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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二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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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柟进得屋内,见娇娇重重把门摔上,足见被气得有多厉害。
“对不起,娇娇,是我的错,害你没能去家里看看,也没见到父亲。”沈柟认错认得迅速又诚心。
娇娇胸口起起伏伏,一口气怎么也下不去。她望着沈柟,很想问他,若是有一日将她与沈氏并排放在一起,叫他二选一,他会选哪个?纵然他曾数度为自己顶撞沈檀,可那也是因为过往发生的那些,于整个沈氏而言,不过是些微不足道的事。她肯为了他将全家人的脸面都踩在脚底下,他能吗?连先前说的为她不愿娶妻,也是因为不肯为她坏了兄弟情分,明明有法子让她做正妻,却叫她只能做妾。
沈柟不知她曾偷听,自然也猜不对她是为什么而生气。而娇娇虽然心里很想问,终只是缓缓平静下来,一语不发地跪坐在他身前,轻轻地,趴在他膝上。
区区林氏,如何能与沈烈侯府相较而论?这个问题,问出口又有什么意义?就算沈柟为了哄她开心愿意说假话骗她,那也不是真心。
娇娇一直觉得自己挺懂事的,像她这般攀龙附凤得来富贵日子的人,能这样懂事也不多见了吧?但是……似乎也越来越贪心了。
只要她不那么倒霉,被放在与沈氏同等的位置叫沈柟二选一就好了,只要不与沈氏利益相关,沈柟就一定会护着她。不过她也不会那么倒霉罢,身份这么低贱,这辈子也不会与沈氏利益相关。
“以后……不许再自作主张了。”娇娇低声道。既然不打算把真正生气的原因告诉他,这场面还得要圆一圆。
“嗯,都听你的。”沈柟温言承诺。
其后日子如常。
治了几个月,沈柟脸上的疤痕越发淡了,到停药时,若不仔细盯着瞧,已看不出明显痕迹。
娇娇向来知道他的脸治好了一定很好看,等真的好了,果然经常看得目不转睛。
“你这张脸,可算得上是花容月貌,红颜祸水了吧?”娇娇在肚子里搜刮一通,总算凑出来两个文绉绉一点的词。
沈柟啼笑皆非:“这种词能用来形容男子么?”
管它能不能呢,她就爱这么用!娇娇拿手在他脸上捏了一把,笑得贱兮兮的:“来,给爷笑一个。”
“笑得好有什么奖赏?”沈柟眼波流转,给她抛了个媚眼。
“这个么……”娇娇一抬头瞧见窗边停着半个人影,看样子在偷听,头上斗大的鲜花压在窗纸上,影子都变形了。戴花比她还招摇的,这院子里也就杏儿一个了。
“要是你笑得好,采蝶和杏儿,让你挑一个暖床如何?”娇娇笑道:“省得你整日看着我这张老脸腻得慌,也省得她们两个俏丽人儿闲得只能趴在窗外偷听。”
沈柟脸色一变,回头却只看见慌张离开的人影。
杏儿和采蝶是一直在他院子里伺候着的,虽为娇娇不喜,但未曾有大错,是以沈柟也不曾起过要遣走两人的心思。
至于娇娇,自然是没有权利赶两人走的。
沈柟心里立即有了计较。
这脸好起来,原先压了几个月的事也被人重新提起,沈柟被叫到沈檀书房,再次面对那一堆美人画卷。
沈檀双手背在身后,沉着脸看他:“这回再无借口拒绝了吧?”
沈柟竟然全无反驳,十分乖巧认真地将那些画卷一幅幅看过,选了两个看似脾气很好的出来。
沈檀见他还算懂事,刚要舒一口气,沈柟就给他找事了。
“大哥,如要相看她们,能否带上我一起?”沈柟问他,语气听起来不容拒绝:“我见过太多虚情假意之人,不愿以后娶个虚情假意的妻子,希望她们亲眼看过、当真心甘情愿才好。”
虽说有男女婚前不能相见的规矩,但这规矩早有松动。画卷与人言难免有不尽实之处,有些开明的人家怕自家小辈遇人不淑,凑成怨偶,便悄悄地制造些机会叫他们能提前见一见,看看是否合眼缘。如邀请男方到女方家中让长辈相看,让女方在屏风后偷偷瞅几眼;又或者约在节事之时,叫男方女方正大光明的相见。
沈檀毕竟年轻,没那么古板,也知道自己这个三弟从前吃的那些苦,见他肯配合,当然不会逆了他的意,痛快应下。
这么大的事,沈柟自然不会瞒着娇娇,直接同她说了。
娇娇的脾气叫沈柟惯得厉害了,以前还扭扭捏捏装大度,忍在心里不说,这回想忍也忍不住,公开同他叫板:“你这个大骗子!你先前不是这么说的,你先前明明说不想娶别人!你骗我!”
