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醉颜红》三五

66、报复之路（5）（改错字）

　　桃夭是嫁衣，梨花作白头。摆上青玉案，执手相携老。

　　常母出了门才想到自己还不知道欢颜住的地方，后来，想到她与杜少卿的关系，就直接叫人将马车驶向了杜府。

　　杜少卿此时并不在家，他正坐在沉醉家中看着沉醉给他做衣服呢。上一次沉醉离开之前，给他做了一件夏天的外袍，昨日听语桑说沉醉前段时间在给他做冬衣，便高兴地去问沉醉要做出来的新衣服，谁知一问之下才知道，沉醉把那布料买回来以后，竟是连裁都没裁。杜少卿气得眉毛直跳，大声嚷着沉醉今日里就得给他做。沉醉迫于他的淫威，只好安安分分地当起了裁缝。
　　杜少卿侧躺在榻上，看着靠坐在窗前的沉醉，由于天气冷，只是将头发梳了梳披在了脑后，长长的睫毛轻颤，脸上有微微的红晕。一双手灵巧异常，在那还没怎么成型的衣服上翻飞着。心里突然就有种满足，杜少卿笑笑，闭上眼，等事情一了，就带了她走吧。自此，再也不理这些个肮脏事儿，只一心一意，踏遍这片土地山河。

