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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一章:一生平安 ...
我是一个灵,一个淡白色的人影,没有人看的到我,我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往哪里去,我飘荡这人世好久好久,终于有一天我感受到一股力量在召唤着我,于是我跟着那股力量走,从杂草丛生的荒山,到繁华鼎盛的都城,路上的一切都让我感到好奇。我从有意识起就呆在一个地方和花花草草打交道,偶尔遇见上山打猎的猎户,除此之外与世隔绝,也不是没有想过离开这个地方,想尽了办法,可是就是出不了这深山,这样过了很多很多年,直到我感受到了召唤。
我没有见过城镇,所有的一切对于我来说是如此的陌生,我在赶路的途中遇到很多新奇的东西,那些人看不见我,我就悄悄跟在他们后头,常常扯扯这个人的头发拍拍那个人的肩,看着他们互相对闹起来,他们脸上的表情会让我哈哈大笑让我感到有趣。除此之外我还得知了很多信息,知道这是一个叫大唐的地方,首都在安宣,皇城占据了安宣的半边天,当朝皇帝姓李叫李勤,有后宫佳丽三千,各色美人都有,每晚宠幸的人不计其数,羡煞旁人等等的各种信息。
有些人在风尘仆仆的赶路,有些人闲适的坐在大树根下喝着茶,穿粗布麻衣的有,衣着华丽的也有,只不过那些人坐在马车或者轿子里瞧不到长什么样模样,各色的人喝着各色的茶,吃着各自的菜,我会观看他们的表情,有人吃着粗菜淡饭笑的很幸福,有人对着山珍海宴也是愁眉苦脸眉头紧皱,我有时候气愤极了在他们耳边大骂,不吃就不知道让下人少做点,勤俭节约吗,这是在浪费金钱啊。我毫无顾忌的骂着,他们看不见我,也听不见我说话,而我有时候却能触碰到他们,趁着还未离开这个地方给那些乱花钱,欺负百姓的有钱人一些教训。
就这样我跟着那股力量走,一路上行侠仗义,一路上埋头苦学,势必不让那些人小瞧了我,虽然看不见我,但是我看得见他们啊,多学点总是有好处不是吗?
我来到了这个地方,大唐的国都安宣,高耸威严的城门口把守着很多官兵,来来往往的人群络绎不绝,城墙上岁月的印记数不胜数,它记录了几个国家的繁盛和衰落,仍然坚守着自己的岗位,保护数万人的安危。
今天我来到这里,穿过朱红色城门的那刻,眼前的人群在急速流动,而我却停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这一切,从心底涌出一种莫名的岁月滞感,就好像我和它心灵相通一样,它轻轻的晃动大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欢迎我的到来。
我突然有了一种喜悦的感觉,整个人都很高兴,就像冬天里的暖阳有了温度,我想我会在这里停留很长一段时间的。
走过热闹的街道,在巷间来回的走动,最后我停在了一个府邸前,是这里了,抬头看了看上面高挂的匾额:安府。
趁着下人开门的机会,走了进去,沿着两侧的走廊往里走,穿过一个月牙形的拱门,进了一个貌似是花园的地方,这个季节桃花开的最盛,空中飞舞着粉红色的花瓣,铺了一地,想来这府邸的主子是爱及了桃花,不然这满园的桃花作何解释。
我走进了桃林中,两侧的桃花开的娇艳芬芳,却吸引不了我的目光,因为我看见了桃林中坐着一个人,桃花的姿色不及花中人的半分啊。
我不知道我面前这个明眸皓齿的倾城女子是谁,只是愣愣的看着她,然后把目光投向了她凸起的肚子,是这个东西在召唤我吗,我着魔般伸出手摸向那个地方,在触碰到的那刻整个人晕眩了起来,无力的摊在石桌上,深吸了几口气,慢慢的回想,刚才刚才我感到了一个鲜活的生命,他在亲昵的和我对话,对的,没看错,是在和我对话,我听见他说:诶,你是谁?
不行我得缓缓,没有理会脑海里稚嫩的声音,我趴在石桌上平缓被吓坏了的小心脏,突然有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还“蹭”的就出现,再说还是一个未出生的孩子,这能不吓人吗?
