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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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本就天黑得早，加上附近都是住宅区，除了相隔甚远的一排街灯以外基本没有别的光亮。我上次因为开了车，一眨眼的功夫就驶到黛千寻楼下，并未觉得有什么让人害怕的地方，今日用双脚亲自丈量过才知道原来这条路又黑又静，没什么人气，至少我们走到现在还没有看到第三个人。
难怪小太郎刚才非要撵黛千寻出来送我，有些可惜道别时没能好好感谢他的好意，因为我被更加紧迫且棘手的问题困扰着——
捏着小太郎给的票，我纠结了一路。
就我个人而言，当然希望黛千寻能赏脸陪我一起去，但只要一想起他刚才拒绝小太郎那副不留情面的样子，话还未到嘴边，心里已经升起一种一定会被拒绝的预感。
……还是不要自讨苦吃好了。
虽然很没骨气，但是眼看就快到家了，仍然想不出要如何开口的我只好选择接受现实。
见我频频叹气，黛千寻显然有些误会，很不爽地直言：“喂，就算叶山没有坚持送你回家也不用这么失望吧。”
没想到会听到这样一句话，等我回过神的时候嘴巴已经在抱怨了：“不是啦，明天演出就要开始了，难得的休息日，这么突然是约不到人的。”
黛千寻有些疑惑地看着我：“为什么？”
被问得猝不及防的我：“哈？”
说来也奇怪，不知是不是天性使然，女孩子之间的会面通常是讲究诚意和仪式感的，除了精心打扮之外还要提前做好功课，比如最近有哪些好看的电影，哪家甜品店适合拍照，诸如此类。如果是许久不见的朋友，甚至还要偷偷翻看一遍对方发在社交网络上的内容，以求能有更多共同的话题，而男人之间通常一个电话就可以约出来。
看着黛千寻不明就里的脸，我决心给他好好上一课。
“黛君。当一个女孩子要和朋友出门的时候呢，所花费的时间和心血是男生们无法想象的，从服装到配饰，从头发到指甲，怎么说也要提前几天才行。不知道我说明白了没有，总之，这么突然的邀请是约不到女孩子的。”
言下之意，男孩子就没有问题。
这已经算得上明示了，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在他停顿的几秒钟里连心脏都因为紧张而加快了。
但是黛千寻闻言露出了一副“真麻烦”的表情，说道：“如果是这样，那我宁愿一个人去。”
什么嘛，这根本不是我想听到的结果！
眼看刚才的话起到了反效果，我立刻试图挽救：“虽、虽然是这样，但是像体育馆、电影院这样的地方，一个人去的话还是有些奇怪吧？”
黛千寻淡淡地回答：“还好吧，我一直是一个人。”
“……”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我身为女性的自信心遭受到了极大重创，心想这次肯定是没戏了。就在我垂头丧气，已经开始考虑其他人选的时候，黛千寻突然停下了脚步。
“这不是你的车么？”
我定睛一看，还真是。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比起我这个天天坐办公司的人，家母用车的地方反而更多，每到公司车辆不足的时候我的小车就会被她临时征用。
此刻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不是吧，这也能碰到？！
想到雪野女士口无遮拦的性格，我心里唯一的念头就是绝对不能让这两个人碰面，赶紧对黛千寻说道：“嗯，我家到了，谢谢你今天送我回来。”
也许是太过慌张了，我完全忘记了只要我不开口，可能雪野女士根本不会注意到这里有第三个人这件事。
果不其然，话音未落我就听到了雪野女士的声音，并且还毫不见外地冲我们挥了挥手：“千明啊，你回来正好，喊你朋友过来帮我一下。”
我整个人彻底凝固。
突然被点到名的黛千寻也愣了一下，倒也没说什么，乖乖跟在我后面走过去。
“妈妈，你怎么把车停在这？”我悄悄冲她挤了挤眼睛，只盼她能念在母女情份上放我一条生路。
“哦，是一些业主的旧物，我想改造成能适应新装修的风格，里面有几个易碎品，我听到后备箱传来翻倒的声音赶紧下来检查看看。”
虽然在回答我的问题，但她的目光一直锁定在黛千寻身上，笑容如沐春风：“这位是……”
平时没大没小惯了，面对长辈黛千寻还是难得乖巧起来：“您好，我是黛千寻。”
“黛千寻？”雪野女士眉头一挑，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显然想起了那天早上的“口香糖事件”。
“怎么了吗？”
“没什么，千明时常提起你呢。”
黛千寻闻言笑了一下，我用脚趾头都能猜到他应该是觉得我没少在家说他的坏话。
由于不好占用街道太长时间，一阵简短的寒暄后，雪野女士很快开始指挥我们把后备箱的东西搬下来：“真是不好意思，第一次见面就麻烦你。”
“一点小事而已，算不上麻烦。”
“方便的话，可不可以帮我把东西搬到楼上工作间呢？”完全无视了我的惊诧的眼神，雪野女士说完就自顾自叹了口气，嗔怪道，“真是的，千明爸爸在外地工作，平时家里有个什么重活连帮得上忙的人都没有。”
