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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韩真与良眉相见 ...

  •   莲花缓步莞声催,一颦一笑忽展眉。
      眼前人步态从容,唱腔如莺啼燕啭,百转千回,连绵不绝,着实有一番功底。
      “什么戏?”查良眉睁开一只眼。
      “这个就不清楚了,公子给我们安排了上座,只知道唱戏的是京城的名角。”
      陈轩暗瞧着查良眉动静,只见她面上通红,似要强忍住怒气,又在顷刻间擦去脸上豆大汗珠,待戏散了,又久久坐在座椅上两手扶住两侧,“轩轩,我要去后台找个人。”
      陈轩愣了愣,点点头道,“好。”便跟在离查良眉几步远的地方随行。
      穿过拱门,戏服搭在椅背上,色彩交叠着出现,一个人正对着铜镜抹去脸上的油彩。
      查良眉细细凝视着,身后传来人相互交谈的声音,陈轩与她都回转身去,终于看到了韩真。他站的那样直,怪不得在台上如高山嵯峨。
      韩真顿了顿脚步,朝两人点头笑笑,便引着身边的客人往天井里走,查良眉抬了抬眉,对陈轩道,“我们坐这里等一会儿。”
      说着,便在廊下坐着了,一边坐,一边回头望着院子里的人,可一眨眼的功夫,哪里还有人呢?
      陈轩指了指,示意人拐到那处角落去了。待她二人走近,果真又发现一个拱门,穿过拱门,只有韩真一个人在喝茶。见到二人,韩真又是笑笑,然后又往院子里边走,再往里边走,是个架在水上的风雨桥,查良眉快步走过去,拦住他的去路。
      “呃。”韩真僵直着身子,似乎有些尴尬和困惑。实在想要给他个脑瓜崩,见他又要走,查良眉作出一副可怜模样,一把拖住他。
      陈轩见他两只手伸出来,行礼道,“承蒙夫人厚爱,下次小生一定为夫人留个好位子。”
      陈轩在后面瞧着,不清楚个中情形,只咂咂嘴轻叹。
      查良眉一把放下韩真,扶了扶头上的钗环,叹了口气道,“你这样说还真叫我伤心呐。”说着,一边打了打手,一边理了理鬓发,又走到桥头摘了枝石缝中的小花玩弄着,转身给别在了韩真头上,不说话,只是瞧着他。
      陈轩在后头看着,觉得自己该拿个小本本记着,瞧这位查小姐,果然手段高明,这位角儿脸都红了。
      “去给我拿些话梅,我饿了。”查良眉蹲在台子上,抱住柱子。
      韩真表情有些黯然,却也转身回去,到桌子上把盛有梅干的小罐拿过来递给查良眉。
      陈轩看不懂这两人什么情况,便远远招呼着,靠在拱门上等候,心道,这二人大概是要叙旧,自己怎么没多揣些瓜子花生,在这傻傻看天好无聊。
      查良眉接过梅干,靠在台子上,笑嘻嘻望着水里的鲤鱼,看红的白的拥作一团,回头对韩真笑道,“有好多话是不好意思说的,但希望你知道,我一直盼望着你好。”
      良眉归家,继续从从容容在家中喝茶读书,煮饭刺绣。陈轩很佩服这女子的闲静之处,又不解这番来龙去脉。
      “当年韩家遭难,查家并无援助,毕竟会生嫌隙,韩真本是个很大方的人的。”
      “哦,看来你很了解韩真了?原来你与他是一起的?”
      “你说得对,我从前是同他交情很好。”公神羽大笑。
      “哼。”陈轩扬扬眉,问道,“既然你同他那么好,可知道他如何打算?良眉也不透露她的计划,你说苏沪生是否又靠得住呢?”
