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岁月情长》江山微雨

32、32

　　蒋桥桥最近过的很舒心。

　　原本郑导突然叫她回去补拍电影，她心里一千一万个不爽——已经定下的行程全打乱了，就算剧组那边沟通态度良好，也弥补不了她承担的损失。
　　再者，郑导实在不是好说话的人。
　　然而事情的发展出人意料。

　　头三天，郑导的态度越来越差，对她万般挑剔，这里表情不对，那里动作有问题……一个镜头来来回回拍上几十遍都不满意。
　　蒋桥桥小姐脾气，耐性也快到极限了。
　　她打定主意，要是郑导控制不住情绪，他敢当着工作人员和群演的面吼她，她也敢当场甩手不干，拎包就走，谁怕谁啊。
　　不拍这一部电影，她又不至于饿死。

　　三天后，郑导的态度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戏剧性变化。
　　加上这三天，本来计划半个月左右的拍摄期，最后只用了一周就结束了。
　　郑导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不仅不再挑剔她的演技，要求她改这改那，语气还特别好，总是笑眯眯的，又耐心又善解人意。
　　余下的镜头几乎一遍过。

　　蒋桥桥没心没肺，乐的清闲，早早退房走人。

　　王莎莉却是放心不下，趁人少，偷偷去找郑导询问：“桥桥拍的这几段真的行吗？郑导，如果您是怕桥桥跟您闹性子，我来劝她，这不是问题。”
　　郑导回过头，看见是她，没多大反应，应付道：“蒋小姐已经进步很多。”
　　王莎莉皱眉，犹豫了会儿，仍觉得他的决定过于草率，“可是……我说句实话，郑老师您别生气。比起桥桥上次拍摄，这次补拍没有太大区别，我以为您希望她能做的更好、更多。”
　　“我确实这么想过。”郑导的语气淡淡的，不冷不热，“但是我后来发现，蒋小姐这样的演员毕竟年轻，难免经验不足，进步是一个长久的过程，我们不能揠苗助长，应该多给予鼓励——对于这部电影，蒋小姐的表现已经及格了。”
　　听他这番话，王莎莉也不好意思再强求，只能说：“我替桥桥谢谢您。”

　　小潘是郑导收的学生，也是他的助手，在旁听见他们对话，又看着王莎莉走远，忍不住过来说：“老师，蒋桥桥这次补拍的——”
　　郑导冷冷道：“什么垃圾玩意儿，用以前拍完的，这次全弃用。”
　　小潘心想，果然如此，这次拍的还不如上次。
　　他疑惑，“那为什么不把蒋桥桥留下？她经纪人都同意劝她了，难道是……”停顿一下，他若有所悟，轻声问：“是因为那通电话吗？”
　　郑导讽刺地笑了笑，话里不无愤怒：“咱们以后和盛华还要合作下去，人家不希望蒋桥桥受半点委屈，我们就得好生伺候着。”
　　这是必要的妥协，也是这一行的无奈。
　　小潘点头，“我懂，毕竟是江源的女朋友。”
　　“江源？”郑导蹙眉，“江源已经不在盛华娱乐了。”
　　小潘一呆，“那是……？”他竖起一根手指，向上指了指，神色微妙，声音也不自觉低了下去，“还要再上面的人？该不会是那一位江总的意思？”
　　郑导不语，等同默认。

　　小潘更加奇怪，“可他从来不干涉影视娱乐这一块。”

　　郑导说：“我听着，蒋桥桥不仅是江源的女朋友，很可能会嫁进他们家，这就有干预的必要。”说到这里，他不禁冷哼一声，嘀咕：“但愿她嫁人了就隐退，别出来了。”
　　小潘想起连日来蒋桥桥的表现，也是满腹牢骚，“就是——她家里有钱，嫁的人家更是豪门显贵，干点什么不好，偏要出来祸害这一行？一个个的都爱当演员，对自己的实力也没点逼数……”
　　说着，不止委屈，甚至痛心，“她是千金小姐，她当然可以不在乎演戏，全当玩票，可她怎么不想想，她糟蹋的都是我们辛辛苦苦完成的作品啊！”

　　蒋桥桥听不见小潘的埋怨。

　　下飞机后，她回家，先洗了个澡，终于洗去这一身不适——出门在外，即使住的是酒店最好的房间，她还是觉得不干净。然后舒舒服服睡了一觉。
　　醒来已是深夜十一点多。
　　她打电话给江源，接连两个电话，都没人接听，于是她开车去了他家。

　　江源家里亮着灯。

　　蒋桥桥拿起手机，看了眼显示未接通的两个电话，冷哼。
　　她掏出钥匙，直接开门。

　　江源独自一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电视机开着，放的是重播的节目，他根本不在看。
　　沙发的另一边，放着一个瞧不出是什么的东西……像一幅画，用墨绿色的布盖住。

