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他的狗》庄玄

19、酒剑春秋

　　秦北这几天一直忙于找到林萧的饰演者，他毛发纠结，全身脏的一塌糊涂，可他并不在意，他得早点儿找到人，免得楚韧又发脾气。其实他是一条狗啊，他就应该呆在楚韧身边，这么不安生的跑东跑西成何体统啊。

　　可他又不是生来就是狗，他是秦北，一直以来那个强势而无往不胜的秦北，他不想整天没用的躺着，像一条真正的狗那样去讨好主人。他得为楚韧分分忧，秦北从来不是个没用的人，也不能是没用的狗。

　　但现在他出来的时间有些太长了，楚韧找没找到林萧的扮演者这事儿他必须每天都通过各种方法确认一下。前几天他看到电视上出现了关于他的寻狗启示，他愣了会儿，最终也没管，身边那些忙碌的人们也没认出电视上那条英俊而干净的狗子就是自己身边这条脏兮兮的狗。

　　这么做好像显得他太拧了，可这世界上总有人这么拧，秦北跟楚韧都是。

　　“你看没看最近的热搜啊，那个楚韧真是恶心，竟然那么骂我家清景，素质真低，也不知道父母咋教出来的。”

　　“可不是嘛，听说还把清景的女助理打残了，你说他这是不是杀鸡儆猴啊，表面上打的女助理实际上是想打清景，这么恶毒。”

　　“……”

　　秦北在旁边听了会儿，他理清了事情的大概，也没管街上那两个说闲话的女人，舆论是件可怕的东西，普通市民很容易就会被它引导，可秦北不管不代表他不在意，舆论是可以杀死人的，而现在那个站在舆论风口浪尖上的人是楚韧，自从他遇事以来唯一可以依靠的男人。

　　事情是不是曲清景散发出去的还不清楚，可如今这事儿发酵的如此之大，不能否认没有曲清景的一番推波助澜，要不然他大可以在事情出来的第一瞬间就为楚韧澄清，发条微博的事儿，楚韧又不是艺人，他大可以在微博上解释这件事让楚韧欠自己一个人情。

　　不过楚韧因为他打了那个女助理的事，其实秦北本身不是很赞成，能忍还是要忍，打了那个女的自己能得到什么好处吗，只是被众人谴责罢了。但秦北不认可归不认可，听到这事儿的时候他还是感到有些莫名的。

　　小时候他和秦西还有一帮年龄相差不太大的人住在一个大院儿里，秦西从小争强好胜，没少跟人打架，为此经常被训，到了初中的时候，他们俩在一所初中里，周围人并不知道他们的身份，秦西还像以前一样争强好胜，大多数时候都会赢，不过也输过，他大大咧咧的也不在意。直到某个被他教训过的人骂秦西和他的爸妈是死了吗，一直不来开家长会，秦西才真的怒了，他挥拳把那个人打了个半死，然后惊动了校方。秦老先生和那人的父母都来了，那对夫妻是做生意的，一开始还趾高气扬，可看到秦老先生身边的警卫员时，眼神就有些变了，再等大概知道一些秦老先生的身份，他们就彻底没气儿了，反而是痛斥自己那个不孝儿是怎么没教育好，是怎样蠢笨，惊扰了秦家的二少爷等等。

　　秦北当时就在一旁看着，作为打人者的哥哥。那俩夫妻一开始还想打秦西，被他拦下来了，他秦北的弟弟也不是什么时候都能让人打的，除非他自己乐意。校长也知道他们的身份，对于秦北护着秦西的行为没什么反应，那两个夫妻可好，救护车把儿子拉走后也不去看儿子，反而是呆在这里要教训秦西，看着也不知道到底是在不在意儿子。

　　秦北原以为他们看到秦老先生会不敢作声，却没想到他们这么一副奴颜婢膝，拼命贬低自己儿子来谋取平安的样子。

　　秦老先生静静的站在一旁看着那俩夫妻的丑态，秦北不做声的样子和他很像，那对儿夫妻还夸他和秦西完美的继承了秦老先生的气派。

　　最后他们达成和谈，那个嘴上不干净的同学转了学，而秦西安然无事，可回到家里，秦老先生却大肆批评秦西不懂得隐忍，一切事情不能背地干吗，为什么要当场把人家同学当着众人面打成重伤，平白落人口实。

