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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所谓祸福与共 ...

  •   晓风清,烟草绿,携手共看家禽浴。山长水阔不知处,今朝酒醒今朝住。

      沉醉醒过来的时候,喉咙还是有些发痒。看着青色的帐子不由得发愣。她记得大叔挨了一刀,她又害了一个无辜的人,那么杜少卿呢?想到这里,沉醉匆匆的就要下床来,谁知脚才踩上地板就咚的一声摔倒了。沉醉用手使劲撑着自己站起来,这是怎么了,这腿感觉不像自己的,全然使不上力。沉醉心里发慌,但是越急就越站不起来,眼泪在眼眶里打转,难道刚刚看见保护自己的人受伤,转眼又让她接受一双腿被废的命运,老天爷,你还真是喜欢开玩笑。
      “怎么了?怎么了?”有人急冲冲的跑进来,“说话啊。”该不是做梦吧,她怎么听到杜少卿的声音,明明那么多人围着他们,想逃脱是不可能的。
      “小醉儿,小醉儿。”他拍拍她的脸,心里焦急得跟什么似的,这丫头却是连腔都不开,“你和我说话啊,说话。”
      沉醉抬起迷蒙的双眼,杜少卿焦急的模样映入眼帘,沉醉抬起右手抚上他的脸,“杜少卿?”还是不敢确定。
      杜少卿覆上她的手,缓缓笑开来:“是我,我在呢。”
      眼前的杜少卿早已没有了以前的风流倜傥,身上的衣衫上有斑驳的血迹和泥土,束着的发髻凌乱不堪,一双好看的眼睛里血丝满布,沉醉颤颤巍巍的叫:“杜少卿,杜少卿,杜少卿……”
      不管她叫了多少遍,他都耐心地回答她,温暖的笑颜让沉醉止不住的大哭,她拉着他的衣衫,把头埋到他的怀里,仿佛只要这样就可以解决一切。
      杜少卿同沉醉一样跪坐在地上,一只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另一只手紧紧的抱着她,不是不担心,不是不害怕。那时他的身边尚且有很多的人围攻,只能分出少许精力来照看她,看到马车倒在地上,看到她从马车里爬出来,看到她倒下,他恨不得马上赶到她的身旁,他才知道这个人对于他早已经脱离了自己最初的定位。如果是以前,那么他势必会将阻碍他的人一一解决,但是现在的人却是她,不是没有想过就此放弃,让她躺在地上自生自灭,或者被那个刀疤人带走,但是却始终下不了狠心,最后还是将她救出来。当时的她奄奄一息,呼吸微弱,他甚至不敢肯定她会不会活下来。现在好了,可以实实在在的抱着她,听到她的哭声。
      沉醉好不容易停了下来,说话却仍是带着哭腔:“杜少卿,大叔他……他……为了我……”
      “我知道,我知道。”他心里有些疼:“不是你的错,不要怕。”
      “都怪我,如果不是我,大叔怎么会……”沉醉一激动又有些喘不过气,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杜少卿将沉醉抱起来,重新放到床上,给她盖好被子。那张曾经发怒的,欢笑的脸此时只剩下苍白,他轻轻的抚摸她的脸庞,“小醉儿,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他在床边待了半晌,才悄悄的离开。

      住的地方是他临时找到的一户农家,起先怎么都不让进,还是大婶看到虚弱的沉醉才勉强同意,他告诉他们能自己和沉醉是夫妻,路上遇到抢劫的,在侍从的拼命护救下才逃了出来,但是妻子体弱晕死过去了。农家人见他说得诚恳,又同情他的遭遇,赶紧到处给他张罗大夫,帮他煮饭。杜少卿却打定主意要自己做好一切,所以进来以后一直就没歇息,除了守着沉醉就是在厨房煎药,竟是连衣衫都不曾换下。这农家夫妻二人见他如此深情也就更是放下心来,还一个劲安慰他“夫人不会有事的。”“吉人自有天相。”
      请来的大夫说沉醉这是受了刺激,再加上身体疲劳过度,所以导致的昏迷,没什么大事。
      杜少卿听了他的话也微微安了心,吃了些粥,然后又是抓药又是煎熬的。现下沉醉已经醒来,虽然不幸的又昏了过去,但是应该没有多大问题了吧,杜少卿微微松了口气。