“你别说了,你让我缓缓。”我没办法忽略脑海中的声音,没好气的说。
“好的,只要你不要觉得我是个怪物就好了。”脑海中的声音多了几分哀求。
“没有吓到我,这是突然有人感觉到我的存在不习惯而已。”不知道怎么的从我口中说的话多出了安慰的味道,心中还是对小孩不忍心。
“你,真好。”小孩亲昵的说。
“我怎么就真好了?”我很疑惑这小家伙说的。
“我就是觉得你很好嘛。”小家伙开心的说。
“好吧好吧。”我无力的趴着,看着对面容貌出众的女子,问着小家伙,“小家伙,你怎么会说我不觉得你是怪物就好了呢?”
“因为”小家伙的语气低落,“他们不想我出生,正常的都是怀胎十月,而我已经在娘亲的肚子里呆了一年了,他们就说娘亲肚子里的我是个怪物。”
“怎么会呢,”听了小家伙的话我感到十分惊奇,“父母不是都很期待孩子的出生吗,怎么会有这样的父母啊?”
小家伙突然不说话了,过了许久才传来闷闷的声音:“你跟在我身边你会知道的,我现在不想理你了,哼。”
“好吧,小家伙不哭。”我想走也走不了了,就留下来陪你这个小家伙吧。
从远处走来一个穿着粉色齐腰对襟襦裙的丫鬟,轻轻的在女子耳边说了句:“小姐,夫人在茶亭等你。”
女子沉着脸面露不耐烦:“去给夫人说,我马上过去。”
“是,小姐。”丫鬟听话的离开了。
女子抬起纤纤玉手轻轻的抚摸着腹部,话里含恨:“呵,你可真是个怪物。”
听到这句话我不由得沉默了,连母亲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出生,这得是多大的仇。
我跟着女子来到茶亭,茶亭里摆着各色的糕点,以及用白玉瓷盅装着的汤。我上前仔细的瞧了瞧,糯米白玉糕,桃花糕,杏仁奶酥,大枣乌鸡汤汤里还有很多的补药,看起来味道不错。
茶亭里有一位看起来四十左右的中年女人,内穿秀有芍药的深蓝色齐胸襦裙外搭紫色的大袖衫,端庄的坐在茶亭里,等着女子落座。
“坐吧。”中年女人抬了抬手,给了女子一个随意的眼神。
“娘,你找安茜来时为了何事?”女子问道。
“怎么当娘的就不能找你了吗,”中年女人听了安茜的话很生气,但还是压抑住了怒气,瞟了一眼安茜的肚子,“为什么找你,为什么,还不是为了你那肚子,还有半个月你就进宫了,你说你要怎么办。”
安茜垂下头不说话,落下的发丝显得整个人很憔悴。
安夫人看着女儿的样子也不想多说了,起身的时候摆了摆手语气冷漠:“喝了吧,你知道里面是什么,如果还…….,你就死了母仪天下的心吧,想爬上枝头当凤凰的女人多的很,不缺你一个。”
安夫人由着丫鬟扶着离开,留下安茜一个人坐在茶亭里,淡蓝色的衣袖抬起了又放下,长长的睫毛下面泪水一滴一滴的从眼眶掉落。
都说美人美人不管怎么样都是惹人爱的,今天我是信了这句话。
安茜仰起脸,用力的眨了眨眼让泪水不再掉落,拿出秀帕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不让人看出半点失态,等情绪平定后,端起汤盅,一步一步的往闺房走去,身后的桃花落了一地。
“小姐,夫人说要去青山寺上香,请你同去。”丫鬟安小小传达着夫人的话。
安茜躺在雕花长椅上,闻着炉鼎里烧的檀木香,静静的看着窗外的桃花出神,过了片刻才出声淡淡的道:“小小,替我更衣。”
“是,小姐。”
青山寺后山
“小姐,怎么办有人追杀。”丫鬟慌张的看着安茜,着急的说。
“走,快走,让马夫再快点。”安茜按着肚子虚弱的对马夫说。她感觉到肚子隐隐的痛,怕是要生了,早生晚生偏偏是在这个时候,看来是早上吃的药起作用了,不能,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生。
丫鬟扶着安茜,用秀帕擦着安茜脸上的汗水,扶着她,一边擦一边心急如焚的吩咐马夫:“马夫,快赶车啊,快啊。”
