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世界撒把糖》高柳新蝉

42、我见青山多妩媚5

　　北宋咸平三年，宋真宗励精图治，政治清明，经济繁荣，贡赋通达，史称“咸平之治”。

　　位处秦岭山脉的骊山转折起伏，来龙去脉，似锦若绣。骊山山势俊俏，层峦叠嶂，山上树木郁郁苍苍。

　　蜿蜒曲折的小径盘旋而上，一路通至丛林掩映下的华清宫。华清宫始建于唐初，至唐玄宗极盛。“高高骊山上有宫，朱楼紫殿三四重”（白居易《骊宫高》），馆殿楼台遍布骊山上下。
　　惜安史之乱后日渐萧条，至宋，已是“汤所馆殿，鞫为茂草”（《南部新书》）。

　　拨开长得已有小腿高的茂草，青衣一路走向御汤九龙殿，俗称莲花汤。此时华清宫已是一片萧条，殿宇破败。然作为皇帝所用的第一汤，九龙汤半径数丈，周围以白玉石堆砌，皎洁如玉，汤壁四面雕刻着鱼龙花鸟，栩栩如生，汤池中间有一双石白莲，直到现在仍有汨汨泉水从瓮口中涌出，喷洒在白莲之上。

　　青衣俯下身，探手入汤中，温泉水自如玉指尖流过，荡起层层水波。

　　宛如好奇，也学着青衣蹲下身，温泉水温热轻柔，好不舒适。她侧头看他：“时空的本源是这温泉水？”

　　青衣摇头，“不是。”

　　宛如不解：“那这是？”

　　青衣掬起一掊水，看着它缓缓自手中流走，触感极好，极为温暖。他眉眼弯弯道：“我想着我们也可试一下这温泉水。其宫殿虽常年失修，却不碍这温泉水处时空本源旁，日夜受其气息浸染，若泡一回对你我都不坏。”

　　宛如有些缓不过来，她呆呆看了青衣一会儿，就开始脱衣服。她什么话也没说，就直愣愣地盯着青衣，眼睛一眨也不眨。

　　灰色的薄针织外套很快被扔到地上，宛如捏住衬衫的衣角，提手就要把它脱掉，露出纤细白皙的腰肢。

　　青衣的耳根一下子冒红，他赶忙拦住宛如，有些无奈：“我逗你的，你何必较真。”

　　宛如停下动作，撇撇嘴，“我就知道。”

　　青衣拾起地上的毛衣替她穿上，“但我也不曾骗你，这温泉水确实对你等大有好处。”

　　“我等”宛如说着觉得有些不得劲，于是憋着一口气偷偷摸了一把青衣的胸。

　　青衣抬手截住她，将纤纤柔荑握于手中，“你们身为辑魂者，身上总要练出一些时空之力，这温泉水位处时空本源旁，也能涵养你们身上的力量。”

　　“那你呢？”宛如问道。

　　青衣轻笑一声，“我是时空之子，它的力量自然就是我的力量，又何必多此一举。”

　　宛如也不知道听没听明白，就忙着点头。她今日梳了个丸子头，头上的小圆球随着她的动作一跳一跳的，十分可爱。

　　“那我们下去吧”她抬起看青衣，跃跃欲试。

　　青衣耳根又红了一点，但禁不住她这样期待的目光，点了点头。

　　两个人背过身去，衣衫褪到一半，就听到泉眼几步开外的草丛里穿啦簌簌的响声。

　　两人一惊，赶紧拉好衣服。

　　宛如黑着一张脸拖青衣往那个角落走去，角落里是一个穿着白色交领短衣的男孩，下头套着一条宽大的裤子，约莫十七八岁年纪。他简单地梳着一个马尾，刘海下是一张清秀年轻的脸，脸上蹭了几处淤泥。

　　他涨红着一张脸，支支吾吾地看着两人。

　　宛如一见对方长得一副清秀模样，顿时就不凶了，她蹲下身和蔼地问道：“你好呀，你在这儿干嘛呀？”

　　他看见宛如凑近他，慌忙别过脸，一脸委屈：“我不是故意偷看的。”说着，还偷偷瞥了宛如一眼。

　　宛如见他羞涩，并不为难，直起身来戳了戳青衣的腰，示意他去拉一把。

　　青衣的脸色倒不是很好看，没了往常温和的模样，对宛如的暗示也是视而不见。

　　地上的男孩字等了一阵也没等来什么动静，趁着两人没注意的时候，利索地爬起来跑远了。

　　宛如盯着男孩仓促而逃的背影若有所思，“你吃醋啦？”

　　青衣低头就见宛如笑吟吟地看着他，心头一哽，有些不是滋味：“你就这般不在乎？倘若我们动作再快些，你就被他……”

　　“被他？被他看光光？”宛如看青衣脸色愈发不悦，她拽着青衣的袖子，撒娇似地摇了摇，“这不还不看到嘛!你别生气呀。”

　　青衣扭过不肯看她，其实他最气的是宛如见对方是个姿态姣好的男子便不再计较，先前分明一脸不愉。

　　少年仓促而逃，地上落下一串深深浅浅的脚印。

　　青衣盯着脚印若有所思，末了，他无奈地拉起宛如的手，说道：“走吧。”

