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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 39 章 ...

  •   在路况危险,天气糟糕的情况下,罔顾自身安全,以及可能受影响的拍摄进度,一个人开车跑出去,这样无组织无纪律的行为,很不符合汪幼的性格。

      但联系剧本,似乎又能解释得通——
      剧本里,也是这样一个暴雪将至的清晨,主人公开着车,不告而别。
      他真是会挑一个好时机去“体验”。

      曾贺如惊讶心慌过后,骤起一股无名火。

      “你为什么随便把车交给他?”他沉下脸,看向那个擅自给出车钥匙的司机,“他如果出现任何情况,你能为后果负责吗?”

      司机被他凌厉的目光瞪着,霎时瞌睡全无,怔怔道:“怎么……难不成,他是开出去自杀的?”

      “呸呸!”小刘立刻道,“你瞎说什么?”

      曾贺如脸色愈沉,就算没有暴雪预警,现在天寒地滑,没有充足经验,驾驶危险系数非常高,他冒冒失失开出去,不知道缘由的话,还真以为他要自杀。

      曾贺如不想再多话,直接掏出手机,拨汪幼的号码。
      到了这边之后,剧组统一为大家办了当地的电话卡,方便沟通联系。
      他拨汪幼的新号,关机,再拨国内的号,一样打不通。

      鲍新看他神情凝重,抹了抹下巴:“那个,我觉得吧,没必要过分紧张,他应该不会那么没轻没重,说不定真是去买东西了。”

      “导演,我也觉得,幼哥他不会随便乱跑的,”小刘也有点焦急,但认识这么久,她知道汪幼从来不喜欢给人添麻烦,“我再去餐厅,还有商店那边找找吧。”

      小刘转身出去找人,曾贺如捏着手机沉默片刻,“报警吧。”

      “啊?”鲍新不赞同,“你开玩笑呢?一个成年男人,自己出的门,而且算下来才一两个小时,这用得着报警?谁理你啊。”

      曾贺如闷着火:“那我出去找他。”

      “大哥,你别疯了成不?”鲍新无奈,“你去哪儿找他?戏不拍了?”

      “不把人找着,拍什么?”

      他们争论着,旁边的司机一拍脑门:“对了,不是有那个上传定位的APP吗?”

      司机大概是想将功补过,积极地把手机上的APP翻出来给大家看,“他借车的时候问我导航来着,我教他用了,让他开一段点一下check in,我们要不找人查一下?他应该上传了。”

      汪幼确实手动上传了定位,可是,等看到查询结果,曾贺如更加冷静不了。

      他最后上传定位的路段,在路况网站上,实时线路情况图示已经变成黑色,显示“Difficult condition”,眼看就要到封路状态。

      一小时之前,汪幼大约二十分钟更新一次定位,现在快一个钟没动静了,手机也打不通,没法不让人担心。

      “要不再等等?说不定……哎老曾!你去哪?”
      鲍新在后面喊,曾贺如没理会,闷头出了门,要了辆车,直接发动车辆,开上了路口。

      “你特么等司机啊!………操!”
      鲍新眼睁睁看着他开走,简直快气死,一个还没找着,另一个又跑了,这都什么事儿?

      曾贺如只想在封路之前,赶紧找到汪幼,确认他的情况。他一门心思找人,一时顾不上其他。

      他朝着汪幼上传的定位路段开,道路湿滑难行,到了后面,都是积压的冰雪,就算装了雪胎,也不能保证安全。

      纵然心急,他也不敢开得太快,这种路况,他必须专心致志,以免没找到汪幼,先把自己坑了。

      一个半小时之后,曾贺如接近了汪幼最后更新定位的地点。
      远远的,就看见路边有翻倒的车辆,再开近一些,曾贺如看清了,正是那辆被汪幼开走的SUV。
      车子四轮朝天,歪在积雪的马路边上,不知躺了多久。

      曾贺如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匆忙停好车,奔过去查看情况。
      心跳快得惊人,很久没体会过的心慌意乱。
      等绕到另一边,看清了状况,曾贺如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没有担心中的鲜血淋漓或是昏迷不醒,汪幼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事,人清醒着,身上也没有外伤。
      他靠坐在翻倒的车旁,手里捻着根烟,有一搭没一搭地抽,看也不看曾贺如一眼。
      他竟然就这么待在这里,悠悠然地抽烟,让一群人为他着急?

