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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早上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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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末踢掉鞋子,随便扔在门口,只穿着袜子走到卧室床边,整个人重重的砸进床铺里,发出“轰”的一声响,几乎要将床板砸断。
又是忙,又是爽约,原来在国内的时候就会这样,现在依然如此。
Tony的最后临下车时候的话又在耳边响起,“他没有给你足够多的爱啊”。
虽然不想承认,但是Tony的表情里面有着她自己的都没法忽略的怜悯,而靳末也无法否认自己那一瞬间被看穿真相的尴尬。
就是没有那么喜欢吧。
靳末翻了个身,抓起枕头盖在脸上,干净柔软的棉料蒙在鼻子上,呼吸变得更加沉重费力,可她却像是享受这种窒息的感觉一样,用力吸气。
很烦,很躁。
她也想像一些小姑娘一样,发脾气,闹情绪,不停地打电话问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不是不爱她,逼迫他一定要来见自己。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一想到那些事情就觉得没有力气,话都不想多说一句。
靳末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到了不会再无理取闹的年纪,不懂得撒娇,也不知道怎么争取,别人给什么就拿着,不给的话心里再难过也不去争不去抢。
看起来和平大度又懂事,可是这么无趣的模式跟自己厌倦的生活又有什么差别呢?
真的是,即不甘心,又毫无头绪啊……
晚上备受打击的结果就是靳末晚饭也没有吃,睡眠质量也不好,失眠到一点多不说,还光怪陆离的做了一堆的梦。
有小时候爸爸妈妈的样子,有奶奶去世前的面孔,有她参加的颁奖典礼,有被她自己视为垃圾一样的大批照片。
一个个熟悉或者陌生的场景闪过,穿插着她和谭宗恒交往的片段,Tony略带怜悯的目光,甚至竟然出现了今天下午见到的那个小男生。
格外灿烂的笑容和她此时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比,让她一个激灵从梦中惊醒。
窗帘缝里透出淡淡的日光,靳末喟叹一声,摸到手机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
她倒回枕头上,紧闭眼睛想要再睡一会儿,可是太阳穴却突突的跳个不停,大脑里不知道那些神经依然活跃着,始终不肯休息。
翻来覆去了十几分钟,靳末干脆一掀被子坐了起来。
脚步虚浮的去洗手间洗漱,洗手盆上面的镜子里,映照出挂着浓重黑眼圈的人。
电动牙刷嗡嗡作响,靳末凑近镜子,眯眼,又放松,仔细观察自己的眼角有没有细纹,又揪了揪皮肤,看看是不是依然有弹性。
晚睡乃护肤最大的敌人。靳末觉得自己还处在十分年轻的阶段,一夜没睡好就肉眼可见皮肤丧失了许多光泽。
日子已经过得一塌糊涂,外表不能继续糟糕下去。
全套护肤齐上阵,靳末敷着面膜、趿拉着妥协走到窗边,一把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有些阴郁的房间。
无论怎么样,新的一天总是会按时到来。
化好妆,把黑眼圈遮了遮,从衣柜里选出今天搭配好的衣服,靳末收拾妥当准备出门。
鞋都提好了,她又噔噔噔跑进屋,从料理台下面的橱子里拿出个分装袋,抓了一大把猫粮进去。
袋子封好口放进包包里,靳末这才终于放心出门。
酒店里不让养猫,但是酒店的花园角落里却有流浪的猫崽子们,勉为其难可以撸一撸。
乘电梯下楼,靳末没走前台大门,而是绕道后面从小玻璃门走到花园里。
此时正是北欧绿植最繁茂的时候,灌木景观都饱含着蓬勃的生命力,绿叶密集交错,让一丝一毫的破败都溜不进去。
花园里中央有喷泉,靳末轻车熟路的穿过大半个花园,来到一段小篱笆处。
此时周围静悄悄,靳末从包里拿出猫粮,撒了一小把在草坪上。
