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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六章 贤碧云闲话茜纱窗,罪金钗错落百雀衣 ...

  •   因静训之病,抄检后一夜未敢收拾,只小丫头子们的房里悄悄地把床榻收拾了,许氏一来因为女儿离不得人,二来因为李珩主卧的确东西繁杂凌乱了一床,一时精疲力竭,又深知李珩脾气不敢将贴身之物收拾假手他人,便囫囵守在静训身边歇了一夜,醒来梳妆罢,又要煎药喂药,又哄着静训用些羹汤,将她哄睡,已然快正午了,想着先去卧房收拾一番,靠近相隔的玲珑雕空木板,却隐约见得东西齐整,进去瞧时却见碧云在收拾,已然快收拾完了,剩余的在外头的几乎都是自己的,但钗环已然摆放在梳妆台上,衣服已然叠好,许氏深知这屋子里的东西,尤其是李珩的,放在哪里怎么摆放,碧云比自己清楚,碧云余光瞧见许氏,忙回头笑道:“六太太好,我早间儿过来瞧,见着您在那和姑娘在一块儿呢,没敢打扰,这里凡是六爷的东西我都已经收拾的差不多了,太太的东西我已经拾掇了。”许氏也算是大家子出身,在那风流富贵之地,父兄皆是娇妻美妾,故而一向对丈夫三妻四妾不大在意,故而一向未排斥碧云,因她一向庇护,反而很生好感,只笑道:“多谢碧云姐姐了,六爷东西不给旁人碰,昨儿都翻腾出来,我还愁着呢,正想着今晚间儿去问问碧云姐姐呢,如此却很是劳烦了。”
      碧云见此人虽是一脸憔悴,但身段袅娜,眉目含情,碧云见过美人,就且说这府里许多长成的美人,现下放着的薛菡生三奶奶,李静晏六姑娘,付玉漱大奶奶,三太太萧瑛,大太太薛燕宛,五姑奶奶,哪怕老太太也大有年轻时候的眉眼样子,都是美人。常听他们说萧瑛三太太最是个爆炭,与这个沉稳的大家子格格不入,在碧云看来最与这个忠义公府格格不入的是这位六太太,她那么出挑,在这个死沉的用金玉裱饰伤口的公府鲜活着,像个绝尘仙子步入花间,风姿袅娜,顾盼生辉,妩媚动人,举止含情,她拥有公府里所有女人哪怕英勇如萧瑛都不敢拥有的多情风流,却在她的身上恰到好处,不会如花间柳巷的女子那样轻浮。碧云心里叹道,怪不得六太太未出阁便芳名传遍半个天下,怪不得她爱的那个人对这个女子那样痴迷,娶这个女子进门时便立誓今生往后再不娶一人纳一妾,她与他缠绵了那样久,都从未得过一句誓言和许诺,这种美让她羡慕甚至说是嫉妒。
      碧云笑道:“他娇气,我也娇气不成?”许氏嗤的一笑。
      这时桂子过来:“太太,碧云姑姑,备了饭了,见碧云姑姑过来便多备了,在外间儿呢。”许氏笑道:“姐姐没什么事体就一起用罢!”碧云原就这两日被老太太嘱咐多往这处来,老太太平日事体交与了鹧鸪等人,便答应了。
      此一时二人过来坐在桌上,碧云道:“姑娘可吃过了?”许氏轻叹道:“吃了些丁香银耳羹,尽吐了,好容易又喂了些小黑枣儿小米熬的米汤,昏睡着呢,如今莫说鸡鸭鱼肉等类,只瓜儿菜儿米面也克化不动的。”碧云知趣不言语,许氏又吩咐人取五斤小枣儿来,于是与碧云用饭,用完饭这厢将一坛子捧过来,碧云还纳罕为何是个坛子,只当是风干的枣儿:“碧云姐姐,这原是我金陵娘家送来的黄米酒酿的金丝小黑枣儿,借的皇家胥芳园子里的温泉水,辟了一处枣园,由我们家管着,专给各国经历长江沿儿的使臣煮枣花儿茶,或熬了米做米花儿枣糕的,每年上贡后有个百来斤剩余,用酒酿了放在那里熬汤煮羹都使的。前些日送了三十斤上来,送了十斤给老太太那里,因姑娘吃粥羹必要有这个,故而留的多了些,封了五斤,姐姐瞧得上眼儿便送到姐姐屋里去。”
