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娇》糍粑鱼

35、第三十五章

　　少女是凌之仪的远房表妹于烟烟，她一边和凌之仪撒娇，一边示威似的看着娇娇，说话也很不客气：“二表哥，这位大婶是谁呀？”
　　大婶？娇娇略略抬头看了凌之仪一眼——那一眼眸光流转，愁绪万千——旋即低下头去：“二公子既然忙着，我也不便继续打扰，劳烦二公子了。”
　　“其实并没有什么事……”凌之仪答道，又安慰她：“你……无论如何，你须得先照顾好自己，才做得了别的事。”
　　“二表哥，我找你怎么叫没有事？”于烟烟叫道。
　　“你全手全脚的，能有什么事？”凌之仪对她就没有这么客气了。
　　“你……！”于烟烟被堵得话也说不出，便有些口不择言起来：“就算我没事，那你天黑了还被这位大婶留在她的房间里，难道不怕别人误会什么吗？”
　　于烟烟这句话确实说得过分，凌之仪肉眼可见的生气了：“烟烟，你太没有礼貌了！快道歉！”
　　“二公子是心善之人，会在这里也只是因为古道热肠、担心我想不开，姑娘不要误会了。”娇娇作出柔柔弱弱的样子急急解释道：“是我不好，没考虑到该回避着些……”
　　“你没有错。”凌之仪打断她，继而又盯着于烟烟：“烟烟，道歉！”
　　于烟烟见她分明一副妖妖佻佻的模样，却装得像个良家妇人，凌之仪还一直催她道歉，顿时眼一红，哭着跑走了。
　　娇娇：……
　　这就气哭了？她才刚起了个头呢。敢叫她大婶？哼，小毛丫头也敢欺负她林阿娇。
　　于烟烟到底是没道歉，凌之仪只觉十分尴尬，只好代她道歉。
　　娇娇自然是大大方方地表示自己不在意，以示自己的肚量和于烟烟有天壤之别，这样才有机会再度戳那没礼貌的小姑娘一刀。

　　用过晚膳，没人再来打扰娇娇，娇娇躺在床上继续默自己的戏本子。
　　默着默着就开始想找到沈柟之后要怎么办。若是沈柟愿意离开侯府跟她走，事情就简单了，她想法子挣钱养沈柟就是；可要是沈柟不愿意离开侯府呢？他那么护着他大哥，极有可能不愿意。
　　她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沈瘸子看着好说话，其实脾气倔得很，一旦做了决定九头牛都拉不回来。而她一路上想过无数次干脆离开沈柟，到底还是记挂着他，怎么也舍不下。
　　那个臭瘸子有什么好的？娇娇越想越生气，臭瘸子要娶妻气她还一味护着他大哥，桩桩件件都不值得原谅，也就她这种傻子才把他放在心里。
　　唉，也不知道傻瘸子怎么样了。

　　她想着沈柟的时候，沈柟正在发脾气。
　　彩蝶和杏儿很久没见过他发火了，和其他下人一般缩在门口不敢进去，但也不敢离开，怕这位爷伤到自己。自从纳了林姨娘，他脾气早就好回去了，哪晓得这么容易又坏了。
　　沈柟从来没有这样恨自己不能行走。他这样大岁数了，竟然还被兄长像对待不听话的小孩子一样关在幽僻的别院里，下人也一个个嘴巴闭得紧紧的，既不敢放他走，也不肯告诉他娇娇去哪了。
　　若是他双腿还健全，又怎会落得如此地步，区区几个下人都能困住他？他仿佛又回到了那段暗无天日的日子，明明无望痛苦，还必须要活下去，却丝毫不知活下去的意义，只能行尸走肉般浑浑噩噩的活着，带着满腹怨气和屈辱。
　　房间里的东西被他砸得稀烂，连床也没放过。
　　管事匆匆赶来，捉了个小厮问怎么回事。小厮支支吾吾的说不清楚，还是杏儿利索，几句话便讲清了缘由。
　　原来沈檀也知道自己这个弟弟脾气倔，吩咐下人每日在他饭菜里加些安神的药，省得他闹。等他接受现实死了心了，再给他停药。
　　哪里晓得这位爷不是个好糊弄的，迷迷糊糊睡了几天，察觉到不对劲，就再也不肯碰食物和水。到底是位爷，不吃不喝底下人难以交代，少不得劝他吃，哪晓得他竟然大发雷霆，二话不说就开始砸东西，又变回那个人人听之色变的三少爷了。
　　一堆人都眼巴巴地望着管事，指望他出头把这事解决了。
　　管事简直头大，他只能一边赶紧差人送信给侯府，一边叫人重新做了饭菜送过来。
　　“这里头没加药。”管事站在门口，好不容易找到个下脚的地方，从盘子里取了一小份，吃给沈柟看。吃完腆着脸笑：“三少爷，您还是吃点吧，吃饱了才有力气，您说是不是？”
　　沈柟直接扔了他一脸鞋子。

