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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四月里有花朝节,大郢地处北方,再加上今年花期晚,所以日子一直挪腾到了四月初八。承乾宫外梨花开得倒好,高高地直矗到屋檐顶上,满院子里都落着梨花,雪白雪白的,迎着光抬头看有些刺眼。

      日子过得安稳,连人也懒散起来。锦玉叫人搬了一张躺椅摆在梨花树下,又让沏了一壶普洱,躺在贵妃榻上逍遥自在赏梨花。

      碧蓉端了一小碟凤梨酥,放在石桌上,抬头看了眼梨花树,咂嘴道:“今年这花开得可真好。”

      锦玉淡淡瞥了她一眼,嗤道:“你去年也在这呆过?”

      她去年在哪,她这个做主子难不成会不知道?嘴上总爱损人,碧蓉蹲坐在边儿上的小杌子上,拿眼觑她,“我就感叹了句罢了,才刚听见寿康宫的小太监说的,他那儿海棠开得也比往年的好。”

      锦玉抬手捏了块凤梨酥放进嘴里,含糊问她:“对了,寿康宫住的是哪位太妃?”

      碧蓉拿脚戳戳地,拾起几片梨花放在手里把玩,搭道:“据说是孙太妃,咱们住在东五所,我没去过西五所,只今儿在御膳房遇见寿康宫的人才多聊了两句。”

      她惊坐起身问她:“就是那个有身孕的孙昭仪?”

      高皇帝生前所有留下的妃嫔除了锦玉其余都一道儿称作太妃,这位孙昭仪倒是个新鲜人物,高皇帝驾崩之时,太医突然诊出来,说有了两个月的身孕。

      也不知到底是幸还是不幸,总之因着这件事逃过了殉葬。至于往后的日子到底怎么样,还不大好说,母凭子贵是历朝历代的传统,有个孩子傍身总比什么都没有来得强,就瞧周贵妃,娘家再显赫又有什么用,说下马就下马,要是有个皇子公主在身边,也不至于落到这个下场。

      碧蓉点头道:“孙太妃倒是好命,将来若能生个皇子,再封个王,派到封地上又是一条好汉。”

      又不要打打杀杀,做什么好汉,锦玉又问:“那要是生个公主呢?”

      高皇帝这一代只有个同胞的姐姐,顺德长公主司马璇,早些年嫁到戎狄和亲了。后来大郢就再没出过公主,说起来要真的是个公主,八成比皇子还要金贵。

      碧蓉托腮望天,满树的梨花落下来,满身满头都是,她没看锦玉,忽然问道:“主子打听别人的事儿作甚?自己的事情想好了?自从上回您闹了一出,掌印都好几天没来咱们承乾宫了。”

      “没来就没来,我还不指望他来呢!”说着又捏了一块凤梨酥放进嘴里,一面嚼一面自在道,“他不来我日子也过得舒心,那副冰山脸,来了就出事!”

      碧蓉一把夺过她手里的小碟子,锦玉呀了一声,坐起身子怪她:“发什么癫呢!”

      “主子可真没理想,我问你,如今宫里谁最大?”

      她想了想,道:“古往今来,当然是皇帝最大。”

      碧蓉又问:“那除了皇上呢?”

      皇帝年幼,样样都得要依仗内阁大臣和司礼监那帮人,说到底手里没什么权,锦玉琢磨了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眯眼呵呵笑道:“那就是太后我最大。”

      “……”

      碧蓉翻了个白眼,她家主子装傻充愣的本事倒是一等一,咳嗽了声道:“姑且算吧,那太后娘娘你最怕谁?”

      这回可讲透彻了,锦玉咬了咬唇,明白过来她要说的是阮澜夜,人家如今是宫里的大拿,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就连司马钰也要听他的话。横竖看来,宫里最大的就是他。

      碧蓉见她不吱声,以为她想明白了,遂凑过去劝她,“所以说嘛,您得好好想想法子,牢牢抱紧阮掌印的大腿,要是得罪了他,别说凤梨酥了,主子连睡觉的地儿都没有。”

      锦玉这人没什么理想,日子过得也总是稀里糊涂的,稀里糊涂地长到十七岁,又稀里糊涂地当上了太后,要是没人在跟前时时刻刻提点,还不知道死在宫里那口阴井里。

      她前几天才得罪了阮澜夜,也不知是不是生气了,连着好几天也没上承乾宫来,往常一天都要来好几回,越想越不对劲,拍了拍手上的残渣,拽住碧蓉的衣裳,焦急问她:“那我该怎么着?要是巴巴地跑去道歉,叫人撞见没准又是一番说辞。我又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送给他,长这么大,就针线活还做的可以,可那都是女人家摆弄的东西……”

      碧蓉憾住她,说让她别急,掩着帕子替她擦嘴,循循道:“太监又不算正经男人,您瞧见给咱们天天传膳的光禄太监没?”

      “手里经常捏着帕子擦粉,喝茶捏杯盖都是这样式儿的。”碧蓉学着太监捏兰花指的模样,翘起小指道,“没准儿阮掌印怀里也揣着个帕子呢。”

      锦玉听得发怔,回想着每回看见阮澜夜的时候是个什么场景,太监用手帕?好像不大美观,她抬头望了望满树的梨花,喃喃道:“要不我亲手做个梨花香包给他,装在茄袋里就看不出来,还能平气醒脑,你觉得怎么样?”

