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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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说，我自己是不太相信“命运自有安排”这种话的。生活中总有一些人喜欢熬鸡精汤到处告诉别人：做人一定要讲究，不将就，对待感情顺其自然就好，努力工作、热爱生活，总有一天你会以自己最完美的姿态迎接幸福，遇见那个对的人。我虽然不恨嫁，却也完全无法认同这样的观点。也许在这些人看来幸福都是长了脚的，即使在寻找你的道路上迷路近三十年，最后也一定会克服各种艰难险阻前来叩响你家的家门。
而我只想说：全是狗屁。
他们肯定不知道世界上还有黛千寻这样的奇男子，即便是在互联网公司这样充满竞争力的环境黛哥依旧是个体面人，靠运气恋爱，凭本事单身。我不知道幸福能不能找到他，反正我们办公室的同事都不一定能找到他。
承认也好，不承认也好，大量现实案例告诉我们，谈恋爱是一定要主动抓住机会的。学生时代不努力，工作以后就要更加努力，因为糟糕的成年人若想搞对象就只剩下两种途径，一种靠工作，一种靠相亲。
我，雪野千明，24岁，单身。我选择前者。
“雪野桑，工作辛苦了，喝点东西稍微休息一下吧。”
这杯咖啡被放到我桌上的时候，我正在帮本田画新项目的插图。
距离上次本田和黛千寻吵架已经过去两个礼拜了，而那两人之间的战争，最后在某场会议中以社长一句“就做这个”的缺德发言宣告结束。作为项目负责人我没什么其他想法，只想真心实意地建议公司以后多聘请几个黛千寻那样的帅哥，这样的话以后让美术组的女同事留下来加班或许就不会像现在这么困难了。
强忍住朝他翻白眼的冲动，我努力挤出一个虚伪的微笑：“谢谢。”
没想到本田表演得比我真实多了，这让我感到很惭愧：“不用这么客气啦！大家都是为公司工作，要保持愉快的心情才行！”
“……”怕辽，甜狗一番名不虚传。
“那就拜托啦！”
眼看下班时间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就在大家坐着都不敢动的时候，特效师第一个站了起来，满脸复杂地开口：“千明，那我就先走了。”
我朝她点点头：“好，明天见。”
在职场中有一种很奇怪的现象，就是谁都不想做第一个下班的人，谁都想给别人留下一种既勤奋又上进的印象，但只要有人开了头，办公室里的人就会顷刻像潮水般尽数褪去，那是一种仿佛排练过无数次一样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不过凡事总有例外，就好比这样的规则在程序员身上是不成立的，我们判断一个程序员是否勤奋的方法不是看他几点下班，而是要看他几点来上班。
很显然黛千寻不是什么勤奋的人，所以直到太阳下山了我还没有看见他。
同样挂念他的还有来了好几次都无功而返的高桥，下班前她仍有些不甘心地问：“黛君最近是不是请假了？”
可高桥不知道的是，每次她离开以后黛千寻就会施施然从外面走进来，时间拿捏之精准，让我们很难替他解释他不是故意的——虽然我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对我来说，高桥应该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劲敌。
不单单是因为黛千寻，而是高桥本身就是很容易激起女性好胜心的那一类存在。和她相比我的搭讪技能十分有限，经验值更是Zero，讲道理，一下子就让我挑战黛千寻这样的钢铁直男难度系数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要我说办公室撩汉指南里最让男人心动，最让女人想翻白眼的招数，「我的护手霜挤多了分你一点」必须得有姓名吧？首先它可行性强，其次取材也很容易。一，带一只护手霜来上班，甜甜水果味为佳；二，等目标人物靠近的时候，拿出来挤一大坨在手上；三，娇嗔一句‘哎呀不小心弄多了，来，伸手～’然后趁其不备，双手紧紧包裹住他的手，反复涂匀，如此一来这人十有八·九就是你的了……才怪，你们以为这样就可以撩到黛千寻了？实在是年轻。
就拿一个真实的例子来说吧，前段时间刚刚入冬的时候，高桥女士就用她的惨痛经历给我们上了宝贵的一课。
众所周知，市场部代表着一家公司的门面，所以部门里的同事无不都是相貌端正，男帅女靓，毫无疑问高桥在颜值这一点上就取得了很大优势。那天她特意画了号称直男最爱的婴儿妆，白色毛衣A字短裙，风吹来一阵阵淡淡花果香，整个人看上去就像一块软糯的棉花糖。
我暗中留意着她的一举一动，只见姑娘笑容甜美地问黛千寻：“讨厌，一不小心弄多了，黛君能不能帮我用一点？”
结果黛千寻出人意料地反问：“你不会抹在脖子上吗？”
“……欸？”
“理论上讲，护手霜和身体乳的成分应该差不多吧。”
高桥红着脸，不服气地反驳：“才不是呢，护手霜是护手霜，身体乳是身体乳，再说价格也差很多好吗！”
黛千寻对此作出了直男式话题终结者的回答：“都是自己的肉，还分什么高低贵贱。”
高桥：“……”