　　沈檀难得硬气一回，收到消息说沈柟不吃饭，只叫他们硬灌也得灌下去。
　　管事收到回信愁得头都快秃了。他只好试着强灌，还是把人绑起来灌的，可这位爷平时斯斯文文，逼急了竟然咬人；这也就罢了，好不容易灌下去点儿，转头他就能抠着喉咙吐出来。
　　管事只好再给侯府去信，然而不仅没收到回信，还被告知老太爷病重，侯爷探病去了，临行只留下话来，说对沈柟不必客气。
　　管事这回是真头秃了，整晚睡不着，早上起来一抓一把头发。
　　沈柟脾气坏，别院里的下人都怕他，连伺候他也是轮着班。只有一个人不一样，那便是采蝶。
　　杏儿磨磨蹭蹭的不想去伺候沈柟，采蝶见着了，主动替她去。
　　杏儿一见她特特打扮过的样子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忍不住劝她：“我看三少爷这脾气是好不了了，你还是好好挑个合适的人家，别再指望着三少爷了。”
　　采蝶才不这么想：“林氏小蹄子那么没家教，都能叫三少爷好起来，我比她好看又比她贤惠温良，难道还比不过她？从前我们拿三少爷没办法，是因为我们都怕他，三少爷又不傻，自然对我们没有好脸色。林氏不过是不怕三少爷，才得了三少爷好脸色，除此之外，她什么都没有，还粗鲁不讲理。三少爷性本善良，只要我诚心待他，他总能明白过来的，我不信我还不能做得比那小蹄子好。”
　　杏儿本觉得自己看得比采蝶明白，被采蝶这么一说，又觉得采蝶也不是很糊涂。横竖她也拦不住采蝶，只好不再劝，任她花枝招展地出门去了。
　　但私心里她知道采蝶一定会哭着回来的。
　　果然，半个时辰后，采蝶哭着回来了。
　　杏儿安慰了一下采蝶，心想她总该放弃了吧。三少爷那张脸虽然又漂亮起来了，可脾气这么坏，再好看的脸也经不住心里憋屈。
　　然而晚上采蝶又打起精神志气满满地出去了。
　　她不仅揽过了杏儿的活儿，也把其他不愿意照顾沈柟的人的活全包下来了。

　　杏儿到底不放心，悄悄地去关着沈柟的院子，省得采蝶被砸到了没人瞧见。
　　阴晴不定的三少爷是不管下人死活的。
　　果不其然，被关着的三少爷暴躁如昔，可采蝶无论遭遇怎样的对待，都低声下气地又是求又是劝。她出来时捂着额头，指缝间有血迹，看见杏儿愣了愣，却只低下头急急地从杏儿身边跑过去。
　　隔天，换好额头伤口的药，采蝶又收拾齐整要出去。
　　“还去？命也不想要了吗？”杏儿心想自己无论如何也得拦住采蝶，这丫头真是鬼迷心窍了。
　　“三少爷知道分寸，不会要我的命的。”采蝶执迷不悟：“我今日若是不去，又怎么叫他知道我到底有几分诚意？”
　　“你能不能清醒一点？”杏儿简直想骂人，如果能骂得醒她：“这都多少日过去了？三少爷看出来你的诚意了么？三少爷是为了林氏不吃不喝，眼里怎么会看得进别的人？要是看得进，你早就是姨太太了，哪里需要等到今日！”
　　“你又懂得什么？”采蝶反驳道：“昨日我总算劝着三少爷喝了些水，若是当真不把我看在眼里，又怎么会肯喝水？今日我再加把劲，他也许就肯吃饭了。三少爷并不像你说的那么无情。”
　　杏儿愣住——三少爷肯喝水了？
　　采蝶骄傲地扬起头：“我告诉过你，只要诚心待三少爷，他总会知道的。他那么骄傲的人，只不过是不喜欢被人逼迫和同情，那林阿娇不过是运气好一些，早早知道了这一点。”

　　那天晚些时候，管事终于露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第一次笑容——在采蝶的努力下，三少爷居然肯吃饭了，虽然不多，可眼看着再不吃东西就要魂归西天，就算是吃了一口也是好的。
　　采蝶在别院里的地位顿时就不一样了。管事替她另外布置了房间，就在沈柟卧房旁边，方便她就近照料。
　　杏儿没想到她真能成功，一脸郁闷地帮她搬东西。采蝶满脸得色，对杏儿说话的口气也不一样了，透着几分指点江山的意思：“我说的没错吧？别总把人想得那么简单，遇事要多想想，我也是琢磨了很久才想到的。虽然你不怎么聪明，但是我知道你对我是一片好心，等回了侯府，我绝不会亏待你。”
　　杏儿笑得勉强。

作者有话说

　　======深井冰的话痨======
好久没写沈柟了，拽出来放个风～
娇娇：我40米的大刀呢？沈瘸子这是想给我戴绿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