　　常母到了杜府，让下人敲了门说了来意，却得知杜少卿从未带过什么女子回府。常母心里一凉，难道欢颜已经离开这里了？那她家承熙该怎么办呢？
　　也不知是她运气好，还是沉醉太过不幸。就在常母要离开杜府之时，连若来了。连若见了常母自然要上前询问一番承熙的状况，引得常母又一阵儿垂泪。
　　连若听说常母要找欢颜，开始还不明白欢颜是谁，后来听得常母说欢颜是承熙的妹子，又与杜少卿有关，连若想起有一次承熙叫沉醉妹妹，所以就迟疑的问常母：“欢颜，也叫沉醉吗？”
　　常母擦了擦眼睛，愣了愣，想起一年前街头相遇时欢颜的自我介绍，于是点点头：“是的，她改了这么个名字。”
　　“原来是找沉醉姐姐吗？”连若一笑，“这好办，我带你去找她吧。”
　　“你知道？”常母一惊，连若怎会认识欢颜的，而且听口气还很熟的样子。
　　“知道啊，呵呵。”连若扶了常母上马车，“夫人今日怎么没有坐轿？”
　　“轿子太慢了。”常母坐下来，“我要快点找到欢颜。”
　　“夫人找沉醉姐姐什么事儿呢？”连若不明白，这承熙姐姐不是生病在家吗？常夫人不在家照顾，却跑来找沉醉太怪异了。
　　“若儿你不知，现在只有你沉醉姐姐能救你承熙姐姐了。”常母幽幽一叹，“你靳远哥哥不愿去见你承熙姐姐，如今只有你沉醉姐姐才能劝得动他了。”常母见连若称呼欢颜为沉醉姐姐，索性也跟了她这称呼，让连若更好明白一些。
　　连若皱着眉心，靳远哥哥和沉醉姐姐有什么联系吗？靳远哥哥和她一样，都是经过杜哥哥介绍才认识沉醉姐姐的啊。“沉醉姐姐怎么劝得动靳远哥哥呢，他们不熟啊？”
　　“谁说不熟？”常母满脸的忧心，“他们从小就认识了。靳远以前喜欢的人就是你沉醉姐姐，而且到现在也忘不了她。你承熙姐姐虽然嫁给他多年，却始终不敌你沉醉姐姐在靳远心里中的地位。”她是过来人，这些事情，她又怎么会看不清楚。只是当时，她这个女儿铁了心要嫁给靳远，她还能怎么办，除了帮她得到靳远以外，她什么方法也想不出来，事到如今，竟换来如此结果，果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吗？
　　连若一时很难消化这些信息，靳远哥哥喜欢沉醉姐姐？怎么可能。那他们当初相见怎么像是完全不识的样子。更何况，承熙姐姐很好啊，为什么靳远哥哥就不喜欢她呢？连若觉得自己的脑子就跟熬了一锅浆糊似的。
　　“都怪我啊，当年要是劝着点老爷，不让他送走欢颜，就不会有后来这些事情了。”常母的脸上满是后悔的神色，如是当年她不做得这般决绝，就应该不会有这些事情了吧。
　　“送走沉醉姐姐，为什么？”连若听了常母这话，不由一愣。沉醉姐姐和承熙姐姐之间有血缘关系？
　　“当年，你沉醉姐姐与你靳远哥哥私定终身，只不过后来分开了。”常母两眼有些无神，似是陷入了过往的回忆之中，“因为当时你承熙姐姐也爱慕你靳远哥哥，当你沉醉姐姐回来告诉我们她要与靳远成亲时都吓了一跳。后来承熙很伤心，你明臣，明宇两个哥哥又一口咬定靳远对承熙也是有情，所以老爷发了火，打了你沉醉姐姐一顿。哪知你沉醉姐姐竟是如此决绝，听说你靳远哥哥对你承熙姐姐也有情意，便去回绝了靳远。后来就伤心地离开青州，说要去寻外婆，还不让我们前去打扰她。所以后来也一直没找她，直到一年前她出现。”
　　连若惊呆了，她并不笨，从这些话中她已经清楚地了解了承熙，沉醉和靳远之间的纠葛。那常夫人的意思就是说，沉醉就是……“沉醉姐姐便是承熙姐姐那个二妹？便是府上二小姐吗？”联想起之前闹得沸沸扬扬的状告承熙找人伤害妹妹的案子，原来，竟是这样的前尘纠葛吗？
　　“是的，你沉醉姐姐便是常家的二小姐。”常母顿了顿，又道，“她是小妾所生，但是她母亲早早去世，所以一直由我抚养。”
　　连若呆坐在位子上，沉醉姐姐便是二小姐，那为什么当那些个贼人说承熙姐姐害她时，她不出来为承熙姐姐辩解呢？难道是沉醉姐姐恨承熙姐姐？照常夫人所说，这里最可恶的人应该是靳远哥哥才对，为什么要恨承熙姐姐呢？
　　常母看着陷入沉思的连若，嘴角扬起一抹轻浅的笑，如此，便可以多争取一个向着承熙的人了。她真真假假说了那么多，就是为了让性子单纯的连若对承熙心生同情。从连若对欢颜的称呼就知道她们的关系不会简单，只要连若帮着她请求欢颜，欢颜怕是不答应都难吧。

　　靳远被靳老夫人禁足在家，哪也去不了。他每日里待在房里写写字，却怎么也静不下心来。靳学之见他这样，就经常抱了儿子过来与他玩闹一番。只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他这弟弟若是不早日去了这心结，怕是一辈子也好不起来了。而他自己开了春也要回倪国了，那里其实更像是他的家。靳学之看着窗下闪过的人影微微一笑，他何其幸运，遇到了柳绣这么个情投意合的人。
　　果然，那人影不消片刻就敲了房门，进来：“相公，我做了些点心给你和远弟送来。”上扬的嘴角带出温软甜腻的声音，只要这个，便足够他过完一生了。