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所有「直男斩」相关的话题板块不过是美妆博主的一言堂而已，实际上根本没有人知道直男喜不喜欢，也没人在乎，只要你自己喜欢就完事了。比起这个更令我在意的是，我万分惊恐地发现自己此刻的处境已经比高桥危险千百倍了。
我和黛千寻，目前正处于一段关系的突破口——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从普通同事升级到拜把子兄弟的那种突破口。
对此首先我要感谢本田直也，托他的福，我和黛千寻今年加班时间总和已成功突破200个小时，如今已经是可以随时约饭的交情了。不过很可惜，这并不能给我带来什么实质性的帮助，因为我们单独出去的可能性微乎其微。作为互联网公司的一份子，入职第一年你就会经历从有到无，从讲究到将就，从热带雨林变成撒哈拉沙漠等一系列惊人改变。
去年有个女程序员刚入职的时候就和大部分职场丽人一样喜欢背个轻奢包上班，后来思想觉悟提高了，就换成了耐草又能装的双肩包，再后来为了省事直接拎个饭盒就来了，到现在呢？塑料袋。
我们美术组虽然没有程序组那么粗糙，但也好不到哪去。我原本是一个非重要场合几乎不会带妆上班的人，但自从高桥整天打扮得枝招展在我面前晃来晃去，我身为女性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刺激。
「无论如何没有办法继续这样见人了！」产生了这样的想法，高桥的努力虽然没有打动黛千寻，但是从侧面打动了我。我内心是非常感谢她的，多亏了她我才能每天看见美丽的自己，无论刮风下雨每天都会早起半个小时化妆，雷打不动。要知道在以前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不得不让人感叹一句世事无常。
这时由美忽然喊道：“啊！黛君，早上好。”
“并不是说‘早上好’的时候吧。”
由美笑眯眯地回答：“有什么关系，对黛君来说是早上就好了嘛。”
“画得怎么样了？”黛千寻问我。
“已经在画第二个了，本田给的设定是年少成名的艺术家，果然是超现实游戏啊。”
由美也笑起来：“真的是流浪汉造型的艺术家的话，玩家会选择流失吧。”
“没关系，幸好我早有准备。”我点开一则报道，语气妥妥的一个追星女孩：“高中时代的前辈，上个星期刚开完自己的个人画展，很厉害吧。”
黛千寻扫了两眼，嘲笑道：“你之前说自己混得很差，我还以为只是自谦的说法，现在看来你是骄傲了。”
“喂！”
“黛君这么说也太严格了啦，白川老师是真的很厉害，好难想象他才比我大了3岁而已！”由美的眼睛里冒出了星星，“完全是理想中的男朋友了，如果我和白川老师在一个学校的话，绝对！绝对不会放过他！”
是了，白川前辈作为我年少时期有且只有一个的本命，他的优点我可以现场说上三天三夜。
但是黛千寻好像并不这么认为：“说真的，我觉得你画得比他好看。”
惊呆了，黛千寻这是在夸我？我必须得承认我有一点受宠若惊，不过一想到对方是白川，我就马上冷静下来了。
“谢谢你这么捧场，我绝对不会高兴的。”我拍着黛千寻的肩膀说。
他竟然反问：“那么我夸你化妆化的好你就会高兴了吗？”
小样，来劲了是吧？
我瞪他一眼：“是吗？那你先夸夸看。”
“好吧。”黛千寻看了我一会儿，貌似一副努力组织语言的样子，实际上他说的是：“你对自己的技术一无所知。”
我淡定地点点头：“很中肯，谢谢你。”
我确实是飘了，居然想听黛千寻夸我，还不如幻想一夜暴富来得实际。
正生气呢，旁边的由美忽然发出一声惨绝人寰的嚎叫，我被她吓得差点从椅子上摔下去：“你干嘛？”
由美转过来一张悲泣的脸：“奥山下班前发的公告，这个周末公司组织去爬山。”
我：“……”
黛千寻：“……”
一时之间，我们竟找不到任何表情来面对这个消息。
“为了帮助大家放松身心，增强团队合作意识，公司将于X月X日组织员工进行户外活动，因个人原因无法参加的员工请事先向直属上级请假，无故缺席者一律按旷工处理。”由美用毫无起伏的语气念完，一脸的生不如死。
而此刻黛千寻那张面瘫脸上已经看不出什么情绪了，见我低头一顿摆弄手机有些好奇地问：“你在干嘛？”
我头也不抬的回答：“退票。周末约了我表妹看电影。”
钱可以再赚，电影也可以下周再看，但是缺乏团队意识这口锅一旦砸到头上可就没那么容易翻篇了。
给刚毕业的年轻人一个忠告，但凡公司组织的团建活动，只要你不是老弱孕残或者重病骨折，哪怕住在20km以外的郊区都要早起2个小时前来公司准时参加。其中，又以互联网行业从业者为甚。
自从程序员猝死在工作岗位上的事故频发，用人单位就开始格外看重员工的身体健康，时不时就会组织一些名为锻炼身体实则剥削休息时间的活动让我们参加。
比如像爬爬山啦，踏踏青啦，打打羽毛球啦，废柴如我至今仍是周围一些运动场馆的包年VIP。
看着屏幕上退票成功的提示，我和黛千寻对视一眼，紧接着鼠标仿佛有了自我意识一样，缓慢而坚决地滑到了左下角关机键的上方。
“那个……今天不加班了吧。”
“……嗯。”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第五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