过了没多久,篱笆的另一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紧接着,灌木从里赫然冒出个毛茸茸的小脑袋,琥珀色的大眼睛警惕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靳末不动声色的看着,猫咪瞅见她也不躲,像是思考了一下总算想起了这位是谁一样,整个身子从几乎没有缝隙的植被里挤出来,灵活的蹦了两下,直奔猫粮而来。
等到了跟前,小猫又试探性的耸鼻子嗅嗅,胡须一颤一颤的,再抬头看看靳末。
“快吃吧。”靳末把声音放轻柔说。
小猫果然低头吃起来,小嘴巴秀气的很,一次只能叼起来一粒,发出bia唧bia唧的动静。
它正在这儿吃着,又有三两只猫咪从篱笆后面探头探脑的出现,加入早餐大营。
靳末把所有的猫粮都洒在地上,看着这几只大大小小毛色各不相同的喵们凑在一起吃的香喷喷,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可爱到足够让人放下警惕,全心全意的投入到此刻,感受它们的简单和幸福。
日常吸猫就像积蓄能量一样,靳末离开花园前往俱乐部的路上都觉得精神了许多,还被咖啡师Sara夸赞今天的妆容更好看。
下午上课前,靳末在室外溜达了一会儿,早到了教室。
教室里没几个人,她找了个垫子,坐在昨天的位置上玩儿手机。过了十几分钟,或眼生或眼熟的学员们才陆陆续续的到齐了。
靳末把手机放到一旁,站起来活动,环视教室一周,发现又变成了清一色的女生班,昨天那个男生没有来。
Jennifer进屋关门,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准备开始进入练习。
刚做了一个准备动作,房间门被扣了两下,一个黑衣服身影探身进来,清澈的男声用流利的英语说:“抱歉,我来晚了。”
男生头发乱蓬蓬的,气息有些喘,像是一路狂奔过来的,手上提着个橙色的保温杯。
“That\'s ok, come on.” Jennifer招呼他进教室。
男生欠身再次表示不好意思,飞快的环视教室一周,小步跑到最后一排的空位。
今天上课的人比昨天少一些,最后一排除了靳末就只有两个人,男生跑到跟昨天差不多的位置,和靳末之间空着一段距离,但是中间却没有别人了。
“Hello.”男生放下自己的东西,转身小声跟靳末打了个招呼,脸上带着笑。
靳末点点头回应,脑海里倏然闪过昨天晚上稀碎的梦,最后男生的笑脸和眼前这张眉眼弯弯的面孔完美重合,看得她后背一紧,赶紧把目光移回老师身上,认真做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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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西压住呼吸,争取不让自己的呼吸声在教室里显得太突出,额头却开始无法控制的冒汗。
他放弃现在正在做的准备动作,拿起毛巾擦了把脸。
一转头,视线轻易的落到身边认真练习的女生身上。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在俱乐部里的亚洲面孔比较罕见,难免让人好奇她是哪国人。
南北朝鲜?岛国?还是我们大种花家的?
不过,就是看起来有些生人勿近的气息,有点儿酷。
靳末余光看到身旁的男生停下了动作,转身去拿毛巾擦汗,停顿了几秒钟才又开始跟上进度,呼吸声明显比其他人要重一点,还在努力控制平稳中。
没想到他对待这个课还挺认真的。靳末心想,比自己认真多了。
又到了靳末完成不了的动作,她努力尝试了几次,继续重蹈覆辙的开始休息。
反正没完成动作的大家也都在看别人,靳末干脆托腮歪头看那男生。
昨天距离远没注意到,今天靳末发现这男生虽然看着瘦,但是肌肉锻炼的非常好,短袖下露出来的胳膊上可以看出脂肪层很薄,而且肌肉的线条流畅不突兀。
可是--
靳末眼尖的发现男生左臂的胳膊肘上一片明显的擦伤,一块钱硬币那么大,隐隐有渗血的趋势,创面还很新鲜,周围有些红肿。
随着男生动作的用力,有些地方的血渗出来,汇聚成个小小的血珠。
支撑动作结束,靳末往男生的方向挪了挪,伸手指了指他的胳膊,用英语说:“你手臂破了,要不要看一下?”