      碧云知每年给老太太那十斤枣儿老太太一瞧就十斤枣儿,嫌弃寒碜连瞧都没瞧就扔了厨房叫他们继续风干了做花糕,谁知一风干便缩没了,后来送进来老太太就随意赏人了,却不知道这样讲究精细,碧云好奇打开看时,洋溢着酒香枣香,皆是晶莹玉润,饱满油光仿若黑珍珠似的,纯黑通透的大拇指盖大小的珊瑚豆子似的枣儿,极可爱,拈了一个吃了,清甜爽口,轻咬爽脆却是入口即化,有酒香,却不醉人,没有辛辣滋味,回味醇厚:“我原不该收太太东西,只是着实味儿好,便收下了。”许氏遂命人将东西送到碧云屋里且不要惊动老太太。
      许氏遂命桂子进去静训那里看着,命菱歌取了一二样面点果子摆了窗下炕桌上,烧了火炕,烹了乌龙茶,与碧云坐在炕上说话,只见窗子糊的一层水茜红的不知道什么纱,看时窗外四五紫竹依窗而起,七八翠柳环水而生,如今虽都枯萎了,但仍能想着冬去春来,由这茜纱望去,旖旎无限,原先这里糊的是秋色碧影纱,一直没注意竟换了,这茜纱必是许氏的了,原碧云在老太太屋里看红梅映碧纱到底有些俗了,就想着红配绿到底俗气了去,没想着看着茜纱,想象着映着绿植,竟是好看。因而问道:“这糊窗的纱真漂亮。”许氏顺着她看,婉婉笑道:“这个是南塘纱,刀剪割不断的,正经名字叫杏子红,到底俗气了,后来先祖父在漕运府任上时,有一年夏日受邀去织造局吃夏令酒,于织造局后院的莲花塘见晒着这纱,因道‘单衫杏子红原出自西洲曲,这院里荷塘藕花皆是红的,很映这纱,倒有一句采莲南塘秋,秋字又不合了,不若叫南塘纱罢’,后来我们都管这个叫南塘纱。这纱因又是金丝又是蚕丝又要孔雀翎又要鸳鸯翅又要野鹜毛的,又要一二十种织法三四架织机方使的,故而一年至多只产一千来匹,宫里年年要的不一,有时一二百匹,有时逢着赏人了,两三千匹也是有的,故而不像别的,采办多了自己享受了,余了只囤在那里,只是我出嫁的时候,织造局看在我父亲送了我两匹,要不非要宗室享受不得的。”碧云听的有些怔,这样一个见过百般万般宝物的女子,温润若水,她若是男子也想娶了去,带了哪里去都甚有颜面的罢,半晌道:“这纱做了帐子挂在床上也极好看的罢。”许氏笑道:“也不知谁想了这稀奇古怪的纺纱法子,织造局听了织着要送上去用,因要送进宫,他们也试了几百几千种用这纱的法子,做衣服糊笼屉挂帐子挂帘子诸如此类,都不大好看,偏有糊在窗子上,且外头有绿植的时候看去恍若仙境一般,这纱用起来这般有限,故而赏人时也不过看在它制作麻烦织造有限,且旁的人家得不来罢了,当日不过织造局给我父亲个人情,我不大愿意带来觉得大没用处,不成想六爷这里倒很适合糊这纱,故而便糊上了的。”这时菱歌送了两盏茶来,许氏笑道:“姐姐吃茶。”
      许氏啜了一口茶道:“有一件事,昨夜那事我不想多话给六爷听的,到底牵扯了老太太,又因姑娘病着,你知我也并不想多事,但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本瞒不住的,六爷的脾气,他必嫌脏了他的东西,又惊了训儿,我是怕六爷去找老太太与大爷的,偏他脾性上来不听人说,恕我说,姐姐最了解六爷的,替我出个主意劝他才是。”碧云撇着茶沫子因见此人蹙眉握袖,越发风韵动人,心下不禁赞叹美人如斯,遂笑道:“他历练了这样多年,到底也应该长进些,他真若去找,只管任着他找,到底找一找煞一煞那起子拜高踩低的混账,老太太那里有我兜着呢,不相干。”