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戬空料来今世情缘息》言夭夭

13、第一十三章 王母诛心

　　杨戬所担心的，在这一日终于成了现实。
　　哮天犬在门外来报，哪吒到了。杨戬本以为他是有了什么消息，没想到哪吒身后还有一个人，周身神光氤氲，比哪吒还盛几分。
　　杨戬心中陡然一沉，屏退了左右，也暗中开了神目。
　　“王母娘娘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
　　来者即是客，该有的礼数，杨戬绝不会失。将来人让入座位奉了茶。
　　来人轻勾唇角，见杨戬已识破，也不再伪装，果真是王母。而哪吒站在她身后，一言不发。
　　“杨戬你想永远和天庭这样对峙下去吗？再继续下去，你和他将进入一个无法摆脱的苦海。”
　　王母娘娘话一开口，杨戬便知来者不善。他目光从哪吒身上掠过，又定在王母身上。
　　“杨戬本无意与天庭为敌，是天庭咄咄逼人不肯罢休。杨戬无能，但也不会任由坐下弟子遭人屠戮。”
　　“可如今与天庭针锋相对，兵戈不断，这就是你想要的吗？别忘了你还是灌江口的二郎真君。”
　　灌江口的二郎真君，肩上有他应担的责任。
　　杨戬冷笑，“我宁愿竖旗为妖，天庭又能奈我何？”
　　“你不惧反下天庭，可曾问过那只孙猴是否愿意与你一起与三界为敌？”
　　“这便不劳娘娘惦记了。”
　　王母仍是一副浅笑的模样，似乎早就料到杨戬的反应。“你不过是担心孙悟空，他自有他的命数，陛下不会杀他，甚至还要送他一段机缘。”
　　“呵呵，杨戬，你少时便因瑶姬与天庭交恶，孙悟空却本有他的锦绣前程，你当真以为随便的一个仙人都能与灵猴赐名吗？”
　　“成仙成佛，被世人膜拜，受万世香火，这是他的路，却因为你将它置于此地。”
　　“杨戬你不在乎成仙成佛，自身为仙界异类，不为天庭所容，孙悟空要的又是什么呢？”
　　哪吒与王母来了又走，不过片刻，杨戬却在站在原地，一直到金乌西沉。
　　他早就领教过王母娘娘的伶牙俐齿，当年母亲骤然离世，他道心不稳，被王母钻了空子，可没想到修炼多年后，仍然被王母的几句话所困。
　　少时便站在天庭对立面，难放下恨，又难放下傲，如今却自私的将那个孩子也拉在了身后。
　　杨戬心中硬生生添了愧疚，像密密麻麻的针尖刺在心头，直刺的鲜血淋漓，模糊不堪。
　　“如果你当初没有救他，他自然会有另一番际遇，而且会位列仙班修成正果，你救他却带给了他灾难。”
　　王母的话在他心头久久盘桓，他仍然记得第一次见到孙悟空时，那双湛黑发亮的眼睛，清澈单纯，不染尘埃，眸中盈满了期盼和希望的光芒。。
　　——“神仙，求你教我法术。”
　　——“我不想死。”
　　孙悟空当时这样求他。
　　他想要的，只不过是长生罢了。
　　看着杨戬陷入沉思，熟谙他心思经历的王母，怎会放弃最后一根稻草？
　　“还记得瑶姬的下场吗？杨戬，当年你意气风发，持神斧劈桃山，震惊三界，可结果呢？”
　　母亲！
　　杨戬双眸空寡，指尖发颤。
　　母亲的死就像是一场噩梦，他至今仍然会为当时的绝望而心悸。
　　孤身拜师、寻神斧、劈桃山、担山逐日……
　　可最终，他仍是一无所有……
　　他已经为那一次任性后悔了上千年，不想再失去悟空，更不想……悟空为自己的任性后悔。
　　“二哥，孙悟空不过一个天生石猴，你何必为了他让自己这安稳的日子平生波澜。”
　　哪吒走之前竟然也劝他。
　　杨戬深深的看着他，世人皆可说孙悟空闯龙宫是野性难驯，可杨戬知道他是为了陈塘关的百姓，也为了哪吒曾经的苦难。
　　哪吒不知道杨戬不怪他，但是眼睁睁看着自己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站在王母身后立于自己的对立面，杨戬心里还是一阵苦涩。
　　只是哪吒当真以为没有悟空就是安稳的日子吗？
　　他哂笑，跟凌霄殿那位之间横亘着三条人命，矛盾本就不可调和。
　　思及孙悟空，他敛眸苦笑，当真是苦海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