男生愣了一下,低头看了一眼,竟然还咧嘴笑了,不以为意的说:“啊,这个,没关系的。”
看样子竟然没注意自己受伤。
靳末有些不忍心的撇撇嘴,哪怕创面不是特别大,也挺疼的吧?更何况在关节的位置,胳膊肘活动起来不停的拉扯,想想一定很酸爽。
她亲眼看到有汗珠从伤口上方滑落,在创面上晕开,而男生的胳膊抖都没抖一下,仿佛丧失痛觉。
“不疼么?”靳末没忍住问了句。
男生侧头看过来,发梢滴下一滴汗,脸微微有些红,估计是刚刚低头的动作导致充血,他笑容未减,竟然说:“啊,其实是挺疼的。”
靳末一时愣住。
大约她表情有露出一丝不忍,男生紧接着道宽慰道:“不过不用担心,很快就好了。”
靳末张张嘴,难得关心别人,却不知道说什么,“注意消毒,要小心感染。”
男生伸手比了个OK,“谢谢啦,我会小心的。”
短暂的休息拉伸结束,课程继续开始。一片混乱的教室又七七八八的整合了起来,下面几个动作大家都能跟得上,教室里只剩下老师的声音和长短不一的呼吸音,不再有人说话。
靳末和男生也没有机会再讲些什么。
课程结束,男生就像是有着急的事一样,拿起东西匆匆忙忙跑掉了,只是临走前还不忘笑眯眯的跟靳末说再见。
靳末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冷不丁的心想,如果经常能看到这么一张生动的面孔,应该很容易跟着开心起来吧?
靳末今天的运动状态比昨天好一些,洗完澡出来觉得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通体自如。
走到俱乐部门口遇到Tony,对方穿着紫色的T恤,看见她出来吹了声口哨,视线下移,“高跟鞋好看。”
“好巧。”靳末说,“审美不错。”
Tony跟上来,“不是好巧,我在这里等你啊,信息没看到?”
靳末立刻明白对方想干什么,从包里掏出手机,晃了晃,“没电了。”白天依然不务正业,刷了太久微博,还忘了充电。
“走吧,请你去吃饭,开心一下啦姑娘,不要板着脸。”Tony说,眉毛挑挑,“还免费提供充电器。”
昨天刚说了“下次不会拒绝”,靳末不能这么快就打自己的脸,而且Tony作为和自己审美很相信的好闺蜜,选的餐厅味道应该差不了。
就这么说走就走的约起了饭。
餐厅味道确实很好,两人也很有话聊,但是吃完饭之后是怎么说起来的第二摊靳末就不太记得了,第二摊去的酒吧怎么就人越来越多她也不记得了。说好了只喝一杯酒感受一下后来怎么就喝了好几杯她也不记得了。
靳末只记得自己明明上一秒还挺清醒的,踩着高跟鞋走的四平八稳,下一秒就变成从床上醒过来,而且头疼欲裂,明显的宿醉感觉。
白色的床铺很柔软,颜色质感都很熟悉,但是味道却有些陌生。
熟悉是因为她手底下抓的床单跟自己的一样,都是酒店专用。这样一来,那陌生的气味就让人脑子突突的一跳,自然而然的联想到一些不太美妙的事情。
靳末撑起身子坐起来,视线从床单到酒店花纹的地毯,再缓缓往上。
因为头有些昏沉,她的反应也比平时慢了好几倍。
所以知道那张看着有点儿眼熟的亚洲面孔出现在自己面前好几秒,她才骤然反应过来。
“你你你?”靳末话都说不利索,头皮瞬间发麻,混沌的大脑清醒了一秒钟,而这一秒中里她脑补了无数种自己可能犯下的罪行。
黑发男生原本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露出招牌的笑容,“早上好。”
更要命的是,他说的是中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