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冬之城》流幻泽

6、the day after the storm

　　“白痴！”
　　我一脚踢飞路上不知谁扔的白色垃圾，觉得眼睛都酸了，这时候恨不得找个人打一架才出得了这口气。稍微冷静点想，我刚刚那是在骂谁呢？
　　培林说得对，我也是个小孩子，没什么控制力，不懂得什么叫放让。
　　我一个人踢着路上无辜的石子，出来时的怒气已经转变成沮丧。
　　也许从此以后，我和丹就会好比世仇一样互相嫌恶……管他的，反正本来就互相讨厌了。可是，越是这样想越觉得委屈，眼睛又酸了起来。我吸了吸鼻子，坚持男人流血不流泪的传统。
　　正生着闷气，我发现自己不知不觉走到了教工食堂，越过后面的小山包就可以看见那栋古旧的教工宿舍（单身用），我觉得我那股无名之火找到可以发泄的地方了。
　　随便问了个长得像员工的过路人，结果很容易就得到了洛剑书的住址。我故意不打电话给她，直接杀到她的住所，所以她的表情看来多少是有些吃惊的。
　　“左左……？”洛老师让我进到她房间里，“这个时候来了，也不说一声……”
　　我知道她吃惊的原因了，因为我现在举步为艰——我自知我们那地方已经够乱的了，可还是比不上洛老师的房间，简直是刚刚经历了玄武门之变和天宝之乱，后来我不小心瞄到一眼厨房，那里经历的是文夕大火。
　　“哪，喝茶。”洛老师不知道从哪里翻出个不知道是不是回收使用的一次性纸杯倒了茶给我。
　　“……谢谢。”我没信心敢喝，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下来了。
　　“吃饭了没？”洛老师把一张椅子上的东西统统堆到桌子上，好歹腾出个地方坐。
　　“还没。”
　　“……”
　　“……”
　　“你和丹吵架了吗？”
　　洛老师！等的就是你这句，我在心里阴险地笑着。今天要最大限度地激发洛老师的同人女基因，让丹也尝尝被逼就范是什么感觉。真是令人期待啊。
　　“左左？”
　　洛老师不明就里地从上面探视我的表情，我才发现自己又走神了，忙恢复状态，拖着哭腔对洛老师说：“洛老师~~~~~洛青天~~~~~~~你要为我做主啊~~~~~~~~”
　　“左左乖乖~~~~是不是丹欺负你啊？来讲给姐姐听，姐姐给你出头。”洛老师果然是单细胞动物，立刻就温柔得好比幼儿园的小阿姨。
　　“呜呜洛老师……他对人家凶了啦……”我一边装哭一边偷瞄她的变化，“咦？……落洛老师你怎么又掏小黑皮本？”
　　“啊……！这是职业病职业病，不好意思。”洛老师忙把她的情报档案藏了起来，“你刚刚说他欺负你，是怎么回事啊？”
　　“他说，我连他的朋友都不算啦……”
　　我没说谎哦，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以洛老师的脾气，一定会立刻杀到丹那里，逼他向我低头认错。至于方法嘛，那是洛老师的自由我管不了。啊，一想到他那张具有杀伤力的脸上挫败的表情我就憋不住笑得脸抽筋。
　　“等等，他是这么说的吗？”洛老师怀疑似地反问。
　　“你不相信我吗？他用那样轻蔑的眼神和恶毒的话语来伤害我……我是多么的无辜啊！”
　　“这种话不要自己说出来啦，我没有那个意思。”洛老师托着下巴思忖，“会不会是什么误会那？比如他说的是‘我才不是你朋友’或者‘我根本不是你的朋友’这样的说法啊？”
　　“呃？……你怎么知道？”
　　噹！
　　不知道那一瞬间她挥过来的是什么兵器，总之百分之百命中我的印堂。
　　“你疯了！”我捂着被打的额头再次忍耐下打她一顿的冲动歇斯底里地尖叫。
　　“白痴，你们当然不是‘朋友’。”洛老师毫不愧疚地说，“因为你们是‘恋人’。”
　　“啥？”
　　我当下石化，为什么这个女人最后只得出这样的结论？莫非她大脑皮层上的回路和一般人不一样？还是她根本就是个外星人？
　　洛老师不理会我我这块化石，掏出手机来啤啤按键。
　　“喂，小丹吗？快把你们家的宝贝领回去吧，他在我这里哭得昏天黑地我没有办法工作啦。”
　　“我，我哪有哭？！”我企图夺下她的电话，但被她灵敏地闪过。
　　“我不晓得你们为什么吵架，但是人民内部矛盾，就不能上升为阶级斗争。”她合上电话。
　　“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好像战败的狗，只能发出哀怨的嚎叫。