　　“去哪儿？”

　　“跟着他。”年轻男子本人并无奇怪之处，只是方才见他，周身萦绕着一股时空本源的气息，这着实奇怪。

　　沿着少年留下的路线，两人一路弯弯绕绕，终于来到了一处殿宇前头。殿宇破败，墙头爬满青苔，红漆大门上挂着金漆兽面门环，样貌狰狞，门上方有一红底金字匾额，不晓得是什么原因，匾额上的字已是缺笔少画，不成文，只依稀可见其字笔酣墨饱，力透纸背。

　　大门吱吱呀呀的打开，少年站在门口神了个拦腰，等到看见宛如和青衣，一张脸瞬间耷拉下来，“您俩老不会真要为这点小事把我……”说着，他抬手往脖子上比了一个杀的动作。
　　噗嗤。

　　少年本来就长得清秀，现下又皱起鼻头，显得十分可爱。

　　青衣有些吃味地我紧了宛如的手，目不斜视地从少年身边经过，走进门去。

　　“哎哎哎。”少年有些急地跳到两人面前，拦住他们的去路：“你们这是要什么，这可是我家！”

　　宛如逗他：“你说是你家，有什么证据？房产证呢？”

　　“房产证是什么？”他瘪瘪嘴，“我是没有什么证据，可是我在这十几年，不是我家还能是什么？”

　　在两人逗趣的时候，青衣松开宛如的手，沿着墙慢慢逛起来。空气泛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间或还夹杂着比少年身上更为浓重的时空本源的气息。

　　很不对劲。

　　青衣意念一动，周边空气开始隐隐颤抖起来，越来越多流散的时空本源朝青衣涌过来。

　　他屏气凝神，沿着本源指引的方向走去，来到了东南隅的一处屋子里。这座小屋显然保存地比其他屋子更加完好，屋檐四角飞起，上面铺着青黑砖瓦，光泽亮丽。

　　浓重的时空本院气息从这座屋子里飘出来。奇怪的是，并不纯粹，反而混着许多杂志，更像是从曾和时空本源亲密接触的物体上散发出来的。

　　青衣皱眉，伸手想要推开屋门，就被咋咋呼呼冲过来的少年的手给拍掉。

　　他生气地质问：“你想要做什么？”

　　青衣转过头看他，非常年轻的脸庞，毫无疑问属于这个时空的身体和灵魂，所有都很正常，除了里面的东西。

　　他皱眉：“里面有什么？”

　　少年没想到他会这么问，面色有些为难，“你想要做什么？”

　　青衣转过头不看他，趁少年不注意的时候吱呀一声推开大门。

　　房间不是很大，里面铺着几张床，床边有一梳妆台，屋子的最角落里有一张小圆桌和两把小木椅子，想来是唐时宫女的住所。

　　房内一共四张床，除了最靠窗户的那张上铺着厚厚的深蓝色棉被，其余都是空空荡荡的。棉被鼓鼓囊囊的，下面像是藏着一个人，而浓烈的夹杂着血腥味的时空本源的气息从那人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来。

　　青衣走进几步，伸手想要掀开被子一探究竟，就在即将碰到被子的时候，他顿住了手。

　　宛如一路小跑着过来，嘴里还不停喘着气儿。看见青衣的动作，她抬头问道：“怎么了？”

　　青衣笑得有点为难，“阿如，还是你来吧。”

　　？

　　遵从青衣的话，在少年一脸绝望中掀开被子。被子下面躺着一个年轻女子，她身上伤痕累累，血迹从衣服里渗透出来，裸露在外的肌肤青一块紫一块。

　　看到这幅惨烈的模样，宛如像疯了一样掐住少年的脖子，极为愤怒地质问：“你对她做了什么！你这个畜生！啊啊啊啊啊！”

　　少年被掐得几乎喘不过气，他抬手想要把宛如甩到一边，却在青衣不善的目光下停住了动作，只能可怜巴巴得用目光像轻易求助。

　　青衣叹了一口气，走过去从背后抱住宛如的腰，把他从少年身上拉下来，温热的气息喷薄在宛如耳边，“不是他做的，燕绥身上的伤不是他做的。”

　　原来躺在那病床上的人正是多日不见的燕绥，只是不知她到这里来是要做什么，这里并不是她的管辖范围。

　　宛如渐渐冷静下来，松开掐在少年脖子上的手，她朝他冷哼：“你准备怎么解释？”

　　少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一张脸因为缺氧憋得通红，“我捡到她的时候她就这样了，为了她我还整天出去采药，当时碰见你们的时候，我就是去采药来着。”瞥了青衣一眼，见他没什么不愉快的脸色，顿时安下心。

　　宛如瞪他一眼，却意外得到了青衣温和的抚摸，一双大手极为轻巧从她耳尖划过，最后放在她的脑袋上轻轻拍了拍。

　　宛如当时就安静下来，心里不适时地像吃了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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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对华清宫的描写参考自百度百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