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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宫宴 ...

  •   “我还有事。”

      她气的眼眸都比以往亮了几分,指着顾朝“你”了半天,最后哼了一声甩开人自己进宫去了。

      千灯节是大周民间的祈福盛典,宫内也会挂起九百九十九盏灯,邀请各家王爵勋贵的公子小姐一同进宫观赏,最后再由皇上皇后共同点上第一千盏灯祈祷大周国运昌盛。

      而这千灯节除了是明面上的祈福盛会,同时也是年轻人私下互相相看的绝佳机会。如今大周相较前朝民风已然开阔许多,极为严苛的男女大防已经隐隐破冰,不然像顾今这样只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不随长辈兄长,是不能独自参加宫宴的。

      到了花灯游廊,云枝就像只刚出笼的小雀儿一样看什么都稀奇,在原地根本站不安稳。就连顾今也慢慢被她的情绪感染,觉得满园景致顺眼了许多。

      天边逐渐落了红霞,宫灯纷纷亮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灯油熏香和年轻女子的脂粉香。宫内少年少女渐多,认识她的人也多了起来。前些日子顾王府与谢府的纠葛早已传遍京中,但碍于两家的威名才没人敢在面上与她打听,只敢远远瞧着,一眼扫过去各种人群神色各异,朝着她们的方位指指点点。

      “你们说顾家郡主这么凶蛮,日后怎么许的到良配?”“可我怎么听说她快要定亲了呀?”“怎么可能?她进京两年还从未听说相看过人家。”“我姨娘家与宫内有亲,这可是宫里面传出来的消息。”“真的吗?也不知是哪家这么倒霉。”“……”

      众人离得不近可凑在一起的议论声却不小,还不时爆发出一阵笑声,连顾今都有些好奇他们在说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顾今不在意这些,云枝却觉得自家郡主实在冤枉,明明没做什么却要被硬安上许多恶名,便忿忿地说:“郡主,真该让顾流跟来撕烂他们的嘴!冲着我们叽叽喳喳地吵个不停,真是讨厌!”

      顾今虽然性子张扬却不张狂,只要没人当面惹她便能安安静静地坐一晚上。见云枝有些呆不住了,便细腕轻摇让她自去玩耍。

      只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没过一会儿她就又听到一阵嘈杂声,听动静似是冲自己这边来的。

      抬头一看,一个十二三岁模样的少女气势汹汹的走过来把短剑往自己的桌子上一拍,杏眼一瞪明摆着要来找茬,“这桌子,本姑娘要了,你再去找别的地方坐吧。”

      顾今奇了,顾王府虽然在朝中地位尴尬,但仍是十分尊贵,因此从来都是她在外面横行霸道,这还是第一次被人横行霸道。她一时间倒还生了几分兴趣,尤其看着眼前的少女一副单纯不做作——本姑娘就是目中无人的模样,竟还有几分惺惺相惜之感。

      顾今仔细看了看她的样貌觉得并不眼熟,笑了笑道:“我能知道你是谁吗?”

      少女哼了一声,“你不必知道我是谁。”

      顾今轻点额角,沉吟了一阵:“好吧。”
      随即余光一扫旁边随侍的宫女,招招手让人过来,把短剑放到小宫女手里吩咐道,“没听到这位女侠的话吗,既然女侠喜欢这桌子还要用宝器抵买下来,就快收拾好送到府邸,剩下的银子就当是女侠赏你们的。”

      小宫女颤巍巍地立在原地,只觉得身上的肉被四周凌厉的视线割的生疼,手里这镶着宝石的短剑就像是要把她的手心给烫穿了一般。顿时心中止不住一阵哀叫,她顾二郡主是个出了名的混不吝,可自己却是万万不敢与贵人结仇的呀!
      “郡、郡主……”小宫女一动不敢动,欲哭无泪地看着顾今。

      “……好吧好吧,不为难你了。”顾今叹了口气,然后袖着手闲闲散散地起身将自己的茶壶茶盏端起,冲还站在原地的少女挑了挑眉:“搬走吧,赶紧的。”

      少女显然也是从未受过如此轻怠,愣了半晌,待反应过来自己这是被耍弄了,耳朵红的要滴血似的,杏目圆瞪,“臭丫头,本姑娘今日心情不好,就别怪我割了你的舌头当下酒菜!”话闭从腰间抽出长鞭,攥着劲直直抽向她的脸。

      顾今见她言行之间透着股诡异,心中不由生疑,若是普通勋爵家女子不该有如此狠辣的言辞身手,可若是宫中贵人却不又见尊称。

      心中思绪不停,可身手却仍行云流水。顾今略略向后一仰,看着长鞭从自己眼前扫过,顺着惯性一扭身将茶壶茶盏放在旁边。少女见状,脚下微动眨眼间已贴身而来,正伸手欲抓,却见顾今身形微移恰与自己擦身而过。

      她最厌烦这花里胡哨的招式,干脆扬了鞭子直接摸向宫女手中的短刃,心里较劲非要眼前这牙尖嘴利的女子好看,转眼间将已经出鞘的短剑灌了力直直朝顾今掷来。

      本就是小打小闹,更何况还是在千灯宴会上,顾今压根没想到面前这少女竟真敢用开了刃的兵器伤人,身形欲动,却突然感觉胃部一阵绞痛,脚下步伐一时不稳,眼看寒刃就要直逼面门——

      “郡主!”
      “公主!”