瞧瞧这说的什么话，听到这里我实在忍不住为家父掬一把泪，平时干活最卖力的是他，这种时候就自动隐形了。
不过话说到这份上，我想黛千寻应该很难拒绝。
指使完我们两个免费劳动力，雪野女士挥挥衣袖一个人停车去了。虽然东西不多，但是为了保险起见，我们分了两三趟才把东西全部搬完。
下楼时我看到黛千寻的衣服上、手上都沾着不知从何处染上的颜料，忍不住问：“你怎么弄成这样？”
黛也有些茫然，低头用纸巾擦拭着手上的颜料，但并没起到什么效果，于是说：“可能是箱子上的，我去一下洗手间。”
我抬手一指，他径直走了进去，随即传来哗啦啦的水声。
雪野女士安置好物品从楼上下来，一眼就看到了杵在客厅百思不得其解的我，问道：“千寻君呢？”
一听说黛千寻的衣服不小心脏了，雪野女士连忙用双手捂住嘴，语气自责地说道：“哎呀，怎么办？这次真是太失礼了，你一定要帮人家洗干净才行。”
“……”话是这么说没错，为什么你满脸都写着“还有这等好事”啊？
说话间黛千寻已经拿着那件脏外套从洗手间出来了，看得出他有努力过，上面的布料湿了一大片，但是然并卵，污渍纹丝不动。
不过他本人好像并不是很在意，只是随意将外套搭在手上，热心问道：“还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没……”雪野女士见我毫无表示，在暗处掐了我一把，疼得我险些面目狰狞，嘴上还要忍痛说着：“那个，实在很抱歉，务必让我清洗干净再还给你。”
黛千寻摆摆手：“没事，我回去自己处理一下就好。”
话虽如此，从家父平常的表现来看，男人这种粗糙的生物对洗衣机的最大尊重不过是深浅分类而已，很容易让人猜到想法：“直接将衣服丢进洗衣机的话绝对无法清洗干净哦，而且如果不把衣服恢复原状的话，我和妈妈都会很过意不去的。”
因为我再三坚持，黛没再多说什么，只好把衣服递给我，低声道：“那就麻烦了。”
“不麻烦不麻烦，这种事学画画的时候常有的。”我学他一样把衣服搭在手上，用掌心稍稍抚平衣面，“对了，这衣服浸泡时间上可能会有点长，明天还给你可以吧？”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演出怎么办？”
啊……
我的表情有半秒的空白，实在不想承认自己为了黛千寻脑壳一热把小太郎忘在脑后这件事，简直像个渣男。
“演出？什么演出？”雪野女士不懂就问。
我到嘴边那句“我会尽快搞定的”就这么生生咽了下去，只好先行解释：“是小太郎的演出啦，托黛君的福，今天拿到了两张票。”
雪野女士听完惊喜道：“原来如此，所以你们明天要一起去吗？”虽是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
“呃……”真是这样就好了。
被雪野女士这么一说，要是遭到黛千寻当面否认的话多少有点尴尬，我心里暗暗叫苦，离奇的是黛千寻居然一直没有开口否认。
我诧异地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
我仿佛受到某种鼓励，自然的邀请脱口而出：“黛君明天要是没什么事的话，可以陪陪我吗？”
不得了，纠结我一整晚的事情就这样轻松做到了，连我自己都觉得很不可思议。
黛千寻的表情丧得一如以往：“都说了我不是那家伙的粉丝，我已经事先声明过了，你不要抱怨无聊就好。”
……答应了！
Amazing，原来你是这么好说话的人吗？！
突然间，我觉得自己好像掌握了和异性沟通的诀窍，跟直男讲话真的不能绕任何弯，我暗示了一晚上，他听不懂，直接喊他去，他立马就懂了。
得出总结，对待男人直接点。
虽然离真正意义上的约会相差甚远，但毕竟是第一次和异性单独相约，对方是黛千寻。
辗转一夜，看着镜子里那张长期加班一看就知道睡眠不足的社畜脸，我下定决心吃完饭好好收拾一下。
雪野女士一大早就上班去了，在各自的休息日不打扰家人睡眠是我们家心照不宣的默契。
这个点才叫外卖显然不切实际，好在橱柜里还剩几包上周买的方便面，赶紧连面饼带粉包一起倒进锅里煮了，又从冰箱里取出半罐午餐肉，趁烧水的功夫稍微煎一下。
不到五分钟时间，我已经坐在桌子前选好下饭节目准备开吃了，谁知道才刚拿起筷子，门口忽然铃声大作。
“来了来了！”
估摸着又是雪野女士在网上买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我想也没想地一撂筷子，屁颠屁颠跑去开门。
大门“咯噔”一声打开，又“啪”一声关上。
我深吸亿口气，好一顿思想建设后才重新拉开门——很遗憾，依然是刚才见到的那张脸。
黛。千。寻。
灰发青年的衣着和平常一样都是很普通的款式，但因为自身条件过硬，与出现在背景的路人形成云泥之别，对比此刻素面朝天、穿着居家睡衣连头发都还没来得及梳的我，简直不要太无情。
我的嘴角徐徐抽动起来。
妈呀，这个人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门口？我究竟造了什么孽要在这种时候被他看见？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