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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你踩着我的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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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王殿下近日得了空,正闲来无事。恰巧听闻容世子因伤休学,此刻伤势已经大好,就在昨日,还出了趟门。
抬指敲了敲桌面,闲散王爷单手支着头,想起那位终年闭门不出的病弱美人,突然弯了弯唇角。
拿起桌上折扇,随意转了几圈,随后划过手掌,推向手腕,等它自手腕间翻了几个来回,又重新将它握在手里,静王殿下蓦然起身,背着右手往外走去。
新来的小侍卫还不懂事,见殿下往外走,连忙追上前去,一边跑还一边问:“殿下要去哪儿?”
“去找美人儿,喝花酒。”静王仰头看了看天色,这般说着,还微微偏头,睨了小侍卫一眼,狭长的一双眼,在傍晚夕阳的照射下,闪过淡淡亮光,衬着那张脸,带着一种勾魂夺魄的邪气。
小侍卫看的有些呆愣了,一边傻傻的点头,一边在心里想着:原来,殿下的瞳孔,是棕绿色的……若不仔细去看,倒是看不出来呢……
……
因着容九昭之前受了伤,陛下特令太学院给他休了学,今日,恰是最后一日。
苏白听楚栎说过,太学院内设机关阵法,有相关明令,容九昭若是去了太学院,就不能让他跟着了。
想着两人还未相聚几天,便要分开好一段日子,苏白心中不大乐意。是以在这最后一天,狼崽子成了容九昭的小尾巴,他去哪儿,他便跟到哪儿,两人简直到了密不可分的地步。
楚栎在一旁看着,怎么看怎么觉得奇怪,只好偏头问小八:“你不觉得,有些奇怪么?”
小八十分冷淡的掀了掀眼皮,看都没往那处看一眼:“有什么好奇怪的?”
楚栎很是惊讶,偏头看了看小八,又转头看了看不远处,就差没黏在一起的两个人,有些急躁的扇了扇扇子:“就,容九昭,他不是这样的人啊……”
“那他是怎样的人?”小八放下手中的铜盆,转过身来,看着楚栎,再次反问他。
对上小八眼睛里的认真,楚栎顿了顿,突然轻轻的笑了。
是了,容九昭是怎样的人?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带病的美人,雌雄莫辨的一张脸,看似温润如玉,实则,皆为伪装啊。
这世间万般模样,只有他不想,就没有他不会的。
收起扇子,楚栎转头看着那蹲在地上,一只手扒拉着石桌一角,另一只手拿着根树枝在地上划拉着些什么的黑衣少年,摇了摇头。
别说他损友,只是,这么单纯的好孩子,容九昭真的不配。
……
苏白可不知道楚栎心里在想些什么,相比于那些,他现在更愁的是眼前的这个人。
“殿下……”狼崽子没有听这人同他九昭哥哥的谈话,只是低垂着眼眸,看着被静王殿下踩在脚底的那只,他拨了半天土,准备画来送给哥哥的小狼图像,脸上的情绪是掩饰不住的嫌弃。
“嗯?”静王殿下转身,一脚踩平了“小狼”的半个头。
“你踩到我的画了!”苏白起身,一双眼睛深深的盯着静王那双镶了金边的翻云靴。
“什么?”静王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又踩平了小狼的尾巴,见对方盯着自己鞋子,便低下头看了看,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忍不住嗤笑出了声。
是有些惨不忍睹了。
“抱歉。”抬头见着那小护卫野兽一般咬牙切齿的模样,静王殿下连忙后退了几步,笑着同他赔罪,只是那语气,并没多大诚意。
“你是故意的么?”对方问,模样倒真诚。
“不是。”静王摇头,忍住笑回答道。虽然他不是个好人,可这次,他真不是故意的。
“那好吧。”狼崽子点了点头,竟然真的不计较了。
静王微微歪着头,眯了眯眼眸,好似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突然笑着越过地上那幅画,来到苏白身旁,一把搂住他肩膀,转头同容九昭说道:“你不能饮酒,便让你这小护卫同本王出去玩乐一番,如何?”
狼崽子不知礼数,不通人情,向来无法无天惯了,若放在从前,他才懒得搭理这位自来熟的殿下,可因着前车之鉴,想着自己再不能给九昭哥哥闯祸,抿了抿唇,他便将那句差点脱口而出的“不去”给吞回了肚子。
“小白被我宠惯坏了,若是跟着殿下出去,定会得意忘形,从而坏了殿下玩乐的兴致。”转头看了苏白一眼,容九昭同静王说道。
“这么说,世子是不愿?”
“……”
“既然殿下抬爱,那么小白,便同殿下去一趟吧。”
……
苏白心里其实不大愿意,可最终还是被静王连拉带拖的弄了出来。
“你看,你的九昭哥哥面上推辞的那么好听,到最后,还不是让你同我出来了。”静王勾着他肩膀,成功的又在狼崽子的厌恶度上添了几个跳跃性数值。
“不许你这样说九昭哥哥。”狼崽子其实不喜欢同别人太过亲近,虽说碍于对方身份,认命的由他勾着肩膀,可时间久了,还是忍不住的想要挣扎几下。
“小白啊……”也不知是怎么了,对方也不生气他的态度,只是突然故意拖了长音喊他,语气中还带着几分怅然。
苏白:“这是九昭哥哥取得名字。”
静王笑出了声,便连说话间都带着褪不去的笑意:“那么……我给你起过一个……唔……小白白,怎么样?好听么?”
苏白:“……”
夕阳下沉,红霞自遥远天边蔓延而来,就像仙女落下的轻纱,遮住黑夜神秘的脸庞。
静王出门前便打定主意,今日定要好好喝上一场。其实他很清楚,容九昭必定不会同他出来,至于他的目的么……
转头看了看身旁被他勾着肩膀,脸上十分不乐意的世子家小护卫,静王勾了勾唇角,带他径直走进了折子楼。
找容世子,不过仅仅是个由头罢了,而容世子,果然也完美的躲过了他挖下的坑。
只是不知道,这少年,对这些知道多少,又是不是他要找的人?
苏白原本以为,他碰上的只是个自来熟又闲来无事所以才没事找事的人,可等到两人酒楼对拼过几轮之后,他忽然觉得,对方其实也没那么碍眼——也许,少年人间那难以形容的友谊便是如此。
“你怎么……一点儿感觉都没有的?”静王喝的红了脸,半趴在桌子上,看着对座那黑衣少年干净的脸庞,突然开口问道。
“中原的酒,总缺点儿味道,不够浓烈。”苏白其实也有些醉了,只是他体质特殊,面上从来不会显现出来。
“小白白……”静王终于完全趴在了桌面上,侧着头,眯着眼,看着他许久,突然伸了手过来。
温热的指尖轻轻触碰过苏白颈侧那道狰狞的疤痕,他问:“你这处的伤……是怎么来的?”
“你想知道么?”苏白低头,对上静王眼眸,澄澈的一双眼,在月光的折射下,亮的惊人。
“嗤……”静王同他对视许久,突然笑了,转头望向窗外,“你知道么……今日,其实是我父亲的祭日。”
“你的父亲,不是当今陛下么?”苏白笑。
静王也笑:“是啊,所以,我其实是骗你的。”
“哈哈哈……”
“其实,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静王抬手支着脑袋,一副慵懒散漫的模样,棕绿色的一双眼,半敛着看着折射了月光的窗柩,深深地,令人看不出他在想着什么。
“哈哈哈……我不会信的,我……”苏白笑着笑着,突然笑出一点眼泪来,他抬手擦掉,吞下了即将出口的那半句话:其实今日,是我母亲的祭日啊……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