　　秦北自始至终站在旁边，就像之前的样子。秦老先生不老，当年他才四十刚出头，可秦北只能在他身上看到世故。

　　他不知道怎么形容那种感觉，不过不要紧，秦西一直都很能认得清。

　　“哥，你看到没，咱爸真是太牛了，你看刚才在校长办公室，他那身气场，我瞅那对儿夫妻差点没吓尿喽。还有刚才他训我的样子，多有长者的风范……”秦西是秦老先生的超级拥护者，秦老先生做什么在他眼里都是对的。

　　“嗯。”秦北时不时的应付下秦西的话，免得他一个人说单口相声。

　　“哥，我觉得你特有爸的风范，都超帅，幸好今天你没和我一起出场，不然爸准该生气了，嗯，那小子也肯定没命了，凭你的身手，他不死也得残。”

　　“我像爸？爸今天没生气？”秦北看着自家弟弟那张兴高采烈的脸，十分怀疑秦西话的准确性，不过秦西的感觉很准，基本上他认定的事儿就没一件是假的。

　　“可不是吗，你最像爸了，真不愧是我哥，还有啊，爸也没生气，他真生气的时候眼角会微微下拉，不仔细看看不出来的，但我是谁啊，我可是你的弟弟，秦佐庭先生的亲儿子，我比他自己还了解他呢。”秦西说。

　　秦佐庭是秦老先生的真名，那时候真正的秦老先生还没死，两兄弟叫自己爸爸的时候偶尔会直接调侃的叫一声秦佐庭。

　　“他为什么不生气？他表现的很严肃。”秦北对着自己弟弟说。

　　“嘿，他可疼咱俩了，摆出一副严肃的样子是免得我不长记性，其实他不生气，他也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儿。就是他不爱表达呗，跟哥你一样。”秦西不愧是秦老先生的死忠，从不说老先生的坏话，也怕自家哥哥不理解爸爸。

　　“嗯，知道了。”

　　“嘿嘿，睡觉去吧，今天穿那套小熊睡衣好不好？”跟秦西的外表不同的是他喜欢穿动物图案的睡衣。

　　“嗯，可以。”

　　两兄弟当晚睡得很香，其实半夜的时候秦北看见秦老先生进来了，不过一向反对秦西穿小熊睡衣的秦老先生竟然什么都没说，他给两人弄弄被角，站了会儿就出去了。

　　秦北想，秦老先生好像真的只是不喜欢外露情感罢了，但自己，自己真的跟秦老先生一样吗？

　　他不确定，他想着这些日子以来楚韧的为人。

　　楚韧因为他打了人，楚韧还上了头条，秦北突然感到有些头疼了，万一《酒剑春秋》这部楚韧的处女作电影就这么毁了，该怎么办？楚韧还要继续去住地下室吗，人生有几个年头值得在地下室过。

　　秦北朝着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盯着的某个地方奔去，那里有个人，他或许可以演林萧，秦北没挑过演员，在这方面他可能没有楚韧或者李忠言经验多，但他自认这些年看人无数，总不至于挑错。

　　问题是，他该怎么让这人和自己走，自己现在是一条脏狗啊。

　　秦北看着眼前那个兢兢业业修剪着草坪的环卫工人，他跟其他的环卫工不一样，真的，秦北能看出他对花草的那种热爱，不同于一般那些把草坪剪得规规整整的人，经他剪过的花草就像是天生就长那样的，充满生机活力。

　　关键是，他的眼神很棒。秦北看着那个表面三十多，实际二十多的沧桑男人。心里谋划着该怎么把他带到楚韧面前。

　　楚韧现在又在干什么呢，他盯着电脑屏幕，眼前的消息以每秒几十条的速度刷新着，楚韧就那么一条条看着，连眼都不带眨的。

　　上面也不是什么正经消息，净是骂他的，那花样，谁看了都得啧啧称奇，楚韧是真火了，他借着国庆七天假成功火遍全国，现在待在屋里连门都不敢出。

　　不是他不想着去拍电影，关键是他现在根本没有灵感了，那拍摄水平跟曲清景的演技都要不相上下了，现在又是非常时期，他出去干什么，没事找事吗。索性待在屋里，刷着网上的信息，不是他找虐，万一哪个人看到他家狗了呢，他不就能找到狗了，希望是个好心人，千万别因为恨他就害他家狗。

　　楚韧抖了抖，他继续看着那流动的屏幕，光照到他的脸上，胡子拉碴，眼窝深陷，脸色透着一种不正常的白，那是现在的楚韧。

　　跟吸了毒一样，估计下一秒就得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