,万人吼,
料石堆积如山头。
甜音心想:两大工程都在骊山脚下,骊山上有的是石头,为什么不在骊山上就地开采,而偏偏要大老远地去甘泉口开采和搬运呢?
于是,她便问赶车的宫人说:“公公,骊山上有的是石头,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到别处去开采呢?”
宫人挥了一下手中的马鞭子回答道:“据说是皇帝害怕开采石料,唯恐挖断骊山龙脉,才作出的此等决策吧?”
甜音轻轻地“哦!”了一声又问道:“那么阿房宫又建筑在哪里呢?”
宫人用马鞭子指着远处的另一个工地说:“那不是!”
马车又朝着前方的另一处工地驰去,远远地就看到秦始皇骑坐在一匹高头大马上正在指挥现场施工。
甜音说:“公公,咱们不必过去了,就在这里看看吧!不知道阿房宫要建筑成个什么样子呢?”
那位公公看了看甜音,莫名其妙地问:“此宫不是为齐贵妃而造?”
甜音摇了摇头,皱起了眉头说:“皇帝又要纳新妃了,不知道有资格能住进这阿房宫里的究竟应该是一位什么模样的美人呢?”
那位公公摇头咂舌道:“阿房宫,三百里,金堆玉砌琉璃瓦。怕是要费资巨大,十年八年也建设不起来呢!”
二人正说着,从阿房宫的工地上传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和震耳欲聋的锣鼓声。
宫人说:“正在奠基呢!”
甜音领会地点了点头,略一停顿说:“咱们回宫吧!”
阿房宫奠基仪式开始了,一方方石料,一方方木料,源源不断地从渭水河北运了过来。秦始皇要为他童年的伙伴、幼时的情侣——黎姜,建造一座亘古未有的庞大而又辉煌的宫殿。
骊山风景如画。九月中旬,正是菊花盛开的季节,漫山遍野都生长着菊花:红的、黄的、紫的、白的……一朵朵、一簇簇、一丛丛、一片片……什么大绣球、小绣球、狮子头、绿牡丹、金钩钓、一捧雪、长空万里、凤凰展翅、粉金刚、黑墨荷、九重天等等,各领风骚,姹紫嫣红,争芳斗姸。
秦始皇矗立在花丛之中,嗅着这阵阵芳香,听着皇陵工地上夯土的号子声,霸气十足地自言自语道:“骊山啊!骊山!寡人不光在活着的时候要和心爱的女人尽情地享受这大自然的美丽,而且在死后也要深居陵宫永享荣华富贵!”
秦始皇有一颗非常复杂而又矛盾的心理,他一边派遣徐福入海求仙,奢望长生不老;而另一边又为死亡后做着准备,建造着地下的宫殿。他是一个极端怕死的人,而又是一个视死如视生的人。他做事一向果敢,一向独断专行,想到哪就做到哪。没有谁能阻碍得了他,没有谁能干涉得了他。
自从平定了六国之后,他铺驰道、修长城、造陵墓,建宫殿,每一项工程都是前所未有的浩大,倾尽国力,倾尽财力,他也在所不惜。
现如今,他又要建造一座占地三百多里的阿房宫,供他的心上人黎姜居住,这难道不会遭到满朝文武大臣们的反对吗?
然而,反对归反对,任何人却也阻止不了他,任何大臣的劝谏也等于嘴上抹石灰—
白说。他依然唯我独尊,吾行吾素。
众大臣无计可施,只好想了个办法,叩请娘娘齐姬进谏。
秦始皇亲眼看着阿房宫破土动工之后,方才兴致勃勃地离开了工地。他很久没有去甘泉宫了,他要去甘泉宫中问一问齐姬娘娘,皇儿扶苏最近有没有信来。
扶苏是齐姬所生,也是他的长子,他后悔不应该让扶苏远赴北疆去那不毛之地历练。北疆除了冰雪就是风沙,简直就不是人去的地方。皇儿的身子骨一向文弱,况且他还年轻,他能吃得了那种苦受得了那种罪吗?
