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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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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容才刚睡醒,没有困意,于是掀开被子下床,拉开门把走了出去。还记得他刚进717时,手脚都戴着镣铐,就像电视剧里罪大恶极的犯人。
陈笙算是个小太子爷,倒也不混账,只是有点少爷脾气。他和韩容在一起后,两人也经常争执打架。陈笙不怎么记仇,只是韩容性子倔强,偶尔要陈笙放低身段哄。
大概是哄的时间一长,就不耐烦了吧。所以出了轨,对方是个乖巧温柔的学弟。出轨后陈笙不是没有试图挽回过,倒也痛哭流涕求原谅,韩容知道自己那时候状态不好就没去理他,最后陈笙也火了,和韩容争执起来。
情侣间吵架最忌讳说伤人心的话。陈笙有个臭毛病,一生气就口不择言,提到了韩容去世的母亲。母亲永远是韩容的逆鳞,他瞬间精神崩溃了,激动地想要和陈笙同归于尽。把对方弄的半死的时,陈父的手下赶到了。
再之后韩容被关进717,与世隔绝。
后来某个市区发生丧心病狂的连环杀人案,当地专家刑警束手无策,不晓得是谁提了一句,说分裂后的韩容经专家鉴定是个破案高手,于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把他弄过去破案。一天内韩容就锁定了凶手,从此在全国公检法八卦微信群内“一炮而红”。
至此韩容有了可以离开717的机会。
在上面纠结是把他束之高阁,严加看管,还是一劳永逸的时候,季延出现了。才20岁的医学生,听说来头很大,连陈家都要给三分面子,他一来,看守韩容的保镖也撤了。
他见到韩容的第一句话就是“把他的镣铐摘了”。
望着一下子轻了很多分量的手脚,重获自由的韩容突然有了一种类似于新生的感觉,心里头陡然冒出了一个念头:这斯文漂亮的孩子会是他的救赎吗?
韩容轻手轻脚地来到外面。他的病房是独立的一桩屋子,外头有个整洁的庭院,开满了鲜花。他赤脚坐在秋千上,摇啊摇,望着浓如墨的夜色,忽然想起了很多事。
想到他和陈笙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起逃课一起打架,无忧无虑。想到鼻青脸肿的陈笙对他表白,说:“我爸和我断绝关系了,我只有你了。”想到陈笙对他说:“我受够你了。你到底爱不爱我?为什么你从不肯迁就我。”想到他出柜被韩父打断腿,自己一个人在外地医院养伤骗陈笙说出去旅游了。回来就发现陈笙出轨了。
那时候感情多纯粹,喜怒哀乐都是你。可偏偏偏偏,最后在我心上插了一刀,差点杀死我的也是你。
说到底现在还放不下,是因为不甘心吧。老韩家差点搭上两条人命,几乎一蹶不振,为什么你陈家照样风生水起。
韩容甚至黑暗地想,会不会陈笙是故意接近他,故意骗出他的真心再抛弃他。
每当这个时候,他全身的血液都流的很快,直往上冲,头发也要倒竖起来,眼球因激动而充血,红的像要吃人。
然后他又想起了季延,那个面冷心善,温柔似水的俊美医生,闭上眼睛,努力地将所有暴戾、毁灭的欲望压下去。
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是又发病了还是怎么的,出现了幻觉,竟然看见了陈笙站在庭院的小门外。
他就站在那里,不知道看什么入迷,眼神有些发痴,很像学生时代看韩容发呆的样子。他好像瘦了很多,神色憔悴,但依旧英俊挺拔,端着翩翩贵公子的架子。
韩容坐在原地不敢动,他怕他一动,就会克制不住自己上去掐对方的脖子。
又过了一会,陈笙发现到韩容的“注目礼”,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慌失措,好像早恋被抓包的学生,张了张嘴有些词穷。
看到这幅久违的愣头青模样,韩容“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有些嘲讽意味。
陈笙总算是组织好“久别重逢”的语言,“我听说你的病情好转,所以来看看。季家那个孩子没有骗我,倒真的有把握治好你。不枉费我求……”他忽然住嘴不说,改口问:“我送你的花,你收到了吗?”
什么花?
倒是前段时间看见他送给季延很多蓝色妖姬,就像以前追求韩容的样子。
韩容没说话,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说的。他心里很烦躁,正在压抑干坏事的欲望,他在等陈笙识趣地离开。
但是陈笙好像脑子坏掉了,叽叽喳喳地絮叨,“我其实很早就想来找你,但是父亲不允许。”
“我很自责,我知道都是我的错,把你害成这个样子……对不起。”过了很久,他睁着一双诚恳、懊悔的眼睛,认真的说。
那个从来不会道歉的陈笙竟然道歉了?