马车在疾速的前进,马夫看见前面越来越进的悬崖,拉紧了缰绳,马夫发出“吁”的声音,马车纵然停下,汇报着眼前的情况:“小姐,小姐前面是悬崖。”
安茜和丫鬟随着马车的骤然停顿,摔出了马车,马儿受惊往前狂奔了起来,丫鬟想去追却被拉住了,汗水和发丝蒙了安茜的眼,安茜紧紧的拉住,断断续续的说:“快,快扶我离开,我不行了,我快生了,快点。”
“是小姐。”丫鬟摸了摸脸上吓出来的泪水,和马夫扶起安茜,一步一步的离开这里。
扶着大肚子的安茜,加上又是在树林里晚上看的不真切,丫鬟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只是尽心尽责的扶着安茜逃路。
“不行了,不行,小小快,快帮我,我要生了,快。”安茜嘴里发出痛苦的声音,眼睛睁的极大里面尽是惊恐。
“行,行,小姐,小小一定会帮你的,小姐你不要担心。”小小摸了摸脸上的水,狼狈的哭着对马夫说,“你快看看周围的情况,我要给小姐接生,有情况就说。”话里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害怕。
“小姐,你用力啊,用力啊,就快出来了。”小小对着安茜鼓励的喊道。
“啊,啊。”
一个时辰之后,小家伙出生了,他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还是出生了,小小脱下身上的对襟外衣包裹着这个小小的家伙,放在旁边,转身替安茜整理着衣服:“小姐小姐,你没事吧,孩子已经出来了你要不要看看。”
安茜努力的平缓着狂跳的心脏,汗如雨下,许久才虚弱的开了口却避开那个问题不答:“走,快扶我离开,快离开这个地方。”
马夫背着安茜往前走,小小抱着孩子小跑的跟在后面,沿途的树枝和杂草挂烂了小小的衣服也乱了小小的视线,她跟丢了。
她抱着孩子站在原地,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她知道小姐不待见这个孩子,不知道这个孩子还能不能活着,也不清楚小姐是不是故意的把她扔下,不过她还是想去找小姐,小姐对她很好的。
小小抱着孩子,按着小姐离开的方向往前走,孩子在他怀里安安静静的睡着,没有发出一声声响。隐约的听见前面有些谈话声,那是小姐的声音,小小惊喜的想到,正打算马上就过去,却不知道为什么停下了动作,抱着孩子躲在草丛里偷听他们的谈话。
安茜脸上发白的靠在树上,对跪着的马夫也是死士说:“我总觉得扔下他们不安心,依着小小的性子肯定会回来找我的。我是要嫁给皇帝,母仪天下的人,怎么能让人知道这个怪物的存在,你找人把我接回安府,”安茜的话说的冷漠,并且没有一点犹豫,她无力的闭上了眼,对死士摆了摆手,“她们就杀了吧。”
躲在草丛里的小小不敢相信的捂紧了嘴巴,眼泪止不住的流了下来不敢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小姐怎么能这样对她呢,不行,要逃,要逃得远远。
小小看着四周趁着死士离开的空档抱着孩子死命的往一个地方跑,她想她再也不会回来这个地方了,这个一掷千金的繁华都城。
十八年之后
我坐在院子里光秃秃的桃树上,对着躺在椅子上晒太阳的书生少年问道:“安平安,你什么时候动身前往安宣,你都是举人了不是要去参加省试吗?”
少年摘下脸上的书,不在意的对我说:“皇帝不急太监急,我都没慌,你慌什么。”
好吧,我无言以对了。十八年,当初那个小家伙都长成儒雅俊秀的少年了,从他的脸上看得出几分那个女子的模样,我问过他恨不恨那个生他却狠心抛弃他的人,他说他不恨,他感谢那个人生了他恨那个人抛弃了他,两者一笔购销了,他与那人无任何关系。他的母亲是一个叫安小小的女人。
我知道安平安虽然是这样说,但是心里还是有一个结,他还是想去安宣看一眼那个人,所以才会去参加科举。
“灵,”安平安突然喊了我一声。
“恩??”