　　结果丹到洛老师家来了，不过很明显地，满脸的不情愿。哼，什么东西都表现在脸上的笨蛋。不想来就不要来嘛，让我看见这样的脸色比不来还糟糕。
　　“你自己还不是一样臭脸。”洛老师暗中掐了我一把，算是对我的提醒。我别扭地看了洛老师一眼，完全不理我的想法，真是一如既往的作风。看着丹的脸色我就胃痛，这样就算回去我们的现状也不可能改观，想一想都人忍不住叹气。却不知这时洛老师一脚大力把我踹出去，害我正扑入丹的怀里，险些两人一起摔倒。
　　“赶快和好，表再给人添麻烦了。”洛老师说完就把门关上。
　　“给人添麻烦的是你自己才对！”我不顾她是老师直接说了出来。不知道是隔着门听不见还是她心情上的问题，平常都会跟我杠上的人今天完全不作声了。
　　“真是世故的女人。”丹这么说时，我才发现自己正跟他以暧昧的姿势抱在一起，忙撇清了界限。不过我这样明显地反弹，会不会有损他的自尊心啊？
　　“回去吧。” 被我推开的丹依然是那张无所谓的表情，好像我刚刚只是沾在他衣服上的一片树叶。
　　“……呃？”就这么干脆地决定了吗？刚刚还在吵架翻脸，可以就这么轻松的带过吗？
　　“你要留在这里吗？”他一副没什么大事的态度说。
　　“我……”仔细想想我根本就没有地方可去，一时冲动跑出来最后却还是只能回去那个地方，这样看来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改变嘛。
　　“你到底要怎样啊？”丹不耐烦地问我。
　　“……”
　　我能怎样？
　　问出这样的问题证明他完全没神经。我站在原地磨磨蹭蹭，进退两难。
　　“就是说，他这样就跟你回去的话，心有不甘。”
　　洛老师从门里插出一句出来，我才注意到门上有个猫眼。
　　“搞什么？你又在偷看！”我抓狂。
　　“人家特地回避你们又讲不清楚话，看得人好着急晓得不？”
　　“要你急干什么？！”
　　“你说什么？竟敢这样践踏别人的好意？”洛老师霍地拉开门出现。
　　“您的好意我还真是消受不起！”我嚣张地放话。
　　正当我和洛老师的战事即将升级之际，丹长手一钩把我给揽了过去，一言不发地拖上我就走。“啊，逃跑了。”洛老师追出来了几步，站在路上喊叫。
　　“我才没有！”我死命挣扎，“放开我！”
　　无奈我和丹选手不是一个重量级的，纯粹被他拖着走，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不要抓着我不放！我都说讨厌你了……！”
　　一不小心又说了，而且也被丹听见了。他手一松，害我跌倒在地。这家伙是报复我吗？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看见我的丑态都很想笑的样子。
　　“对不起。”
　　丹伸手要扶我，被我大力挥开。我自己站了起来，拍拍灰就走。
　　“左……”
　　“让开！”我吼道。
　　“左左……”
　　他有点委屈的样子，好像真的不是故意的。但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
　　“不要跟那个女人一样的叫法！”
　　“左知……”
　　“干嘛啦？”
　　“你为什么生气？”
　　“为什么……？”
　　我为什么生气？我为什么会为了这么芝麻绿豆的事情生气？今天到底是怎么了？一停下来我又觉得眼睛酸。
　　“左知，左知。”丹一副受到惊吓的样子。
　　“你叫魂啊？！”我不满地骂道。
　　“可是左知在哭啊……”
　　“罗嗦！又不是我想的！”
　　“好好，你可不可以不要在大街上这个哭法？回去我准备一盒面纸给你擦鼻涕你再哭好不？”
　　“那是你求我回去的！”我强调。
　　“是啊是啊，我请你回去的啊，什么帐都算我头上好了。”
　　丹笨拙的想要安慰我，伸出温暖的手指擦去我脸颊上的泪水。我站在前所未有的美丽阳光下，有可能再往前一步就会失去一切，丹那张平时骗得女生团团转的脸过于温柔，反而失去了真实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