      顾今强迫自己闭眼后仰,听到那声公主便暗道果真是个硬茬,这下恐怕是要破相了。

      “噔——”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见一声清脆的断裂声,势如破竹的短剑就像是被更锋利的东西削断了。炸开的两截雪刃随即被披风挥开直直插入一旁的花圃,周遭一瞬间鸦雀无声只留下兵刃断裂的嗡鸣。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顾今踉跄着站稳,睫羽微颤,抬眸看到拦在自己面前的一道欣长清濯的身影。

      他一袭青衫,以披风作缓为她挡下一击。墨发玉冠,似琼枝玉树,站在亭外细雨中,飘飘然似不可近。

      顾朝:“见过八公主,刚刚多有得罪。”

      少女听见这个称呼厌恶地别过了脸,“本姑娘不是什么八公主,我有名字我叫喻止。”然后接着问道,“你又是谁啊?”

      顾朝拢手见礼:“臣顾朝,”顿了顿,“是她的兄长。”

      兄长这个词她在外人口中听过很多次,大多数是让她以兄长为榜样、不要给兄长丢脸、多为兄长考虑等等。所以‘兄长’这个词在她的记忆里,通常伴随着指责与失望。
      可这似乎还是第一次,‘兄长’成了她的护身符。
      这也是第一次,顾朝当着外人的面以兄长的名义维护她。

      顾今歪了歪头,有些疑惑地看着身前的背影,嗅着空气中渐渐压过其他熏香的,顾朝身上独有的清冽的茶香。

      见她受罚无动于衷的顾朝,将保命良药用给自己的顾朝,用白毛狼崽吓唬她的顾朝,如今毫不犹豫护住她的顾朝……
      这么多面的顾朝。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从来都没有真正了解过顾朝。

      喻止看了眼被折断的兵器也没说什么,只是对顾今说道:“你今日身体有恙,我继续伤你便是胜之不武,可我也没有输给你哥哥,懂吗?”

      顾今闻言回神,在顾朝的视线下微微欠身应是。

      目送喻止离开后,云枝也忙上前来,慌乱地说道:“从前竟从未听过宫里还有位八公主,不过幸好八公主人好不与我们计较,不然、不然……”

      顾今刚要应声,便被不知何时欺近的顾朝一把扼住手腕带离还在远处观望的人群,直到一方幽静暗处才堪堪停下。还不等她解释便被顾朝一把捏住后颈迫她抬头,视线中的他薄唇紧抿,黑漆漆的瞳仁中布满了寒霜。

      顾今思虑太多心神不稳,但多年与他对抗的潜意识立刻就驱使她还嘴,“干嘛!若不是你丢下我独自赴宴,我惹的上这飞来横祸吗!”

      顾朝只觉得顾今胡搅蛮缠,她一不理宫内秘辛,二不懂收避锋芒,刚刚差点和早年就外出学艺的八公主交手,若非公主与宫内关系僵硬不欲发作,此事一旦发酵利刃便会直指顾王府。

      他言语间尽显寒意:“顾今,你是不是真的要害死长姐。”

      短短一句话落在顾今耳中却似惊雷,她蓦地停止了挣扎,梗直的脖子也慢慢软了下来,鼻子皱了皱,垂眸低声道:“……我错了。”

      顾朝看着她,冷声道:“我会把今日之事写信告知长姐,你好自为之吧。”

      顾今瞬间睁大了双眼急得想去扯他的手,可又怕惹得他更加生气,指尖纤纤落在空中,只得虚虚地握住他的袖子,“你、你别……你不能告诉长姐。”

      她和顾朝可以说是长姐一手养大的,自她五岁那年父王也因伤离世后,整个云南王府的重担就落在了长姐身上。前有北燕狼子野心想趁乱一举突破边境吞吃大周城池,后有朝内沸沸扬扬欲收回爵位削弱藩王势力。十七岁的女娇娥割发明志,舍去钗裙披上重铠代父出征,以雷霆手段整治了数十万铁骑归于己手,守着一杆云南王旗立在南境面前生生成了北燕人心脏上的钉子。

      因此,她和顾朝都不敢、也不会对长姐有丝毫不敬。

      经过这一遭顾今也没心情去赏什么花灯了,老老实实跟在顾朝身后离开了皇宫。

      回程时顾今蔫蔫地坐在车里,设想着顾朝会在告状信中长篇大论的各种情况,痛苦地揉了揉自己的脸。还记得上次她闯祸被长姐知道,罚她抄了整整两百遍兵法,抄的她做梦都被人用竹简敲头。

      正想着,突然看到什么东西被人从车窗外丢了进来砸在怀里。

      一摸,一个油纸包。

      顾今怀疑地将油纸包拆开来,几块造型精致的如意糕静静的躺在她手心。看糕点上精巧的图案不像是随手在街边买的,反倒像是从宫里带出来的。

      ……原来他还记得她饿了啊。

      顾今心念微动,探出半个身子将双手伸了出去,不熟练地扬起讨好的笑脸,“顾朝,我请你吃甜糕,你别和长姐告状了行吗?”

      少女的手纤柔白皙,由于天凉指尖冻得透着些粉,用掌心拢着糕点像是捧着块宝石一样,双目莹莹,眼巴巴地看着他。

      顾朝却不为所动,只看了一眼便淡淡地挪开视线,“你倒是会借花献佛。”

      见顾朝软硬不吃,她算是彻底没办法了,只好低着头退了回去。

      回到王府时天上只剩一线晚霞了,顾朝没再与她多说什么,只吩咐人将车马牵走后便径自离开了。

      等到天幕彻底黑了下去,她转身看着街道上灯火通明,顾王府门庭高悬却未落一灯隐在暗处,与不远处热闹的景象显得格格不入。

      祖母自从父王离世后身体便一直不好,故而不久后就决定离开云南进京养病。可两年前,她和顾朝尚在云南却突然收到圣旨,大意为:为了不让顾老夫人在京中孤独,便决定让二人进京侍疾,以享天伦之乐。

      长姐立时就变了脸色。
note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宫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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