甘泉宫里的宫女们听见秦始皇的马蹄声,都慌慌张张地跪倒在宫门前,齐姬也整装拢发迎了出来。
秦始皇把马交付给宫人,伸手搀起齐姬道:“爱妃,皇儿最近有信函来吗?”
齐姬知道,他已经对皇儿感觉到了亏欠,抬头望了他一眼回答道:“没有!”
秦始皇轻轻地“噢”了一声,把目光转向了齐姬身旁的桌面上。
桌面上放着几卷竹简,秦始皇起身向前,拿在手里一一验看,每一册都是恳请齐姬劝谏皇帝取消建造阿房宫的。他的脸色慢慢地阴沉了下来,“哗啦”一声,把竹简扫落在地,龙颜大怒道:“太放肆了!当面劝谏不成,反而耍起花招来了!”
齐姬弯腰把竹简捡起,壮大了胆量说:“陛下,臣子们说的皆有道理,天下统一之后,本应该重视农商,安居乐业,让黔首们过几天温饱的日子。可现在,又是铺驰道,又是修长城,又是造陵墓,没有一天消停过。再加上三年的大旱,两年的大涝,还有去年的瘟疫和蝗灾,大秦国已经是疲劳不堪,满目疮痍,国力憔悴了呀!若是再抽调青壮年修造阿房宫,耽误了冬耕春播,天下子民的日子可就真的没法活下去了!请陛下体恤民情,取消建造阿房宫的计划吧!”
秦始皇最讨厌的就是在他决定了的事情上,别人横加干涉,他见齐姬今天也站出来替大臣们劝谏,更加气愤,火冒三丈地痛斥齐姬说:“放肆!后宫不得干政,你若再跟着他们一伙起哄反对朕的决策,朕就派人把你逐出宫去!”斥罢,袍袖一拂走了出去。
内臣赵高兴高采烈地走了进来“扑通”跪倒在地上说:“启奏皇帝陛下,您在湘江丢失的那块玉佩找到了!”
秦始皇停住了脚步,转怒为喜道:“快快拿来,让朕看看!”
赵高将玉佩呈上。
秦始皇接过玉佩反复验看,果不其然正是八岁那年,在赵国碎石山上的青水泉边,黎姜赠送给他的那块玉佩。
这块玉佩陪伴他度过了苦难的童年,又陪伴他南征北战灭了六国,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曾经替他挡了一箭,救过他的性命。
那是在消灭赵国的一次战争中,他正在前线指挥大军厮杀,冷不防敌军射来一箭,那支箭快如流星,防不胜防,一下子击中了他的前胸,幸好有这块玉佩挂在他的胸前,替他挡了一箭,只听“当啷”一声,箭头撞在了玉佩上,落下尘埃。
为此,秦始皇更加珍惜这块玉佩,对它爱不释手,视若珍宝,只可惜在他东巡路过湘江时,却把它掉进了湘江里,多日打捞,也是劳而无功。
玉佩失而复得,秦始皇大喜若狂,高兴地问道:“爱卿,你是怎么找到的?”
赵高非常得意地说:“陛下洪福齐天,自有神人相助,天下尽在手中,何况这块玉佩?”
赵高的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秦始皇听了之后,心里乐滋滋的,更加喜不自禁,乐呵呵地说:“好了!好了!你快点说一说怎么找到这块宝玉的吧!”
赵高更加卖弄,绘声绘色地说:“陛下不是很喜欢食湘江的鲤鱼吗?奴才便想尽千方百计派快马去买,结果买来了数十条。其余的皆因路途遥远脱水而死,唯有一条却眨巴着眼睛活的非常旺兴。臣欲让陛下尝个新鲜,便一刀把它杀了,不料想在开膛破肚时,却在鱼腹之内取出来这块玉佩!”