她记性好得很,这句话每个字都是沈柟亲口说的,她一个字也没有记漏。
沈柟试图和她讲道理:“我是不想,但我不能。我可以说不娶,但没有人会以为是我不愿意,只会想必是大哥亏待了我,才迟迟不为我考虑婚事。我已极力拖延时间,也向大哥要求亲自相看,必然会娶个和气的人,以后不会为难你。”
“狡辩!”娇娇也顾不上好看不好看,翻了个白眼:“你心里若当真不想,侯爷强迫得了你吗?虽然我不算聪明,也别把我当傻子!觉得我腻味儿了,想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就直说,何必拿侯爷当幌子。”
“我若是把你当傻子,又何必告诉你这件事?”沈柟被她这句话气得冒烟:“我若有意,早就该成亲了,又为了谁拖到现在?”
“反正你说话不算话,嘴巴长在你身上,你想怎么狡辩我都拦不住。”
娇娇会翻旧账,他难道就不会?“是谁说心里明白我迟早要娶正室,绝不会阻碍我?眼下又是在要求什么?”
“你……!”娇娇语塞,继而冷冷一笑:“沈三少爷记性不错呀,简直一字不漏地都记住了。当初听了这句话一定很得意吧,才会说出那番瞎话来哄我,也是看中我好骗,什么样的瞎话都会当真吧?”
她惯于在争吵中占上风,几乎每回都是沈柟主动让着她,翻旧账这么不入流的事一贯只有心眼比针尖还小的她去做,沈柟素常是不屑这么做的。
可沈柟今天居然没让着她,还毫无风度地翻起旧账来了,娇娇气得满肚子搜刮尖酸刻薄的话。
她也说不清是吃那个没影的未来正室的醋多些,还是更嫉妒兄长在沈柟心里的地位。
沈柟难得地沉下脸来,冷冷地看着她,气氛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待你如何,是不是拿瞎话骗你,你心里不清楚么?你可知,有些话再生气也不能说。”
他明明白白地表示他生气了,在等娇娇服软。
沈柟鲜少生气,娇娇怎么能不明白?可她现在不想服软。以前她没有付出那么多真心,自然也没那么在意;可她都付出这么多真心了,一想到以后有个女人和她抢沈柟,那个人还比她更名正言顺,她就受不了。
要是沈柟没有对她这么好就好了,她也不会这么贪心;可沈柟偏偏对她好得过分了,让她宁可得罪家里人也不愿意他为难,她再也没办法知足常乐了。
“你对我是很好,我承认;你说有些话我不该说,可是你怎么不想想为什么我被气成这样?”娇娇笑得寒凉:“以前只有我愿意真心对你好,你眼里就只有我,那时候你几曾考虑过侯爷为难不为难;现在你好起来了,大家也都愿意对你好了,你就开始顾虑这个顾虑那个了。沈瘸子,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今天说这些话时心里怎么想的,跟你之前说不想娶正室时想的是一样的吗?那时候你连画卷都不愿意看,现在告诉我要去相看一个好相处的,还说不能不去!”
你和这府里其他人也没什么不一样。最后这句话,娇娇脱口而出之前果断摁住了,这句话是当真不能说的,她忍住了。
可沈柟的目光还是愈发阴沉了,娇娇自从嫁给他,就没见他这样阴沉森冷过。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这种过河拆桥的人。”沈柟冷冰冰地说:“我自认对你掏心掏肺,却没想到你这样不了解我。”
听到这句话的一瞬,娇娇险些就要服软了。他生气了,气得厉害,他从来也没有这样生气过,令习惯了作威作福的娇娇心底生出一丝不确定来。
可她还是太习惯占上风了,梗着脖子不认输,何况她自认为自己并没有说错:“我没有说你过河拆桥,只是你自己也没有发现自己变了。”
他们都变了一些些,他的心变大了,而她的心更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