      “这些我不知道。”公神羽说着,一边已经往城门处走,“或是是这样,或者是那样,可这些都并不能说好,也不能说是坏。”原来此事背后另有隐情,苏沪生原本与一女子定情,为与查家结亲的缘故,那女子跳了崖,查良眉成亲后发现此事,才明白苏沪生为何心性冷淡,从苏沪生与母亲的争吵中她也逐渐明白那女子的跳崖并非意外,可当她去庙里查访此事,回来的路上却被人截住,推到了山崖之下,好在韩真当时与故交正在山下溪涧中取水作茶,才发现了躺倒在树枝草丛间的良眉,好在受的大多是皮外伤,当然,故交诊脉并未发现良眉身上有孕,后来韩真便托人将她送回查府。
      陈轩此时着了身极潇洒的男装,她整了整衣服,叫住公神羽,“我还没说,多谢你捎我一程。到前面官道边的乌村,我们就可以分手。”
      “正要去崀山,爷爷之命,不敢不从,你真的不与我们同行?”公神羽问。
      陈轩停住脚步,看了看周围的人,道,“我自然是有人接应的,我们并不方便同行。”
      公神羽停了下来,陈轩看到他一双大眼竟生的有些憔悴,难道这几日他也为良眉之事劳心?看着总不像之前般青春精神。
      这公神羽也爱笑,一笑眼睛就又有了神采。陈轩正在欣喜纳闷之余,只听公神羽道,“你若想分开去,也是可以的,不过是瞧瞧热闹,我也听说崀山的新掌门人是有些特别之处,那我们到时候再见。”
      陈轩点点头,她兜上些梅菜烧饼,又往肚子里灌了两大口栀子花茶,飞快追上公神羽。
      城门外有不少刚刚捕鱼回来的人,在收拾渔网,叫卖鲜鱼,带了些海水的咸味,陈轩感到颇有些好奇。公神羽见陈轩之神态,
      想到了一些事情,“小时候经常回来,每逢节日,余杭的晚上亮满灯火,海浪拍打着海岸边的礁石,女孩子们会唱起渔歌,歌声消散在海风中,显得余杭的夜反而很安静。”
      陈轩在一旁沉默。公神羽低头瞧了瞧她,只见陈轩笑眯眯地瞧着晚霞。他突然想要发笑,却又担心不合时宜,“余杭的海浪是极美的,有机会你一定要回来看看。”
      陈轩转头对着他,点点头,此时风动。
      她的嘴巴柔弱地一弯,浅浅一笑。公神羽别开眼睛,看向了远树,“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不能再送你了,慢走。”
      陈轩点头如舂,道,“余杭的吃的,我是很喜欢的。”她指了指包袱里的梅菜烧饼,前面的船马上就要开了,陈轩急忙跑去,
      她跳上船,回头一望,公神羽还在岸上,她喘着气微笑着,见公神羽已经看到,便坐到了船板上,闭着眼休息。又灌下一大口栀子花茶,她捂着心脏,然后扒着船向外看晚霞,晚钟声传了过来,船慢慢地往西驶进,要等上一天,她就能先到吉州了。
      吉州人淳朴热情,在樟水边上的人多以打鱼为生,一日三餐都食稻米,肤色偏白,说话带有地方乡音。粟粟个子不高,身材娇小,眼睛大而美,眉毛细长而弯曲,是典型的南方长相。陈轩客宿在她家大伯的船上,粟粟负责准备三餐饭食,帮忙清洁打扫,招呼船客。这一日,陈轩已经受了好几次照顾,虽不能说是汗颜,却也关注起这个能干的姑娘。
      江边最好的吃食是现捕的鲜鱼,口味很是肥美。刚吃完饭,肚皮鼓鼓,陈轩愣在冷阳下呆呆的。粟粟刚收拾完,便跑过来同她说话,“干什么发着呆?”
      陈轩撇撇嘴,“发愁呢。”
      粟粟张着大眼睛,眼睛圆圆转着,“发什么愁?”
      陈轩未语先笑,“你来摸一摸,我的肚子好饱,撑的不行了。”
      粟粟眼一眯,轻轻拍了拍陈轩的肩膀,像一片羽毛一样,落在陈轩肩上,又像柔风悄悄擦过。
      “粟粟,且向你打听一下,咱们此处的女子最喜欢什么小玩意儿呢?”陈轩突然想到,入乡随俗,自己最好备着点礼物以防不时之需。她望向粟粟,那双秀目上弯着两道细眉,脸上的表情很是生动。
      “端午的时候你没来,我们这里都要吃青馃子的,用艾草汁把糯米粉给染绿,里面夹着豆沙心,夏天的时候,最好是凉粉草煮出的凉粉,上面撒些熬好的软红豆,浇上一勺稀红糖,真是凉爽的好吃啊...”粟粟提到吃的,眉飞色舞起来。
      陈轩揽着粟粟,笑道,“你说的我都馋了,眼下还有什么好吃的呢?”
      “水里的藕带还嫩着,等明天我们在岸上买些,清炒着吃,味道不要太美!”粟粟陶醉道。
      陈轩觉出几分酸胀的心情。
      崀山山石奇特,山水的组合鬼斧神雕,都说人杰地灵,崀山虽不是鱼米之乡,但山间物产富饶,民风则更朴实热情。崀山派,最初由私学发展而来,如今由本朝直管,因此加入崀山派,竟也成为上擢为官的渠道之一。于是,崀山派收徒极为严苛,若习学不佳,则会被逐出门派。想来,成玉在崀山派修习也是付出了极大努力。江湖上本有猜测,圣上有意传崀山派于成玉。不过如今看来成玉无意掌管偌大一个崀山派,更重要的是,她已打算留在梁州,似乎要开始为接手王府做准备。
      细细想来,陈轩还未与成玉有过交谈。
      “轩,在想什么呢?”粟粟拿手在陈轩眼前扬了扬。
      陈轩回过神,道,“在想人生不可太入戏,不可掉书袋。”
      粟粟眨了眨眼。
      陈轩笑笑,道,“我们去躺着休息,眼下睡觉凉快舒服得很呢,一会儿我们再去说会儿悄悄话。”
      晚上,船在水边停着,水流不断拍打着船板,陈轩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周遭的黑暗,缩进被子里,当她长长呼出一口气,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人是否喜欢漂泊要回答这个问题,首先要知道,喜欢是一种感觉,而感觉稍纵即逝,就像流水一样,虽然一直在流动,但此时所见已非当时之水。常常觉得景物恒久不变,有时又会生出物是人非之感。她才十六岁,但已经开始惧怕死亡。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韩真与良眉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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