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韭韭》穆缇缇

1、第 1 章

　　天灰蒙蒙，深秋的落叶踩在脚下发出痛苦的吱吱声，好像希望早点结束这最后的残喘。韭韭也觉得痛苦，肩头的旧疤发作起来，一抽一抽地尖锐的疼，她手里提着一大袋子东西，又穿着臃肿的大衣，无法用手揉按，只得扭动肩膀靠摩擦衣服来缓解一下，就像个丧尸在抽搐着行走，想到这里，她竟笑了起来，咔——咔——，她故意让动作慢了下来，学着僵尸走路的样子，一边使劲扭动肩膀缓解如电击般的一阵阵痛感。
　　“砰——“ 她推开树藤乱横的一间木屋，把袋子重重的扔摔在了地板上，展开手掌看了看因勒痕而发红的印记，一屁股坐在地上的草垫子上，迅速的脱下大衣、拉开松松垮垮的毛衣，用还没缓过劲冰冷的手使劲揉按着伤疤，尖锐的跳痛感逐渐消失，她从背包里摸出一面小镜子，一只手伸到身后肩膀处，一只手把肩头的毛衣向下拉着，那疤触目惊心的抓在皮肤上，像只多足红蜈蚣，其中有一只脚好像又变长了点，它就像个丑陋的怪物，寄生在那里，不时生长，时不时准备咬她一口，想到这里，韭韭打了个冷战，忙把毛衣拉好。

　　今晚又要留在脏屋过夜了，大人们都叫它小脏屋，自从关在这里的疯女人死掉后，就再也没人光临过了，渐渐的，就连驻山的人请教当地人找个歇脚地儿也想不起来这里了。它就像被用障眼法屏蔽了一样，偶尔有想起的也说，我前儿个还去过，咋没看见那小脏屋？被人拆了烧火了吧？只有韭韭熟悉它的位置，比自己家还熟悉，嗯，一定要从山脚走时就要对，否则她也找不到，山脚的一棵树，树上有她的秘密，绕过两块半埋土中的巨石，穿过一片矮灌木，左转，直行，见到两棵拉手树，右转，翻过一个小山丘……然后它就出现在眼前了。
　　韭韭推开门，从外面抱进来几块木头，又把石边储满了水的锈桶拎了进来。
　　她把水侵入大铁锅里，把下面的灶台生起了火，把锅盖上灰尘倾斜掸掸，盖在渐渐冒热气地锅上。她跪在草垫上，从背包里把铝饭盒掏出来，放在锅盖上，准备用热气把它温热。拴上门插，她盘腿坐在热起来地灶台边草垫上，环顾四围，想到呆在这鬼魅森林深处，晚上不生火，又没被子，就是秋天也会被冻挂掉了。
　　她又看了看地上那一大袋子牛蕨草，自言自语道： “回去献个宝，又能过几天安静的日子了。”就着咸菜吃完饭盒里一块馒头后，韭韭开始往一块潮湿地最大地木头上浇水，让它变得更加潮湿，这是奶奶小时候教的，这样木头地燃烧速度就会减慢，可以在灶膛里烧上一晚。
　　韭韭今年才十七岁呀，别人家的姑娘穿得花枝招展弹琴画画，她穿着一件都六年了的松垮毛衣，只要学校一放假就象大人一样上山干活，就这样，那女人还经常撇嘴道：十七哩，这么大在以前都生孩子了。干嘛非要说生孩子，韭韭一听这话，就觉得羞愧难当，仿佛衣服被那女人扒个精光晾在人前。那女人就是韭韭爸爸在她八岁时带回家的，爸爸让她叫妈，她叫不出来，心里口里总那女人那女人的。那女人还带来了一个4岁的小男孩，小时候还好，还不会欺负她，随着眼见着他妈对韭韭的欺压凌虐，长得歪歪扭扭的他也学会了对韭韭的哼哈，又一次在野外他想用一根钉子扎了韭韭一下，韭韭抓住他的衣领，狠狠得给了他两个耳光，想到这里，韭韭心里悸动了一下，她说不出这是因为恨还是恐惧。
　　月亮爬上了半空，大森林里的夜晚怪声特别多，“哔叽～哔叽～”从深处半空传来悠远的回声，韭韭已经借着灶火背了大半个时辰的书了，昏昏欲睡中听到着非人非兽的叫声，不觉骇然，反而想着，这是什么鸟声？想要出去看看，又困得实在爬不起来，迷迷糊糊中手中书一落，倏然睡去。灶火映着她长着细小绒毛的俊美脸蛋和卷曲细密的发丝，分外惹人怜爱。
　　而此刻一只哔叽鸟，越过脏屋快速滑翔进森林的深处，月光透过松柏的密枝，把光影投在两个男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