“我知道娘想回安宣,那里才是她的故土,却因为我远离了十多年。”安平安低下了声音,语气中有着我读不懂的感情,我不知道该是何感受,却很支持他的做法,他是一个有自己想法的好孩子。
“好。”我轻轻的说。
没想到在漫长的冬日里,桃树居然开花了,粉色的桃花在枝头摇曳,下了一场时间的雨,安平安带着母亲动身前往安宣。
“平安啊,没想到安宣还是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甚至比以往更繁华,你看安宣的花都开了。”安小小扶着平安的手颤抖着指着安宣城里盛开的桃花,脸上布满了笑容,平安小心翼翼的扶着老了的母亲,一步一步的跟着她,听着她说起以往的趣事。
“娘,你慢点,我们不慌,你想去哪里,儿子都陪你去。”平安轻声的对母亲说。
安小小停下步子,抬头看着长得比他还高的儿子,不禁老泪纵横,拍了拍平安的手,语中哽咽:“好好,我们慢点,慢点。”
“那我们走吧,娘。”平安陪着母亲在热闹的安宣城里闲逛,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微笑,眼里有着无尽的柔和。
这样挺好的,我看着这一幕,不是吗?
安平安参加省试排名二十七,入围参加四月的殿试。四月十二,殿试。
殿试在皇帝的主持下拉开序幕,考官来回的巡查,走过安平安身旁的时候都不约而同的停顿了一下,为其才气出众的同时更为安平安的长相而震惊。大唐都知道皇后年少重病无法孕育龙子,而皇子却只有那么几个,那么这个人……..
四月二十日,殿试放榜,安平安金榜题名前三甲,探花。
四月二十一日卯时,金銮殿面圣。
四月二十一日酉时,百花宴。
安平安站在御花园的观景台上,夕阳从琉璃瓦上洒下来,落了一地的金光,放眼望去整个皇宫闪闪发光,数不尽金碧辉煌的宫殿,走不完的白玉台阶,这价值千金的琉璃瓦,这高大威严的城墙,这朱红色的宫墙,这个象征权利最顶端的地方,诱惑着无数的人前仆后继,而又迷失了多少有情人,这个皇宫有着永远回不去的冷漠。
晚风轻轻的吹拂,吹开了湖面的薄雾,揭开了这神秘的面纱。
安平安按时前往御花园赴百花宴,御花园里站满了人,年轻富有才气的公子,貌美的官家小姐,才子配佳人,美景配好酒,这就是百花宴的始终。御花园里载的是桃花,除了桃花还是桃花,粉色的云霞从这里铺到那头,看不见尽头。
空中飞舞着花瓣,流水把这些花瓣送去了远方,我再次走上了这条铺满桃花的路,十八年前我在安府跟着安茜走,十八年后我在皇宫陪着平安走,这条路隔了十八年,我看着平安白皙的脸庞,我尝到了一种名叫心酸的滋味,在平安踏上最后一阶石梯的时候,我忍不住的抱住了他。
雕花灯笼挂满整个御花园,夜晚点亮了三千灯火,百花宴帝后亲临,美酒佳肴歌舞升平,无不彰显着这个王朝的繁荣奢侈。
百花宴兴致最高昂的环节是即兴做诗,依次从状元开始,然后是榜眼,探花,再是王公大臣。
状元,榜眼,然后是探花,安平安从众人中走了出来,就这样平平静静的站在了帝后的面前,无悲无喜,热闹的宴会顿时鸦雀无声,这一刻,所有大臣看见坐上最尊贵的人失态了。
安茜原以为这几日宫中的流言蜚语是有心人胡编乱造的,却没有想到看见这位探花郎的时候,手中酒杯骤然跌落,发出巨大的声响,千金美酒洒了一地。这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的当众失态,安茜痴痴的看着安平安,和皇上相似的眉眼,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桃花眼,他是我和皇上的孩子啊,那个她狠心丢下的孩子啊。
四月二十二日,皇帝急召探花安平安入宫觐见,安平安带着母亲早已离开安宣,无迹可寻。
后来我一直跟着平安,在平安母亲去世后陪着他在江南的小镇定居,平安开了个医馆,当了一个救死扶伤的大夫。
后来平安死了,他的子孙在坟前种满了桃花,他踏花而来,这十里桃林权为他送行。
我在他的坟前坐了三年,三年之后四海为家,再不见桃花驿站。
此大唐非彼大唐,不是咱们历史中的大唐。
下一章《朝城骊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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