许氏低眉愁容道:“他多久不回来,欢欢喜喜的多好,偏临他回来生出这件事儿,又有姑娘的病,眼瞅着不受用,以往在家里在宫里至多病五六日,通发作了就好了,偏这次,病了这样久,这小冤家,是要作弄死人。”碧云更觉怪不得六爷喜欢她,大约哪一个男人见了这样的女子不爱呢,因手握了她的手道:“太太且宽心,冬日里病就拖得久些的,开春就好了。六爷一回来,再没有敢冒犯了太太与姑娘的去,纵老太太不喜欢,也没有干系了。”许氏叹口气道:“愿如姐姐所说,我同姑娘便好过了。”二人又吃了两样果子,聊起昨夜,碧云将萧瑛英勇神态尽数告诉了,只道大奶奶平日里没有她神气的了,昨日自己进去了时脸色已然青了,二人说说笑笑。
      一会子桂子来道:“姑娘醒了,瞧着好受些了,找太太呢。”许氏便叫好生拿蚕丝被子裹了抱出来透一透风,见桂子用一面粉蓝色岁寒三友暗纹的蚕丝被子裹了来抱着出来,许氏搂在怀里:“快叫姑姑。”女孩子还是有些弱声弱气的,笑着道:“碧云姑姑好!”碧云笑道:“姑娘好!”手在静训脸上刮了一下笑道:“姑娘生的真漂亮,很像太太呢,我瞧着鼻子嘴巴有些六爷少年时候的意思。”许氏有心病,听她说像李珩,有些不自在,但仍旧笑着对静训道:“姑姑夸你漂亮,还不快谢谢姑姑!”静训笑道:“姑姑最漂亮。”碧云被逗的笑不迭:“聪明孩子!”心下想到底是宫里长起来的,也亏得天生存了这一分慧根在,若是个男孩子,怕李家也有望了。见她娘俩哪怕在这个府里不受待见,仍旧一副现世安稳的样子,又想起那个被打掉的孩子,哪怕生下来整日介病的这样,她也甘愿伺候啊,面上仍挂着笑道:“太太,姑娘,这会子老太太午睡该醒了,我先走了。”许氏含笑点头,又低下头逗弄孩子。
      这边三老爷与三太太却是因为那夜的别扭如今都没好过,三老爷暗暗求了两次饶,仍旧不效用,被逼无奈只得躲到了外头一个奴才孝敬的一处京郊的小宅院去,只与老太太说是手里头有几处田地庄子出了岔子趁着年下下去查账去,老太太见他难得这么上心,遂叫他去了,他只躲在宅院里,日日听戏遛鸟,奴才瞧着空儿送了两三个姑苏的女孩子来,便是日日厮混,好不快活。故而昨日抄检时他亦不在家。三太太思忖了半日,昨日听了李珩那里被抄了个底朝天,便也想过去瞅瞅,她实在不觉的李珒有那个胆子敢与许氏有牵扯,只是诛心而已,许氏一向是不被老太太看重,萧瑛自来侠骨热血,方觉得可怜许氏,只是趁着这个时机去看望看望她。
      来时,虽有地热,仍怕冷了静训,遂穿了件银鼠出毛的玫红色袄裙儿,映的气色也好些,怕在内室闷了,仍旧在窗边火炕上,盖着蚕丝被,在母亲怀里仍旧喊着身上不好受,那边便道:“三太太来了。”许氏素知这个人,虽说刚愎了些,到底也是个大方不拘小节的,但凡不是故意为难人,一向不在意。故而也不必起身见礼,萧瑛风风火火的进来,未见其人便闻其声:“可不知扰了你家主子没有?”桂子道:“太太与姑娘在外隔间儿炕上呢,不曾歇着,也不曾有事情。”进来,许氏笑道:“素知嫂子不在乎缛节,不见礼了,训儿快叫三太太好!”怀中女儿遂道:“三太太好!”萧瑛见她并不见外,心里也是受用,笑道:“我前儿听菡生道训儿身上不大好,只因我这两日气不顺,没来瞧,昨儿我发作了一番,大好受了,过来瞧瞧,这小脸儿煞白的可怜见儿的。”许氏因知道萧瑛这般是找自己来的,笑着叫桂子把姑娘抱去李珩的主卧去,阔朗些,叫姑娘想睡了便睡下,不想睡了且顽一会子,喂一些甜汤,又叫把衣物都放回去,钗环都收起来,又叫菱歌重新沏两碗茶来。