　　连若驾轻就熟地带着常母穿过巷子，敲开了大门。语桑见到她，很是高兴，回头向屋里大喊了一声：“小姐，公子，连若小姐来了。”又让开了道，对连若说，“连若小姐快进来吧，小姐见到你肯定高兴。”
　　连若微微一笑，放下刚才所有的思绪，跨过了门槛。语桑这才注意到连若身后还有一位中年妇人。待得看清那人的容貌，便黑了脸：“你来干什么，我们这儿不欢迎你。”
　　连若的疑惑更深，语桑为何对常夫人的到来如此不客气。她不是沉醉姐姐从倪国那边带回来的吗？她又怎会认识常夫人呢？但是面上却是不露，只是拉了语桑撒娇道：“好语桑，是我叫了她来的。”
　　语桑一瞪眼，连若叫常夫人来干嘛？这常夫人到底想干什么？语桑自回了青州城之后，便接了杜少卿的安排，去调查这常夫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出生于倪国的一个世家大族，年轻的时候倒是温婉贤淑，只是这都是表面的罢了。实际上心肠歹毒，要不是她，沉醉的母亲怎会那么早便死了。
　　连若见语桑只瞪着常夫人不说话，一时也尴尬，还好，杜少卿和沉醉及时出了来。她赶忙走到沉醉身边，看着杜少卿似笑非笑的脸，心虚不已。只好将目光转向沉醉：“我……我看她等在杜府门前，又听说她找你，所以就带她来了。沉醉姐姐……”连若嘟着嘴说道，“你不要生我的气。”
　　沉醉呵呵一笑：“我怎么会生你的气呢。”沉醉拍了拍连若的背，她又不是不知道连若心思单纯。沉醉收敛了笑容，看着常母道：“常夫人既然来了，就进来坐会儿吧。”说完，携了连若的手率先进了大厅里。
　　常夫人不是说沉醉姐姐是她养大的吗？那为何，沉醉姐姐对她这般冷淡呢？连若低着头，脑子里急速的转着，看来中间势必还有她不知道的事情在，但是承熙姐姐的事情又好像真的很严重，她该怎么办呢？
　　“这件事你别管。”耳边传来杜少卿的声音。连若抬头看他，却见他无一丝异常。听错了？不会。那……连若看了看沉醉的脸，没有表情，眼里却有抹不去的忧伤。她心里一动，又转了头看跟在后面的常夫人。
　　常夫人正在思量待会儿要怎么做才能让沉醉动容，让连若帮助她，眼里闪过一道算计的光芒，感觉到有人看她，便顺着看过去，见是连若，愣了愣，笑开了。
　　连若笑着点点头，心里却在冷哼，真当她是笨蛋么？她的父亲可是个王爷，家里这样那样的争斗，真当她不明白？刚才常夫人那若有所思的样子一点不漏全入了她的眼里，更何况，常夫人看向她的目光里，哪里还有什么黯然神伤。看来这常夫人从听她说认识沉醉开始便算计她了。她长得很好欺负？连若翘起嘴角，有点邪气。那么就看看到底是谁更厉害点吧。