秦始皇暗暗称奇,多年前的一件往事又涌现在了他的眼前。那是他在去东巡瑯琊的路上。这一日,来到了九嶷山。九嶷山上建有一庙,也就是湘妃庙。湘妃庙里供奉着二位女神仙:一位是娥皇;一位是女英。二位仙女的塑像婀娜多姿,栩栩如生。秦始皇被二位仙女的美貌所吸引,飘飘然然地问身旁的丞相李斯道:“此二女何人也?”
李斯回答道:“此二女乃上古帝王尧的女儿。尧年老无嗣,就到处查访贤者。有一日,他终于在历下发现了一个人,那个人就是舜。舜是个大孝子,而且德才兼备,于是,尧便把帝位禅让于舜,又将两个女儿也嫁给了舜。舜在治理国家时,竭尽全力,国家兴旺发达,很受百姓的称赞。忽一年,暴雨成灾,洪水泛滥,舜便下决心治理水患。他开凿了一条大渠,把洪水引入湘江,最后却累死在了湘江。娥皇、女英二人闻夫亡讯,急忙赶到九嶷山吊祭其夫,希望其夫再生。可是人死是不能复生的呀!其二人便天天啼哭,直到二目流血。鲜血滴滴撒满了九嶷山的山山岭岭,洒在了一片片的竹子之上。从此之后,九嶷山的竹子都染上了二妃的血泪,斑斑点点永世长留。人们为了纪念舜帝和二妃,将此竹定名为湘妃竹,也叫斑竹!”
李斯的故事讲的津津有味,人们听后都颇有感触,敬佩之情油然而生。秦始皇却说:“此二女貌若天仙,其心也忠贞可嘉,只可惜与朕无缘,不能花开并蒂,共享荣华富贵!”
蒙毅听后大吃一惊,急忙启奏曰:“皇帝,此话不妥,大有不敬之意,舜乃三皇五帝人类先祖,神人也,怎可不敬呢?”
秦始皇看看蒙毅,不屑地说:“朕统一天下,功高盖过三皇五帝,说句戏言有何不可?舜帝也不应当如此小气吧!”
赵高连忙说:“敬与不敬,皇帝自有分寸。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帝欲要一两个女人,有什么不可?”
说话之际,巡游船驶入江心,突然间狂风暴雨骤临,只见陡起一股怪风,把秦始皇的坐船掀翻,秦始皇落入湘江之中,多亏蒙毅及时搭救,才让秦始皇逃过了一劫。
众人上岸入庙中避雨,秦始皇面对湘妃像怒目而视,当检查随身所带的物品时,却发现被他视若珍宝的那块玉佩没有了,那可是小时候黎姜送给他的定情之物呀!现在却被他丢失在湘江里了,怎么能让他不心疼呢?
秦始皇无比的愤怒,暴跳如雷地喊:“一定是妖妃在作怪,朕决不饶恕!蒙毅,朕命令你把全山上的湘妃竹统统砍掉烧光,一棵也不留,再把湘妃庙也拆掉,我看她们还怎么在朕的大秦土地上兴风作浪!”
湘妃庙被拆了,山被烧了。秦始皇回想到这里,手捧着这块玉佩得意地笑了。但心
里却十分的纳闷,这块玉佩丢失在湘江之中多年,难不成二位仙女今已臣服?特托鲤鱼现身给朕送了来?看来,朕的龙威非凡,神人共助哇!
秦始皇志得意酬,把宝玉收好,又问赵高说:“赵爱卿,去赵国寻找黎姜的人马回来了没有?”
赵高急忙回答道:“快了。现在正在归国的途中!”
“那么,已经找到我的黎姜了?”
“恭喜皇帝,贺喜皇帝,已经找到了!”
秦始皇开心得“哈哈”大笑,把玉佩握紧在手心里下令道:“通知蒙毅,全力以赴,速建阿房宫!”
诗曰:
琅琊山下月旗飘
潜龙湾里歌声吼
叮叮咚咚造船忙
港口试帆荡新舟
人马齐聚沙滩上
摩拳擦掌精神抖
童男童女多英俊
五谷百工最风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