      回到厨房里烧水,好好沐浴,换好大婶准备的粗布衣服。主人家看他这个样子很是疑惑,杜少卿笑着解释:“我希望她醒来看到干干净净的我。”

      外面的天空仍然瓦蓝瓦蓝的,毛乎乎的太阳照在大地上。普通的农家院子里,有一对夫妻在角落的土地上撒着种子,他们的背后呼的飘过一个黑色的身影,转眼毫无踪影。

      沉醉夜里做起了噩梦,一双手控制不住的乱舞,额头上直冒汗,嘴里也直嚷嚷着“放开我,放开。”要不就是“救我,哥哥,爹爹,你们别抛下我。”
      杜少卿一方面要按住她的手,另一方面还要替他擦掉额头的汗水,她到底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经历过多少的磨难?折腾了一晚上,第二天又出乎意料的发起高烧来。熬了药却怎么也喂不进去,大夫留下话来“一定要喂她喝了,否则烧退不下来就没办法了” 。杜少卿自然不敢怠慢,捏着沉醉的下巴,嘴里哄着说:“小醉儿,你就喝点呵,乖。”但是倒进去的无一例外全呛了出来。
      杜少卿急得在屋子里打转,大婶提醒说:“要不?你用嘴渡给她试试?”杜少卿这才静下心来,所谓关心则乱,他居然也会有被弄得六神无主的一天。
      杜少卿试着喂了一碗,但是仍是没有多少进了沉醉的肚子里。他自己喝了些,还有些仍旧是呛了出来。所以只得又熬了药,继续喂。

      沉醉的梦又回到了自己的十三岁末,依然是让人绝望的过往,本能里抗拒着醒过来,不用醒就不会痛。
      她感觉到有人叫自己,一声又一声,似近似远,仿若叹息。迷迷糊糊地感觉到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手心干燥而温暖,让人心安。

      三天,这一昏又是三天。沉醉对着趴在她床头的人伸出手,才轻轻动了一下,那人就醒了。看见她醒来,眼里是满满的欣喜。她看着他的憔悴样又是哭。
      “不要哭呵,才醒呢。”杜少卿给她擦眼泪:“乖呵。”
      沉醉点点头,然后用力抓着杜少卿的手,一个劲的盯着他看,劫后余生,多么美的一个词。
      杜少卿也不打扰她,总算是醒过来了,七上八下的心总算是落到了平地上。
      大婶端着饭菜进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夫妻”二人深情对望的样子,不好意思的咳了咳:“夫人醒了?正好,吃点东西吧,我去把粥拿进来。”说完把饭菜往桌子上搁了出去了。
      “他们收留了我们,我告诉他们我们是夫妻。”杜少卿显然看出了沉醉的困惑,施施然的解释道。
      沉醉点了点头,又想到大叔的死,脸上又流露出悲伤的神情。杜少卿搂了她坐起来:“小醉儿,这不是你的错,你不要自责。我知道说这些也没有什么用,但是如果你不好起来的话,就辜负了大叔的一片心意。”
      沉醉把头埋在她的胸口,点点头,眼泪流的更凶。他们总是舍掉性命来保护她,却忘了她只是个凡人,也有承受不住的时候。
      勉勉强强的喝了半碗粥,杜少卿扶着她躺下:“再睡会儿,我守着你。”沉醉慢慢闭上眼睛,手却是一丁点也不放开。
      杜少卿微微叹了口气,另一只手给沉醉捋了捋额前的头发,眼里却闪过一丝凶狠,既然你们不怕死,那么就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休养了好几天之后,杜少卿想要扶沉醉下床走走,沉醉却是说什么也不肯。虽然总是对着他笑,但是杜少卿发现她时常看着外面发呆,眼里有抹不去的哀伤。
      一天夜里,他听到沉醉房里有响声,急忙跑过去看,却见沉醉摔倒在地上,失神而无助。
      他走过去,紧紧的抱着她。好一会儿,她才转眼看着杜少卿问:“我是不是不能走路了?”
      杜少卿也吓了一跳,却只能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
      又请了大夫来瞧,大夫看着沉醉和杜少卿严肃的神情,哈哈大笑:“没事的丫头。只是当时为了让你别乱动给你施了针,也怪我,忘记告诉你们了。还有一天就可以走路了。”
      沉醉高兴得拉着杜少卿直道:“我没事,我没事。”
      杜少卿笑着答:“我知道,我知道。”心里却把大夫咒骂了不下十次,平白的让他担心了一宿。
      雨过天晴,沉醉的脸上也开始有了真正的笑颜,二人都避免再提到那天发生的事情,看起来倒也其乐融融了。