      碧蓉点点头,直说这个想法好,亲手做的有心意。

      主仆俩一拍即合,就将这个主意定下了。锦玉伸过手要去拿凤梨酥,被碧蓉又是一把夺过去,她这下彻底怒了,恨声道:“法子不是都想好了么?怎么还不让人吃?”

      碧蓉扶额,恨铁不成钢的看着她家主子,那眼神就像在看一个傻子。没办法,谁叫她摊上这么个主子,不情愿地将手里的凤梨酥递给她,嘴里嘀咕道:“旁人都使着浑身解数讨好掌印,就您不上心!”

      一面说一面起身,拍了拍马面裙上的落花,挑着嘴角道:“您自个儿慢慢赏慢慢吃罢,我走了。”

      锦玉靸着鞋站起来,着急问:“唉,你去哪儿?”

      没人回答,再抬眼看的时候,谁知一溜烟儿人影都没了。

      大殿里没人,司马钰一大早就上文华殿去了,空空的梨花院里只有她一个人,这样的日子过久了就觉得顶无趣。

      愣怔怔站在那儿,看着桌上的凤梨酥顿时觉得没了胃口。当太后也没什么好的,当初要是留在建瓯,哪里还会发生这些事情。

      越想越气,抬脚猛地一踢,将石子踢到了殿门槛上,忽然有声音从门上传来:“皇嫂心情不好么?”

      锦玉抬头,竟然是宁王。她下意识环顾四周,大殿里没人,该死的碧蓉,早不走晚不走,偏偏这会子走。她想起上回在月华门发生的事,心里没由来的一阵恶寒。

      宁王司马询,年仅二十有二,是高皇帝的兄弟。因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难免不受宠,司马徽登基的时候就被派到平凉就藩。平凉地处偏僻,此番回京也是因为新帝登极,也不知要在郢都待几天。

      锦玉怕他乱来,脸上堆着笑站起来,道:“原是宁王殿下,殿下有事么?”

      锦玉本就长得美,笑起来脸盘上有两个小酒窝,眉眼弯弯像小月牙,宁王看的心神荡漾,说着倒三不着两的话来,微微抬手道:“皇嫂初进宫,有些事我也听说了,叫你受苦了,如今过得可还好?”

      她受不受苦干他何事,见他伸手不动声色朝后退了一步,尴尬道:“承蒙王爷关照,一切都好。”她抬眼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估摸着宫门待会就要下钥了,我差人送您。”

      宫里有下钥一说,到了申时一律不得出入。内廷若没有旨意,更不能随意进入。宁王瞧见她隐身要进殿,突然顺势拉住了她的胳膊,哎了声道:“皇嫂急什么,这会子未时才过一刻,我还有好些话要皇嫂絮叨絮叨呢。”

      美人香挨得近让人把不住边儿,据说这位高皇后才进宫高皇帝就驾崩了,估摸着连面都未见着,他那位皇兄可真是命薄,好好的美人要叫人守寡,真真是暴殄天物!

      他突然靠上来,锦玉骇了一大跳,挣扎着怒骂:“殿下放尊重些!拉拉扯扯叫人看见像什么!”

      司马询被她一声呵斥,觉得自己登徒子吃相难看,遂放开了手,呵呵笑着:“皇嫂如今一个人在宫里头无依无靠的,年纪又轻,整日困在这冷清清的承乾宫有甚好的,过阵子花朝节,我带皇嫂出去转转,好不好?”

      真是不要脸的,也不知道撒泡尿照照自己,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锦玉不愿意再他和纠缠,索性放开话,咬牙切齿颤道:“哀家是太后,殿下不要忘了,你要是再上来一步,我就叫人了!”

      脾气倒是个厉害的,不过他就是喜欢她这样烈性子的。一个无权无势挂名太后能有什么本事,见院里没有人,索性胆子放开来,伸手拽住她,哄道:“本王是陛下的皇叔,将来就是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派头,皇嫂没运道儿跟着先帝,说明是上天安排的缘分。跟着本王,本王以后罩着你,没人敢欺负你。”他死命拉住她,“你听话些,我疼你。”

      果真是贼胆包天,他手薅上来,锦玉羞得没处躲,没曾想他居然直接挑明了。女人的力气大不过男人,她又急又恼,乘着当口扎猛劲咬下去。

      司马询吃痛放手,看见手腕上深深的牙印,沁出血丝来,他恨地咬牙闷哼:“给本王下死手,给脸不要脸么!”

      锦玉吓得心都要跳出来,发髻散乱地慌张看了一眼大殿,院里没人不能往里跑,瞥眼见他冲上来,撒起腿就往殿外冲。拐角是盲区,迎面撞上一个人,她抬头一瞧,拽住他的襕袖,惊呼道:“厂臣……救救我,您救救我!”

      阮澜夜瞥见她惊恐神色,满头发丝散乱,瞳孔猛地紧缩。殿内跟着出来一个人,宁王一见居然是阮澜夜,愣在门上,悻悻地止住步子。

      她托住锦玉的手腕,一道凌厉地视线扫过去,带着狠厉地气息哂笑:“宁王殿下,别来无恙!”

  • 作者有话要说:  喵喵扔了1个地雷投掷时间:2018-05-01 08:3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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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表白小可爱们,破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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