      “你搞什么?作死吗?”
      没看到他之前,曾贺如差点被他吓死,现在看见了,又差点被他气死。
      他想上去抓汪幼的胳膊,把他提起来,伸出手,动作又停在半路。
      怕他摔到了骨头,曾贺如没敢轻易去碰。

      “你……受伤没有?”
      看痕迹,车子应该是打滑侧翻的,安全气囊没有弹出,应该没有经受太猛烈的撞击,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

      汪幼曲着一条腿,懒懒散散地靠在磨损的车门上,用一种古怪的,完全不像汪幼的眼神,看了曾贺如一眼。

      他慢悠悠地呼出一口烟雾,对别人的焦急视若无睹,曾贺如盯了他好一会儿,他才低低吐出一句:“谢谢,我没事。”

      连说话的语气都不像他,非要说的话,更像是他这段时间扮演的,那个并不存在的人物。

      曾贺如再也忍不住,攥着他的衣领,把他提溜起来:“你TM疯什么?”

      他第一次这样爆粗,汪幼终于有了点反应,像是有些意外,缓缓动了动睫毛,抬起眼睛看曾贺如。

      汪幼的眼圈鼻尖都是红的,大概是受了冷风吹,脸色冻得苍白,竟然有点楚楚可怜的意思。

      曾贺如正想谴责他不负责任的行为,却被他的眼神震住,一时没说出话来。
      那双眼睛,往常总是晶亮通透,溢满了笑意与生机,此刻却黯淡到不可思议,仿佛无波的古井,长睫毛上结了一点霜,盖在那双眸子上微微地颤,像将下未下的雪。

      “……汪幼?”

      汪幼看着叫他名字的人,嘴角微动,露出个若有似无的笑意,把手里的烟举起来,递到唇边。

      曾贺如皱着眉头,把烟给他缴了。

      汪幼眼神一动,看向坠地的烟头,微微叹了口气。

      曾贺如眉心愈紧,现在这个人,完全不像汪幼,更像是一个一心求死的重度抑郁患者,或者说……更像,宋璮。

      “你在用这种方式入戏。”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你的表演老师是这么教你的?”曾贺如手上用力,攥紧了汪幼的衣领,声音藏不住火气。

      汪幼动了动,用冰凉的手指握住曾贺如,把他的手拔下去。

      “我这样,有那个疯魔劲儿了吗?”汪幼终于说话,说得很缓慢,他的嗓子因为受寒,有些低哑。
      有,够疯了,疯到曾贺如意想不到。

      “现在,我符合人物吗?”

      很符合,简直就是从剧本里走出来的,活生生的宋璮。

      汪幼从曾贺如的表情里找到了答案。
      “太好了,”他露出一丝满意的笑,自顾自说话,“他们说我就是缺一点作,我现在终于知道,作是什么感觉了。”

      曾贺如动了动:“他们是谁?鲍新?”
      汪幼没回答。
      曾贺如简直被他打败了:“你知道这样有多危险吗?”

      汪幼冥顽不灵,抬起眼梢看他,勾着嘴角笑,指指自己的嘴唇:“曾导,跟我接个吻吧。”

      曾贺如被他此刻跳脱的状态和言语惊着了:“你说什么?”

      汪幼微微扬起下巴,垂着眼睛看曾贺如的嘴唇,摆出一副索吻的表情。

      “我好像找到宋璮的状态了,”他慢悠悠地说,“我想知道,他和危雨接吻的感觉,不是我和你,是他们两个……你不想试试?”

      疯了,真的疯了。
      演员多多少少都会体验,但有必要做到这个程度吗?曾贺如以为,曾经的自己,在谢樊手底下,就已经做到极致了,没想到还有比他更夸张的人。

      汪幼本来能做一个成功的方法派,能用更游刃有余的方式演戏,现在却心甘情愿,用一种更危险的方式去感受角色。
      为什么,因为自己的要求?因为那个“真”字?

      曾贺如仔细看着他的脸,仿佛是第一天认识他。

      汪幼似乎看透他此刻的想法,还是那个笑模样,声音哑哑的,在风声中扑朔迷离,“我真的想把这部戏演好,我什么都愿意做,你帮帮我……”

      他半阖的眼眸像是一个诱人坠入的陷阱,曾贺如看着看着,终于被蛊惑,竟真决意跟他一起发疯。

      曾贺如伸出因为低温渐渐变凉的双手,捧住汪幼的脸,把自己的嘴唇送上去,与他贴在一起。

      雪下了起来。

      蜿蜒黝黑的道路,晦暗的天光,积雪的原野与远山,低温,冷风,所有种种,他们此刻都感受不到,只有彼此温热濡湿的嘴唇,像是天地间唯一的执念。

      他们近乎疯狂地接吻,久久难分。

      不知过了多久,身边有车开过。
      没想到这个时候还会有车经过,一辆黄色的越野车开过来,停在他们不远处。
      车窗摇下来,露出几张高鼻深目、兴奋调笑的脸。