      沉醉能够走路后,就开始在院子里跟着主人家耙土,下地。第一次到野外的麦田的时候,沉醉高兴得直蹦跶。这些绿色的小苗在经历冬天大雪的洗礼过后长得格外的茁壮,“活着真好。”杜少卿站在她的身边,给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细心的叮嘱:“小心着凉。”沉醉还以一笑。然后跑到远处,对着空荡荡的大山吼:“我一定会好好活下去,活下去。”
      有回音传来,绕在耳边,竟是无比的坚定。

      或许是有了这个决心,沉醉似乎又恢复到了住在苦杏苑的时候,每天给主人家里喂喂鸡鸭,还有小猪,不亦乐乎。
      这些小猪才产下没有多久,个头还小,走路晃悠悠的可爱的不得了。主人家的母猪生产那天正是沉醉下床走路的第三天。大婶说,不能太过靠近母猪,但要很快的把产下的小猪抱出来,否则小猪就有可能被母猪给压死。沉醉和杜少卿跟着主人家紧紧张张辛辛苦苦的守在猪圈旁边,沉醉拉着杜少卿的手,母猪稍微一动,沉醉就紧张得手上用更大的力,把杜少卿痛得龇牙咧嘴的。好不容易产下一只,又开心地叫道:“生了,生了。”惹得杜少卿直翻白眼,又不是你生了,你这么高兴干什么。
      一整夜,母猪才下完,一共七只。粉嫩嫩的,摸上去甚是舒服。沉醉抱起其中一只给杜少卿看:“很漂亮对不对?”
      杜少卿无奈地笑着:“是啊。”然后语气又变得戏谑,“比你可爱多了。”惹得沉醉嘟起嘴巴,嘴里哼哼道:“比你也要可爱。”弄得杜少卿哈哈大笑。
      每天准时煮出猪食给母猪补充奶水,再把小猪抱到母猪身边吃个饱肚,又一只一只的抱回篓子里。虽然大地开始回春,但是夜里仍然微凉,所以篓子里铺了厚厚的草。
      由于开始告诉主人家两人是夫妻,因此在沉醉身体慢慢恢复的同时,杜少卿也不可能住在另一个房间了。沉醉看着只穿里衣的杜少卿脸上发烫,又不想被瞧出来,只好抱怨道:“什么不好装,偏偏要装夫妻,现在好了吧,连个房间都是两人一间了。”
      谁知杜少卿脸皮特厚:“与小醉儿同住一间房,可是我杜某的心愿呢。”
      沉醉瞪他一眼,盖好被子睡了。原以为杜少卿自己会躺上来,结果他就拉了两把椅子合拢,蜷缩着身体就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看着杜少卿脸上的黑眼圈,以及不太灵活的四肢,沉醉好不内疚。夜里自发的睡到里面,小声的说:“你睡到床上来吧。”又怕杜少卿以为她有别的意思,马上又道:“我可不是心疼你哦,只是,只是,免得一副我欺负你的样子。”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杜少卿心里暗笑,嘴上却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但是人却已经躺在床上了。

      “杜少卿。”沉醉轻轻的叫了声。
      “恩?”杜少卿闭着眼,心道,着丫头又要说什么。
      “我们算不算是祸福与共?”沉醉仍旧小小声。
      “不是。”杜少卿弯起嘴角道。这么晚了,就是要问这个问题?
      “不是?”
      听出她的疑惑,肯定的回答她:“恩,我们是患难与共。”
      “有区别吗?”
      “有的,我们并没有一起享福。”杜少卿解释得一本正经。
      “那……以后一起……享福吧。”沉醉窝进被子里,睡了。
      许久以后,杜少卿轻轻应了声:“恩。”

      夜已深,月儿躲进了云层,连树都不再发出声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所谓祸福与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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