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追妃：愿伴君侧》潼子

7、故乡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有宁来亲王府霎眼已是一月有余，荷月之際，府中的水池泛着一朵朵粉嫩的芙蓉，荷塘旁立了个小亭，供人消闲。池畔风景甚美，她并不多去，只因夏雪薇几乎每次经过都会驻足，一待就是一个时辰。有宁和茯苓结过梁子，便避着不与她们共处，免得见了面又有所冲撞。

　　有宁发现夏雪薇常看着荷花出神，凝视湖面魔怔了一样，半天不吭一声。有宁看着怪异，还以为她是入魔了。

　　秦墨这会儿在月盈堂里待着，有宁编了个借口，说是身子太懒，要霜儿陪着她在院子逛逛。闲着无聊，霜儿给她拿了点鱼食喂喂锦鲤。

　　冬儿撑着伞，扶着夏雪薇往莲花池那边走。有宁瞧着她身边的不是茯苓，将手里剩下的一小把鱼食都撒了，随即跟上。

　　“夏妹妹。”

　　日光猛烈，夏雪薇坐在亭子里乘凉，冬儿拿来了一盘冰块，以扇子扇着。夏雪薇一如既往地看着莲池发呆，一时没有听见有宁的叫唤，还是冬儿耳语了一声，她才回过神来。

　　“姐姐好。” 夏雪薇见了，起来福了福身。

　　有宁示意她一同坐下，打开话茬儿，“妹妹很钟爱莲花？”

　　“莲花高洁，处于俗世而不俗。” 夏雪薇温婉笑道。

　　“梅、兰、菊、竹四君子，在妹妹心中不比莲花么？” 有宁道。

　　夏雪薇面带笑靥，轻摇头，又道：“姐姐可见过红莲？”

　　“曾听說过罷了。”

　　夏雪薇正要回话，眼波忽然飘往有宁的身后，失去的焦点一刹之间找了回来。她嘴唇微微翕动，“姐姐若见过红莲的风华，此生不忘。”

　　顺着目光看去，秦墨披着墨绿衣衫，迈着从容沉稳的步伐向这边走来。有宁瞟瞟夏雪薇，她望着秦墨的眼神与她赏莲时的目光无二。姑娘家的爱慕之情，顿时显露无遗。

　　有宁知道夏雪薇心里是有秦墨的，那份恋慕不是一朝一夕而生，情意绵绵，是早已情根深种。她和秦墨早就相识么？倘若是旧相识，秦墨见她又为何如此陌生无情？

　　有宁还想多问一句，夏雪薇却已经站了起来，如含羞的花苞，双颊粉嫩，柔声细气朝秦墨行礼，又轻唤了一声：“王爷。”

　　秦墨一双浓黑的剑眉平淡，只略了夏雪薇一眼就瞥向有宁。

　　“王妃如此有兴致与侧妃赏荷。”

　　有宁正经回道：“六月荷花满池放，不趁着这个时候多看上几眼，待七月立秋便看不上了。”

　　夏雪薇光彩的眸眼蒙上了一层雾水。是啊，到了立秋，莲花就不开了。

　　秦墨负手站在有宁面前，稍弯着身子道：

　　“王妃还不赶快收拾行装，不怕来不及么？”

　　有宁愣着，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她是否忘掉什么了？她何时要出门？

　　“本王顾念王妃思念家人心切，带你回一趟靖国。” 秦墨笑道。

　　有宁原本拧成一团的眉头，一下子舒展开来，嘴角难以控制地上扬了好几分。她激动得瞬间忘掉了身份，伸手抓上秦墨的衣袖，灵灵的眼睛圆滚滚，“王爷带妾身回靖国？王爷可是王爷，王爷要一言九鼎！” 她兴奋过了头，连一番话也顿时变得乱七八糟。

　　秦墨饶有兴致地垂头看着她，任由她拉扯着自己的衣袖。终究是个十七的少女，稚气未除。

　　秦墨不语，只是挂着笑，瞅着她抓着衣袖的小手。

　　“呃——” 有宁寻回了理智，尴尬地干咳了几声，福着身请罪，“妾身无礼，请王爷降罪。”

　　“不妨。”

　　夏雪薇默默看着，全然成了局外人，只能望着他俩一言一语，找不到丝毫空隙。秦墨要带有宁回靖国与家人团聚，然而她的爹娘就在京城中，秦墨也不许她踏出府门一步。夏雪薇看清楚了处境，在秦墨眼中，自己连一阵风也不是，甚至没资格吹起他的一片衣角。她如同屋内无用的摆设，秦墨不多看一眼，也不愿意触碰，偏偏要将她摆着。

　　秦墨由始至终也不正眼瞧夏雪薇一眼，径自来和有宁说了两句，又要离去。

　　他作势要牵起有宁的手，有宁抽开了来，藏在袖子里，装着是无心的举动。她觉得对夏雪薇来讲，那样的画面太残忍了。

　　秦墨轻笑一声，由着她，再次将手负于身后。

　　阿离趁着秦墨和有宁走开的一小会，要带上的已然装好，只看有宁还有没有其他小玩意要一并带去。

　　后边儿传来一声，“王妃。” 秦墨道。

　　有宁回首，秦墨自腰间抽了把剑，一把往她怀中扔去。

　　“啊！” 阿离吓得花容失色，本能蹲下。

　　有宁是练过武的，只是稍微吓了一下，稳稳接住了迎面而来的剑。她低头一看，剑鞘上镶上了几个零零碎碎的碧玉，映着淡淡绿光。

　　“你果然会点儿功夫。” 秦墨道。

　　有宁抬眸，“妾身要是不会，岂不要伤了？”