      萧瑛听收拾等话便觉得昨日碧云说的不差了,笑道:“你太好性儿,昨儿我屋里也没男人,照样拿了去,叫这等贱蹄子欺侮到主子头上还了得?”许氏笑道:“今儿听了嫂子昨夜英勇的样子,也是个典了!”萧瑛笑道:“谁来道的?我瞧着你这些果子是吃过了的,你姑娘此时怕是吃不得这些面点,摆的这样好不像自个儿吃的,到底有人来过!”许氏且诧异这人平时大大剌剌,细心处却是认真,仍旧莞尔道:“可不是?老太太房里碧云姐姐来过,六爷的东西她最清楚,过来帮着收拾。”萧瑛想起昨夜碧云骂付玉漱来道:“她是个厉害的主儿,和你们老六不干不净的,难得你能容她。”许氏素知这个萧瑛是个泼辣的醋坛子,三老爷家里几个姨娘都被整怕了,外头亦有传言说那四姨娘是她弄死的,她也不管旁人的家事,此时也不理论,只道:“左右她是老太太的人,又不是这房里人,哪由得我容不容的?”萧瑛也觉得很是有道理,失笑道:“正是,原是我糊涂了,把这茬儿忘了。”
      因侧身取茶碗,见窗上糊的纱:“我原来你们这里都是厅里坐,不曾到阁子里来,不成想你这里也有杏子红。”许氏亦偏头瞧那纱道:“这纱有福气了,碧云姐姐和三嫂子两位美人都盯着它看不迭。嫂子那里有夹竹桃在窗户外头,这个纱糊了也不好看,就是这院子里清清冷冷才糊了个红纱。”许氏因知她是郡主,并不敢很提织造局送礼的事,只模糊过去,叫她不好再提。萧瑛听母妃说过这纱用处有限,只笑道:“你是个讲究人,偏了李珩了,他那眼里瞧不得这瞧不得那的样子,却叫我瞧不得了,也就你讲究些,合了他的意。倘换了李珒这个那个挑了去的,保我俩比现在还不太平呢!”许氏端了茶杯笑道:“如今可知三爷的好处了?六爷挑的很,这个不许那个人动了,那个不许这个人动了的,最没他叫人头疼的。再说吵起来倒好了,哪跟我这儿似的,且不说他一外头去就是这些年,这也罢了,总归爷们儿出去做事情,这甚好,我高兴的,反倒是回来时也不红脸,就他在家那两年,竟未拌过几句嘴,想来有什么趣儿呢。”
      虽这几句话平淡,却正合了她的脾胃,比她儿子媳妇劝一堆都有用的,到底是这么个人,和其他媳妇比出身低了一大段,又不受老太太待见,丈夫不在身边,女儿在宫里养着,好容易回来了,老太太又不欢喜那孩子,可巧那孩子又病的那样,叫子侄奴才都骑到头上来了,多少深宅仇怨滋味没尝过,大明白的。不想许氏,只觉得还是叫李珒回来住着,这几天没个人拌嘴,若不是昨夜发作了,非要憋出病来,又喝了口茶:“怪不得李珩这么一个既当女表子又立牌坊的人能喜欢你,真是可惜了,送给这家子。”听她这样说李珩,又想李珩一面清高目下无尘一面又风流不住,一面处事沉稳老成一面轴的要命劝不得,倒是甚妥帖,笑道:“我觉得嫂子倒是可惜了,倒不是别的,可惜了没托生个男孩子。”萧瑛笑着大捶案几:“可是呢,我可恨这个呢!”这边萧瑛的丫头访竹过来:“太太,六太太,老太太才才打发翠鸾姑姑过来问,我说太太在六太太这里说话,姑姑说可巧叫我过来同太太并六太太说,那凤鸾钗找着了,说是昨儿在老太太那儿玩儿的时候,老太太赏了件百雀衣,披的时候妈妈子怕挂了衣裳给取下来了,后来解了衣裳随手和百雀衣放在一块儿了,昨儿没妨头,那妈妈又早睡了···”萧瑛喝了一句:“屁话!难道那妈妈子是死的?昨儿那大动静!再说不是抄检么,我看六爷这里的境况,倘那里也是这架势,难不成那婆子被翻在地上扒光了衣服也不醒?我瞧着是昨儿那小蹄子做好人不敢搜公公婆婆,又怕把自己的地方搜出事来不很搜,今日私下里问出来内贼,打量是能瞒过谁!自个儿东西丢了不先问自个儿人,抄起家来,强盗,混账!”
