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船》豆沙汤团

60、刺杀

　　“文竹，荆州这里我是第一次来，你说有人在这里看到了丹霞师傅，可是真的？”
　　文竹低着头，面前的女子作男装打扮，话语颇为平易。她低声道，“回郡主，此话不假，谢师父和他的爱徒黄豆在荆州逗留，我们已经掌握了他们这几日的行踪，据说，他们还接到了一项任务。”
　　侍从为成玉添了一杯水，她转过身拿杯子喝水，然后问文竹道，“什么任务？”
　　“刺杀闲云舍的陈轩。”文竹答道。
　　闲云舍这十几年来羽翼渐丰，在宗室王族中游弋投机，成长为民间最大的情报机构，这些成玉是有所耳闻的，她只是有些好奇，“陈轩……他们为何要刺杀她？”
　　“这……”文竹不敢再说下去，成玉更生起好奇。身边侍从对文竹道，“但说无妨。”文竹才继续道，“听说是得罪了南望方家。这个叫陈轩的女孩自幼修习轻功，善于探囊取物。”
　　探囊取物？那说不定是盗取了方家什么宝贝了。不过方家是生意人，与闲云舍又有很多来往，这样做不像是他们的作风。想到这儿，成玉对文竹道，“这事情你在暗中观察，不要让他们真的伤了那个女孩。”临行前，谢山良师傅交代过，却不想丹霞师伯师徒已经沦落到这种程度，要伤人家性命来讨生活。想到这儿，她又写了一封邀帖交给文竹，道，“见了谢师伯他们师徒，邀请他们到王府来。”文竹接过邀帖之后告退。成玉则微微靠在长椅上，斜睨了一眼窗外的江水，长叹了一声。她在外自在惯了，爹娘这次叫她回家，家里的规矩最多，几天的功夫不把她给累的够呛？一旁的侍女吃吃笑了起来，成玉抬起眼，问道，“怎么了？”
　　思语捂着手帕，笑道，“咱们家郡主好事将近了。”
　　“什么？”听了这话，成玉备感意外，自小离家，难得回去，他们就要给自己安排终身大事了？她急忙坐了起来，问道，“这是听谁说的？”
　　晚晴本想附和思语，但看成玉这样子，不敢再多造次，于是老老实实道，“听说丛晚公子的病好了，秋天就可以到梁州……”晚晴羞羞答答说完，又跟思语凑在一起笑了起来。
　　成玉听的有些不好意思，于是对着这两个丫头朗声道，“既然这样开怀，快帮我把这窗户关上，外面日头也太亮了。”
　　说到丛晚，成玉并没有把他当做举案齐眉的对象，印象里，他很轴，认定了什么事说什么也不愿意妥协，高兴的时候就开怀大笑，见人伤心的时候也会不说什么话就在一旁鼓励，她在他面前就像只猴子一样，什么杂耍式的动作都做过了，点上媒婆痣、画上两团腮红，什么丑都出过了，两个人就像一对姐弟一样，能有男女之情吗？成玉想到这儿，心绪被搅动的有些烦乱。她抬起手臂捂住了脸，不安道，我该不会真的喜欢丛晚吧。想到这，她从椅子上蹲下来，两只手捂住了脸。丛小晚的音容笑貌占据了她的脑海，像小猫似的在心里轻轻抓挠，并不是因为父母之命就要拒绝，是因为，她真的喜欢他，若是她大大方方的告诉他，他怎么不会也喜欢自己呢？成玉抬起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这装扮，自己是要跟他称兄道弟吗？她立刻打开衣柜，好在提前准备的有厚薄不一的两套女服，她忍不住拿出来看了看，这两件均是鸭蛋青的颜色，倒也是清淡，最好嘛，是要与丛晚的衣服相配，他们两个都挺白，站在一起，珠联璧合，才是相得益彰。想到这儿，成玉放下心，她把衣服重新放好，关上柜门，又回到桌上倒了杯水喝。师傅说叫她不要耽搁太久，以免延误了崀山掌门的推选，他该知道，藩王势力不得插手到门派当中。

　　“丛晚。我们下船了。”万里拍了拍丛晚的肩膀。李白曾经一日还江陵，他们这次也算是轻舟直下。这个码头还算人少，方便丛晚下船。万里先一步登上岸，然后抓住了丛晚的手，道，“上来吧，往前迈一步。”两人所在行装不多，万里托船家招来了马车，行李已经提前放好。
　　“谢谢你，万爷爷……”
　　丛晚的话还没说完，万里就道，“你要是真要谢我，就好好治病。别再同我说你遇到的那个小姑娘，你忘记了，你同成玉还有婚约，你父母亲的事，你也忘记了？”
　　丛晚默默听着万里的话，不作一言。马车走的不快，风也是暖的，万里一直说个没完。
　　你说的那个小姑娘，
　　从小就偷东西，
　　与你的品性并不相配，
　　就算她常常来给你送药，
　　怎么知道那些药不是她偷来的呢，
　　说到这，万里尤其加重了声音。
　　她这样的孩子，
　　不知有多少个心窍，
　　就算她对你是真心的，
　　最后说那样一番话，
　　也是知道你们两个并不相配
　　丛晚，你心里都明白
　　何必叫万爷爷苦口婆心地劝你呢。
　　万里皱着眉，瞪着铜铃大的眼睛，满心担忧地看着丛晚。
　　丛晚也轻声道，“万爷爷，人的出身自己不能选择，她的年纪并不大，在努力成为一个好人呀。”
　　万里听了这句话，知道这样不能劝住丛晚，于是又道，“你说的这些我知道了，若是那孩子真的做成一个好人，你又要如何呢？”
　　这问题把丛晚问住了，他还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万里放下心来，看来丛晚对那孩子并不是男女私情。当务之急，是劝他把眼睛治好，再回丛家。
　　丛晚还在想着刚刚的问题，他终于道，“万爷爷，要是她真的是个好姑娘，我希望您像对我一样对她。”
　　万里心又被提了上来，他不想揣摩丛晚的意思，于是道，“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你是不是在拿这样的道理教育爷爷呢？”
　　丛晚不置可否，只是问万里，“爷爷，我不清楚，为什么您会为我跟成玉订下婚约。”
　　万里则柔声回问，“小晚，你怪我吗？”他看到丛晚面露疑惑的样子，于是同他讲起一番前尘往事来。他与穆太白对成老王爷有救命之恩，当时他们的儿女都已成亲，于是才指腹为约，为孙子辈定下了亲事。讲到这时，万里低声道，“如今藩王的势力已经大不如前，成玉为了避开掌门之争，只好先回梁州。”说到这儿，万里拍了拍丛晚的肩膀，道，“你们两个从小在一起生活那么久，她去崀山，我们也去崀山了，这样的情谊与那位姑娘的相比，孰轻孰重呢？”
　　丛晚刚要说话，万里又按了按他的手，道，“先不要回答，好好想一想。你生病的时间太久了，心性都与之前不同了，要是回到那时候，或许就不会生出这样的烦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