　　蒋桥桥只瞧了一眼，没放在心上，“你手机不在身边？”
　　江源听见她的脚步声，也只稍稍抬了抬眼皮，脸色铁青，一声不吭。
　　蒋桥桥的目光移向茶几——他的手机分明就放在上面。她两步过去，按亮屏幕，第一个看见的就是两个未接通话。
　　她恼了，“江源你发什么疯？不接我电话，行啊！不想和我在一起了是吧？你他妈说一声分手会死？”
　　江源淡淡道：“随便你。”

　　蒋桥桥用随身带的小包打他肩膀，打了一下，还嫌不够，刚举起来，江源一把扯住链条。
　　他冷着脸，说：“现在不是你撒野的时候，我不想看见你。”
　　蒋桥桥冷笑：“当初睡我的时候，你怎么不那么说呢？”她在另一张沙发坐下，找出一盒烟，抽出一支点燃，“我在剧组这一周，你没给我打电话，我回来了，你不接电话，所以你决定分手了？给个准话。”
　　江源不看她，“我说了，随便你。”
　　蒋桥桥眸中怒火清晰可见，“是个男人就把话说清楚！少把责任往我身上推——分不分就一句话，我不是陈樱，我不会纠缠你。”
　　江源终于转向她，语气冰凉：“陈樱从没纠缠过我。”
　　“哦……我明白了。”蒋桥桥笑起来，嘲弄：“原来还是为了陈樱。你不是转给她几千万了吗？你供她吃穿七年，一炮的利息都不收，最后还白送一笔巨款。这世界上最有情有义和最白痴的金主，你全占了，难道还觉得亏欠你的好妹妹？”
　　“那钱江复生早还我了。”
　　蒋桥桥点点头，笑容愈加刺眼，慢声慢气的：“怪我忘记了，现在她的新金主是你哥——”
　　“蒋桥桥。”江源面无表情，冷声道：“你最好说话干净点。”
　　“不如你做事干净点。”蒋桥桥讥讽，“你和我勾搭上的时候，陈樱还一厢情愿的对你抱有幻想，现在你和我在一起，又放不下她了？你想当情圣，你也要看我肯不肯让你摆布！”
　　江源看着她，表情古怪，“在你面前，情圣？不敢当。”
　　蒋桥桥蹙眉：“你阴阳怪气个什么——”
　　江源不等她说完，伸手扯下盖在相框上的墨绿色的布罩子。

　　满目刺眼的钻石光芒，蒋桥桥皱紧眉，眯起眼，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随即呆住，盯着那张她和黎硕激吻的照片。
　　除了引起密集恐惧症的布满相框的碎钻，这照片还加了特效，荧光绿的爱心，围绕着拥吻的两个人，特别扎眼。

　　江源还是那死水无澜的声音：“十点送来的，送货的不是快递，是个民族乐队，在我门前吹拉弹唱一刻钟，我差点报警。”他笑了笑，凌厉的目光扫过去，“蒋桥桥，你真的有脸在我面前陈樱长陈樱短吗？”
　　蒋桥桥气的手有点抖，抓过包乱翻，“是黎硕那王八蛋……”
　　“是谁并不重要。”

　　蒋桥桥翻找手机的动作停滞，她沉默片刻，抬起眼，“是，我和黎硕睡过，我又没想隐瞒你，这本来就是之前的事，你和陈樱还同居过几年呢——”
　　江源的眼神锋利，声音轻而危险：“别提她，不要让我说第三遍。”
　　蒋桥桥倔起来，梗着脖子，“我偏要！陈樱就是出了车祸，就是不能走秀了，就是怀孕前程毁了，你能拿我怎么样？！”她发泄一般叫着，说到最后，眼里闪着泪光，已经分不清是愤怒或是伤心，“你现在钻牛角尖有个屁用？你什么都改变不了！你就不能男人一点，总要优柔寡断，睡着一个惦记另一个——”
　　江源盯着她，盯了很久很久，直到蒋桥桥开始觉得害怕，声音渐渐轻下去，直至无声。
　　他起身，向楼上走，只留下三个字。

　　“你不配。”

　　不止蒋桥桥。
　　从他陷进和蒋桥桥的纠葛那天起，好人这两个字，早已离他远去。

　　江源迟迟不回老宅，不去见陈樱，不是不想，心有愧疚之外，更有恐惧——怕见到陈樱过的凄惨，怕见到她向他求救。
　　而他不能像七年前那样，对她伸出援手。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这一身淤泥和罪责，该怎么才能洗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