      许氏见萧瑛的架势,果真厉害,只喝茶不说话,萧瑛忽而冷笑着问她:“那小蹄子今儿来看过你了没有?昨儿懊悔成那样!”许氏端着茶盏缓缓道:“老太太不是说了等六爷回来再过来么?再说过不过来有什么打紧,她事忙我也乐得清闲,还有训儿熬人呢,我也没那精神和她打磨旋儿,她若是真心儿的,不必来,不是真心儿的,来了又如何。再说一个子侄辈,得了老太太的意思,又当这个家,何必和她很计较呢?开罪她,大家不好受。”萧瑛一句话不说只默默的,吃茶,她不知道面前这个人心里想什么,她是真是个棉花套子,百般揉搓不变样子,还是说等着李珩回来一齐治治他们。许氏原就是把这个话头给压下去,她本就知道这个事体李珩回来瞒不住,就是碧云肯定也告诉了他去,许氏是个在天子跟前儿抢红的人,很善于把准人脉,这些年早就历练出了个绵里藏针的性格,她可以忍,但犯着她女儿,必叫他粉身碎骨,她仍旧想着昨夜女儿在自己怀里挣扎惊吓至昏厥的样子,这群人她肯定叫她们尝尝滋味儿,总不能让女儿在这府里受气到出嫁,但不是现在,反过来说现在她能干嘛呢。
      萧瑛半晌道:“这件事你打算瞒着李珩?”许氏见她忽了巴的问这一句,笑道:“我倒是想瞒他,你知道我们那位爷,什么脏的臭的也来翻了他的东西,更何况惊了训儿,他的性子必要在老太太和大爷那里惹是非,老太太疼儿子,到底我不好过,这事在外头看就是件家务小事,可在家里看,闹腾成那样算是件大事了,瞒也瞒不住,我今儿还和碧云姐姐请教怎么劝住他呢。”萧瑛冷笑道:“你也太小心儿了,怕了那由着孙子胡闹的老太婆去,她倘若再为难你,你只同我说,我护着你,原本在闺中听过方老太君如何如何辅佑先公爷,如何如何教导出一个皇后来,本是很敬重的,如今行出来的事不叫人尊重,难不成要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许氏见她毫不避讳的骂老太太,又毫不避讳李家式微,心下惊叹真一个女中豪杰,方觉得她那搬醋坛子的种种倒像是个男子听闻自己女人私通外人的样子,不禁越发觉得此人可爱,因笑道:“好,若下次再遇着这样的事情,必打发人去找三嫂子是正经。”萧瑛亦道;“正是正是。”
      忽而这边桂子打发了个小丫头过来:“太太,姑娘又烧起来了。”萧瑛一听知趣起身:“你快去照顾孩子去,我这就回去的。”二人微微见礼,萧瑛便回去了,递了个信儿给了李珒叫回来,李珒原玩乐几日,优伶并吹唱女孩子一应胡闹,忽而就一日不自在了,一应眠花卧柳越发没意思,如此一来,欢欢喜喜的回去。
      许氏进内槅子里头,进了卧房,见一应东西收拾全了,只有几个站在床榻边服侍的小丫头,桂子不敢坐在床上,弯着腰,拍着哄着躺在榻上盖着被子的女孩子,女孩子直哼哼唧唧的,喊不好受。许氏过来摸摸女儿的额头,果然烫起来了:“嘱咐人再打几桶干净的凉井水来,不知道要烧多久呢,桂子把姑娘抱进房里,这屋里阔朗,姑娘不大来,压不住罢。”桂子遂抱了静训回去,静训屋里小一大些,生一火炉,烧起地火,暖和好些,只坐在床上,抱着静训哄着,一会子许氏拿了个各色梅花花瓣子塞的蜀锦面枕头进来,把静训放下,静训靠在枕头上,道:“好香。”许氏怜爱着抚着女儿的头:“训儿喜欢?”静训点点头:“喜欢。”这会子外头递进凉帕子来,冬日水是冰凉的,覆在静训头上,静训冰的皱了眉头,许氏又哄着好一会儿,待到晚饭时候,送进来一碗小枣儿山药梅花羹来,喂了半碗又吐了两口,哄着昏昏睡下,许氏不过又吃了两口清粥小菜,又过来瞧,仍旧烧着,直到三更天才退热下来,许氏才回去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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