　　进了大厅，沉醉便靠着连若坐了不动了。常母想开口，却不知如何开口。杜少卿悠悠闲闲地坐着，无聊的玩起了指甲。
　　常母朝连若看了看，希望连若可以沉不住气，问问沉醉与承熙之间的关系。可是任她左等右等也不见连若开口。好不容易，连若开了口，却是让那个叫语桑的丫环拿点心来。
　　常母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有些焦急了。她到底是没有估准连若这个人。
　　“颜儿，我……”常母刚要站起来说话，就让沉醉给打断了。
　　“常夫人不要叫错了，小女子沉醉。”一句话把他们之间的关系撇的干干净净。
　　常母脸上一阵红一阵白，讷讷半天，才又道：“沉醉姑娘，我今天来，是想你劝一下靳远……”
　　“常夫人莫不是弄错了。”沉醉拿了一块点心起来，漫不经心的笑了笑，“靳公子和我可不熟啊。”
　　“颜儿，你别这样说。”常夫人激动地站起来，“靳远他现在还念着你，你让他去见见你姐姐，我来生做牛做马报答你。”
　　沉醉眼光一寒，却没说话。将手里的点心小口小口的放到嘴里吃了。连若看得好笑，又不想让常夫人瞧见，只得埋头苦吃。
　　杜少卿伸了伸懒腰，看着那两个一脸饿死鬼样儿的女子，无声的笑笑：“常夫人说这话，杜某可不怎么爱听啊，什么靳远念着她，这醉儿可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呢……”
　　“咳咳咳……”未过门的妻子，亏他说得出口。沉醉瞪了杜少卿两眼，他当没看见。连若忍不住笑意，干脆捂住肚子叫道：“哎哟，肚子疼，我要去茅房。”说完，飞也似的冲了出去。沉醉愣住了，杜少卿愣住了，常夫人也愣住了，原来连若有这般粗鲁的一面啊。
　　连若出了房门，躲到厨房和语桑一起哈哈大笑，这常夫人遇到杜少卿和沉醉一起开口，怕是讨不到好了。
　　“我没有其他的意思，只是……”常夫人的脸变得极快，眼泪哗啦啦的就流下来了，“颜儿，你就忍心你姐姐就那么去了吗？”沉醉冷冷的哼了一声。
　　“我知道你恨你姐姐，但是那贼人的话怎可当真。再说了，娘可从来没有亏待过你啊。”常夫人擦着眼泪，却在暗中观察沉醉的神色，见沉醉抿着唇，略有松动的样子，就再次开口道，“你姐姐一时糊涂，但是并没有要你的命啊。你就原谅了她好不？难道你真的想看着她死吗？娘我就你姐姐这么一个亲生女儿，你就当可怜娘，放她一条生路好不？”
　　沉醉强忍下怒火，生路？当初承熙怎么不想着放她一条生路，当初她怎么不放她亲娘一条生路。她刚才听着常夫人说养大了她，没有亏待她，她还有些动摇，毕竟“亲不如养”，在她之前的十三年里，常夫人待她也确实不错。但是这就成了饶恕承熙的理由了吗？就因为养大了她，所以她的命就是他们的了？就一文不值了？就活该被人抓去，活该担惊受怕了？再说了，常夫人是没什么对不起她，但是她的母亲呢？她那可怜的亲身母亲，就因为常夫人的一个“妒”字，常老爷的一个“抢”字，毁了一生。这笔账，她该怎么跟他们来算。如今常夫人还想她放过承熙，凭什么？
　　沉醉忍得下，那是因为太多的怒火不知该从何发起。杜少卿就不同了。他当心肝宝贝宠着的人，凭什么要受这样那样的屈辱。于是杜少卿怒极反笑：“常夫人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你说你没有亏待过醉儿。可是我怎么听说当年醉儿远走他乡，正是你们这些个亲人逼的呢？而且，你说承熙一时糊涂害了醉儿，那就更不对了。若是一时糊涂便对人随便下毒手，那么今日里醉儿不救承熙小姐，也没有大错了，不过也是一时糊涂罢了。”
　　常夫人哑口无言。

　　“语桑，送客。”沉醉哑了声音，真的寒了心了。以前常夫人至少没有出来明确表态，现在嘛……亲生的总是比这养大的好吧。沉醉轻笑道：“常夫人可以走了，我……不会去救她的。你们家的事情都与我无关。”
　　常夫人无法，加上语桑又到了跟前，只好出了大厅的门。见连若从后院过来，就又将希冀的目光看向她，连若苦着脸，撇撇嘴：“对不起，常夫人，杜哥哥在这里，我……我不敢开口。”常夫人叹了口气，总算是走了。

　　连若在后面做了个大鬼脸，笑嘻嘻的和语桑跑回了厨房研究今晚的菜肴。

　　大厅里，杜少卿和沉醉相视一笑，沉醉叹了口气：“到底是意难平。”杜少卿上前握了她的手，沉醉将头靠在杜少卿怀里，轻笑道：“杜少卿，我便嫁了你，如何？”

作者有话说

　　小醉儿决定嫁给小杜子了，惊不惊喜，高不高兴啊，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