      是几个外国人,美式口音,不像冰岛本地人。他们把脸伸出车窗外,对着那两个吻在一起的人,满嘴“yoyoyobro”,胡乱叫起来。

      曾贺如咬着汪幼的嘴唇,头也不回地竖了一个中指。

      那辆车重新发动,载着起哄的叫喊,往市区的方向渐行渐远。

      汪幼被这群人打了岔,意识回归现实,他扭开脸,看着车子远去的方向,“他们刚刚好像拍照了。”

      曾贺如还陷在情绪里,他牢牢盯着汪幼,没心情管那些人。
      他眼神颤动,用气声说话:“现在出来了?”

      汪幼终于流露出他自己的神情,脸上多了一丝窘迫,终于不再那么不管不顾:“是的……”

      曾贺如平复着呼吸,偏头凑过去,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一触即分。

      他的火气全都消失了,轻轻抵着汪幼的额头,低声道:“走吧,大雪来了,我们回去。”

      不知道为什么,汪幼对最后这个轻吻反应特别大,坐到温暖的车内,缓了半天,还是回不过神。
      汪幼抿了抿嘴唇,突然有些不敢看身边的人。
      套着人物的壳子,他可以不管不顾,大胆恣意,做回自己,再回头去看,忽然觉得自己的行为中二透顶。

      他兀自纠结着,曾贺如在给租车公司打电话,告诉他们坐标和情况,顺便说好了赔偿事宜。

      挂上电话,车里一阵沉默,两个人静默不动,只有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刮着落雪,安静得能听到雪落的簌簌声。

      汪幼闷着头道歉:“对不起曾导,都怪我,车辆的损失,我会赔偿的。”

      “现在想起来道歉了。”曾贺如目视前方,发动车辆,“没人要你赔车,剧组还没穷到这个地步。”

      汪幼不说话了。

      “确定没受伤?”过了一会儿,曾贺如又出声问他,“真没撞到哪?”

      “没有,”汪幼摇摇头,“我开的很慢,而且系了安全带,没什么问题。”

      “手机呢?为什么关机?”曾贺如接着问。

      汪幼低了低脑袋,把手机从衣兜里掏出来,“昨天晚上忘记给手机充电了,本来插车上充着,结果车摔熄火了……”

      “……”曾贺如似乎有些无语,“这种情况,要是我没及时找到你,要是没有其他车经过,你怎么办?”

      “我不知道……”汪幼看着挡风玻璃外纷乱的雪花,“但是,你还是找到我了……跟剧本里一样,危雨也找到了宋璮。”

      曾贺如心头一动,没再说话,专心致志驾驶。

      地冻路滑,车速快不起来,再加上风大雪大,视野受限,愈加难行。

      广播里传来天气提醒,曾贺如听着,眉头渐渐皱起来,他点开屏幕查看道路信息,果然如他所想,“前面封路了。”

      汪幼看着电子地图上红色的封闭路线,心里一紧,他意识到自己影响恶劣,耽搁今天的拍摄也就罢了,这要是回不去,明天也得受影响。

      “已经这样了,你表情别那么难看,”曾贺如看了眼汪幼纠结的脸色,点开导航,“附近有家民宿,先住一晚吧,明天再说。”

      附近确实有一家民宿,继续开十几分钟就到。民宿外面停了几辆车,之前那几个美国人的黄色越野也在其中,估计也是因为封路,不得不先住在这里。
      他们进去咨询了房主,正正好好,还有最后一间客房。

      房东把他们带到住处,木头屋子,房间不大,暖气很足,只有一张铺着白色被褥的大床,床头柜上是电视遥控器,水杯,丝带绑的干花,上面大概是喷了香水,正散发出幽香。

      两个人在床边站定,雪花在他们肩头融化,冲锋衣上结满水汽。

      曾贺如把外套脱下来,“你先去洗澡。”

      “曾导你先吧。”汪幼下意识谦让。

      “你先。”曾贺如的语气重了一些,态度不容置疑。

      汪幼叹了口气,不再说话,默默脱衣服。
      房间不大,温暖封闭,没有多余的空间,他只能站在床边,褪下外衣裤。

      曾贺如不看他,走到窗边去,给鲍新去电话,说明情况。

      汪幼把湿润的裤腿从小腿上拔下来,看着屋子里唯一的床,意识到今晚要跟曾贺如睡一张床的事实。

      莫名其妙的,他突然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的梦,脸上一热,心里一阵异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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