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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袁安卧雪 ...

  •   话说姑苏佩与陈伯夷二人刚出墓园,并未急着前往袁安镇抓药,而是与一位老人会合,这位老人正是姑苏佩的父亲,陈伯夷的岳父,姑仙草,他今年五十有七,历来是闲不住的性格,极少在家里与晚辈们玩闹,平生最喜欢的事情莫过于盘核桃,盘核桃本身不是什么有技术难度的事情,盘核桃的人看重的是这事情能够打发光阴,纾解寂寞的心情,盘着盘着,看着手里圆咕隆咚两个核桃变得光滑润泽,就盘出了感情,就跟盘出俩孩子那是差不多的感觉。说来有些惭愧,前阵子他跟着老兄弟下墓失手进了狱,今天刚从牢里出来,谁能想到,自己齐齐整整的一家子,怎么跟捕快扯上了关系?哎,袁安卧雪图是王维的名作,都说“王摩诘之画,画中有诗。”,这幅画就因画中有雪中芭蕉而为奇。受战乱影响,少有人见过此画真迹,倒是仿作颇多,他当然笃定手上这幅不是真迹,因为所谓真迹已然亡佚,此画实际上是许洞夫所作,其最出名的是作了一部兵书《虎钤经》。
      公神羽看到陈轩已经熟睡,不免放松了下来,他也觉得奇妙,三番五次地遇到陈轩,只不过崀山的时候她不在,有些可惜,本来是一场盛会,她也不去凑热闹,大概她真的愿意成为一个无名之辈。这是个不太平静的夜晚,大概同其他时候也没什么区别,总是蕴藏着波澜,火堆燃得久了,总要收拾之下,投入新柴,公神羽走下去拢了拢柴火,从里面抽出一根快燃尽的枝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笑脸,大概是跟陈轩在一起,他也不那么讲究了,席地而坐,在地上画着山泽风雷、三连六断。
      这边姑仙草正嘱咐着自己闺女,道,“佩佩,画呢?”
      “爹,在这呢。”姑苏佩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袖筒。
      “好,这个收好。回头替我送给老白。”
      姑苏佩有些不解,问道,“爹好不容易拿到的画,怎么马上就要送给白老板?”姑苏佩知道自己父亲和白三友交情好,跟他一块出游,跟他一起下墓,跟他一起喝酒,还陪他一起入狱……让人无语。
      “这劳什子东西放在我们自己家里没什么看头,要是能在鉴宝大会上露脸那才是有意思。”姑仙草心里纳闷儿,自己闺女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愚钝了,啧啧,准是孩他爹的问题。他也不和他们多说,现在还得赶回梁州,本来想趁着今天出狱,这下连府衙里的捕快都受了伤,等到明日保不准会彻查,难免会牵连到他人,他现在就趁着没人发现,先回到狱中。想了想,他又勒住马绳,加了句,“刚刚那个跟轩轩一块的男孩子,看他的样子我倒是想起来一个人……”他本意是不想自家的孙女与这样出身的人家过多交往,但终究没有说出口,只是道,“你们快些去抓药,救人要紧。”他看着陈伯夷还在发呆,点醒他道,“伯夷,你想什么呢,还不去抓药?”
      “啊……是,爹。”陈伯夷回过神,他想到姑仙草一会儿还要回去,有些不放心,便问道,“爹,我和佩佩送你回去吧?”
      姑仙草摆了摆手,“别废话了,我走了,回头叫夏时直接去李家客栈领马。”
      韩荆回到小屋,看到陈轩还睡着,只是身上多了件公神羽给她盖上的灰黑色大氅,可即便是这样也难免着凉,他要叫醒陈轩,玩心又上了来,凉手往她脸上一抹,扬声道,“轩轩,还不起来?”果然,陈轩立马睁开了眼睛,“啊?韩荆叔,怎么了?”
      韩荆哈哈大笑,“哪是我叫的你,是那小子。”他这是故意要把问题丢给公神羽。陈轩皱了皱眉,她想不出公神羽会这样恶作剧,公神羽也没想到还有自己的事,不过他也不作辩解,对着韩荆笑道,“韩叔叔,快过来烤烤火吧。”
      韩荆点点头,在火堆旁边席地而坐。对面陈轩哈哈大笑,韩荆看着两人都对着他笑,觉得奇怪,闭着眼睛烤着火,过了会儿,听见有人蹑手蹑脚的出去了,又有人蹑手蹑脚的进来了,脸上突然多了一抹冰凉,他一睁眼,哎,这两个人看着自己直乐呢!得,这回,是他被玩了。他捡起一根枯枝丢进火里,问道,“轩轩,你知道这袁安卧雪的故事吗?”
      “听济伯伯说过。”陈轩想了想,道,“袁安是东汉时候汝阳县的人,颇有贤名,有一年大雪封城,雪停之后大家纷纷出门扫雪,有些揭不开锅的人家就出门乞食,一位朝廷来的洛阳令来视察灾情,却发现只有袁安一户人家门前积雪很深,破门之后才发现他卧躺在床上,三天没有吃饭了。袁安之所以卧雪,是因为不想在饥荒之年麻烦别人,表现出了自守清贫的品德。”
      “不错。”韩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你怎么看袁安卧雪的事情呢?”
      “姑且不谈他是否是沽名钓誉,首先他就挺懒的,正值青壮年,却整日躺在家里,一心只读圣贤书,只知道遵循圣贤所定下的规矩,而不知道变通。不提前储备,又消极应对,不仅误人,而且害己。”
      “后面好说,可袁安他闭门不出不正是为了不给别人添麻烦吗?”韩荆问她道。
      陈轩不以为然,继续道,“圣贤的道理可以治国平天下,可以教化人,可为什么都不能让人果腹呢?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若是真有道德理想,为什么不做些实际的事情呢?那些士大夫的自命清高,难道不是一种软弱可恶?”
      “好。”韩荆点点头,问公神羽,“你怎么看。”
      韩荆有问,公神羽则答道,“袁安因有贤能而被举孝廉,这与汉朝时选拔官员时采用的察举制度有关,察举制施行初期‘群士慕向,异人并出’,许多出身卑微的人才得以被选拔重用,世袭罔替制度下的阶级固化被削弱,从史书上看,袁安为官清正,能够不畏权贵,不见得是沽名钓誉,不过察举制确实使得评议之风盛行,出现了不少名不符实之辈。再到后期,权门势家把持察举,任人唯亲、唯财、唯势,出现了‘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的情况,不少家族累世公卿,汝南袁氏也是四世三公,察举制变相成为世袭制。也正是因为察举制的弊端,隋唐之后科举制开始出现并不断完善。”公神羽继续道,“至于饥荒,有严苛赋税、大兴土木的原因,也跟当时频发的自然灾害有密切关系。刚刚陈轩说的很好,历史上因水旱、雨雹、风雪、地震、虫害而造成饥荒、流民、人相食的情况并不少见,要让天下人都能像袁安一样卧雪守饥并不现实。”
      与陈轩这孩子不同,公神羽看问题似乎不带一点火气,韩荆点了点头,道,“我也说说我的想法。”韩荆顿了顿,道,“只是说出来不好听。”
      “是啥,韩荆叔?”陈轩咧开嘴笑了笑。

      “莫惜匣中玉,要做屎上英。”

      “莫惜匣中玉,要做屎上英?”
      “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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