　　要知道她会不会武功，动口即可，何必动手。

　　秦墨扯了一抹浅笑，“那是青雀，你带在身边。” 那几乎是命令的口吻。

　　有宁刷一声将剑从剑鞘拔出。剑身细长，剑刃锋利，跟以前用过的剑相比，感觉拿着轻了一些。青雀，舞起来灵巧轻盈，剑如其名，该是特意为女子而铸造的剑。

　　他府里居然还收了一把女子剑？

　　有宁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剑回鞘。

　　“王爷莫非忘了大婚的时候儿了？”

　　她曾想刺杀秦墨，秦墨也知道，可眼下竟然主动送她一把武器。虽说秦墨晓得她不可能出手，但就不怕她哪天突然失心疯了，一剑穿心吗？

　　“倘若连弱质女流也伤得了本王，也是该死了。” 秦墨道。

　　堂堂宁亲王，场上杀戮已是家常，敌军的大将军尚且伤不了他，一个女子又如何伤得了他分毫。这一层有宁也清楚，她武功再好，比不上秦墨两分。

　　“出远门不宜太多人同行，她俩你带谁去？”

　　秦墨下巴指了指阿离和霜儿。

　　“阿离吧。”

　　平日里服侍有宁的多半是阿离，屋里就算她最亲近。

　　秦墨许了。

　　下人把东西打包好，装上了马车，秦墨靠在马车旁等着。

　　有宁换了条裤子，活动起来轻松一些，又随意地挽起一条辫子。秦墨盯着有宁的衣装，貌似对她这身男儿装扮有些不满。

　　阿离怯怯地凑上前道，“王妃要穿裤子，奴才不敢阻拦。”

　　“是妾身要穿的，请王爷降罪。” 有宁在旁道。

　　秦墨勾了抹笑，“本王有说要罚了吗？怎么就抢着请罪了？” 说罢伸出一条胳膊，扶有宁踏上马车。

　　车中就只坐了秦墨和有宁俩，门帘外，阿离坐在马夫的身旁。有宁撩起窗帘儿，车的两侧有护卫骑马随行，将马车护得严严密密。亲王远行，有护卫随行护送亦是自然，有宁懂得这道理，就没觉得出奇，多看了一眼便放下了帘子。

　　为免惊动城中百姓，秦墨特意挑了城外的路走，道上两旁碧草如茵，郁郁葱葱。有宁头依着边儿上，布帘随着风柔软飘动。她从缝儿间看出去，山间美景仿如一张又一张的画。从前靖国宫内的园景固然雅致，呵护养着的瑤草琪花尽情绽放，一片姹紫嫣红俨然成了宫中一景。城外的野草闲花虽不比宫里的娇嫩高雅，但都是经历过风浪的生命，在金黄挥洒的阳光下显得分外强韧。

　　秦墨自上了马车就闭目养神，压根没有张开过眼睛，于是乎马车走了大半天，两人一句话也说不上。有宁心想如此也好，免得面对面坐着却无话好说，尴尬得慌。

　　有宁和秦墨车内相对而坐，她老扭着脖子往窗外看，弄得脖子又酸又痛，在无聊透顶的氛围下，秦墨的脸庞成了车中唯一能看的。

　　每一寸肌肤，每一条纹路她也细细端详，忽然间就觉得秦墨长的很不像秦墨。这些时日过去，看似熟悉的脸庞，突然之间冒上了一点儿陌生的感觉。浓密的眉毛干净利落，阖上的双目搭下了稍长的睫毛，一抹阴影从眼窝处，沿着他直挺的鼻梁落下。顺着他的鼻子往下看，唇山的形状显眼，暗红的唇看起来分外饱满。他的下颌线条分明，颈窝和锁骨也带着一片淡淡的影子。秦墨一头黑发略显得干燥无光，额前和耳边的青丝以白玉簪子篦了起来，看着十分随意。簪子上面只带着原本玉石的光泽和纹路，单调却纯净。

　　他平日里也长这个样子的吗？

　　有宁仿佛放空了思绪，竟不自觉地摸上秦墨披散的发丝。

　　自幼生于皇室，头发竟然这般粗糙。就连我宫里侍奉的太监，发色看起来都比他的乌亮多了。

　　细微的动作弄醒了秦墨，他缓缓睁开眼睛，对上有宁微蹙的眉心。

　　“爱妃在本王睡着的时候挑逗本王，是哪一门的兴趣？” 秦墨以低沉的声音说道。

　　有宁吓得马上缩回了手，羞耻感袭来，一下子红了耳朵。

　　她本能澄清，“妾身只是好奇王爷的头发，竟没想象中油亮。”

　　秦墨一脸无所谓的表情，抓起一小束发丝轻道：“行军打仗，日晒雨淋，连好好洗个澡的时间都没有，又有哪个将士能留得住一把黑润秀发。” 说罢他又轻柔抓起有宁的辫子，“本王哪里比得过王妃这一头油油亮亮的黑丝。”

　　有宁闻言，讶异她居然从中生出了一丝同情。

　　她想起了王兄每次打仗回来，总是清减了不少，皮肤晒得黑黝黝，头发也是乱糟糟的，母后每次见了都心痛得泣不成声，嘴里叨念着：“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要是秦墨的母妃听到他这么说，心也会同样的碎了吧？

　　秦墨看见有宁一张怜惜的小模样，笑了一声，如同安抚一样道：“头发而已，不伤在身，王妃不必心痛。”

　　有宁撇过眼光，本能否认：“妾身只是尽为妻的本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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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预告：《刺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