韩容有些诧异,随后就嗤的笑了一声,那又怎样?已经晚了,太晚了。
“我知道你还不肯原谅我,没关系的。我愿意等,只要你不再拒绝我见你……我……我真的很想你。”
他在说什么鬼话?
陈笙什么时候来看过韩容了,韩容自己怎么不知道?
当然他要来探病,韩容也不会见他的。
韩容抬起头看了眼天,月亮很圆很亮,大概是十五。这么好的日子用来和渣男叙旧太浪费了,于是他懒洋洋的、不容置喙的说:“你滚吧。”
“我不想你,也不想见到你。”
陈笙一愣,眼睛里闪过一丝受伤的神情,然后稳了稳心神,用低沉磁性的声音说:“你好好休息,我会再来看你。”
他的表情很温柔,语气很缠绵,好像两人只是吵了一个小架,正在闹别扭的情侣。
可把韩容恶心坏了,用力地跳下秋千,大步流星地进了屋子,再砰的一声,重重的甩上门。
这响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刺耳。
一道白色的身影从暗处的角落里走了出来。
陈笙扯了扯嘴角,脸上露出一个苦笑,“季公子,你说的没错。他果然很厌恶我,不想见到我。”
季延用公事公办的语气,一点也不近人情的声音,没有起伏的语调讲:“为了韩先生的病情着想,请你以后不要再来了。”
冷冰冰的、一丝不苟的,就像他穿在身上的白大褂。
“我还是想再试一试。”陈笙说:“他恨我,讨厌我,就代表还没有忘记我,心里还有我。他是个很重感情的人,我知道的。”他转身将车里的蓝色妖姬拿了出来,递给季延,“请你转交给他。他最喜欢这种花。以前我送给他的时候,他虽然脸上嫌弃,但心里很开心。”
季延收下了,陈笙再往屋子里头望了一眼,只能看到微弱的灯光。于是转身上车,背影有些颓然。
季延望着手中的蓝色妖姬出神,这些花妖冶、清纯、迷人,像极了韩容。
身后的门缓缓开启,韩容像个没事人似的走了出来,瞟一眼季延手中的花,吹了声口哨,没个正经地说:“哟。陈大少深夜送花,感天动地呐。医生,你心动了没有?”
季延的眼神有些茫然,说:“心动怎样?不心动又怎样?”
“你心动的话,我会生气。”
“为什么生气?”
“不知道,大概是吃醋吧。”韩容耸耸肩。
季延今夜的话似乎特别多,大有一副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架势,“为什么吃醋?吃谁的醋?”
“我前男友给我现男友送花,现男友还接受了,我不该吃醋?”韩容笑着看他,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只有冷彻骨的寒意。
季延想也没想的把包装得价值不菲的花扔进垃圾桶,淡淡地讲:“我不收下,他不肯走。会吵到你休息,不利病情。”
韩容笑了,发自肺腑的,甜甜的笑。他舔了舔因缺水而发干的嘴唇,说:“医生,接吻吗?”
然后一阵天旋地转,韩容被季延压在铁门上,嘴唇被舌头重重的碾过。他笑着张开嘴,季延的舌头闯了进来,用力地搜刮他口腔里的津液。这个吻强势、霸道,像是国王在宣布自己的领地,饶是韩容再镇静,也被突然狂野的季延吻得有些发蒙,膝盖止不住地发软。他伸手抓住季延腰间的衣服,断断续续的呻*吟从喉咙里溢出来,“你、你怎么……那么激动?唔!”
吻了好半天,在韩容大脑缺氧快晕过去的时候,季延放开了他。
俊美冷傲的男人用干燥温暖的嘴唇亲吻他的额头,似发誓又似情人之间的呢喃,“我不会离开你。”
“不要怕。”
短短九个字,一下子击溃了韩容的伪装和心理防线。
果然是专业的医生,瞬间抓住了韩容的弱点。
韩容难得的,用有些示弱的,很轻的声音说:“我的病康复后,你就会走。”
季延说:“我现在是你的男友。”
韩容嗤的一声笑,“男性友人而已。”
季延沉默了下,然后打横抱起韩容,往病房走,用沉稳的、斩钉截铁的声音说:“那就变成你男人。”
韩容惊讶了下,然后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笑嘻嘻地说:“哎呦,真不容易,木鱼脑袋开窍了。”
到了病房,季延把韩容放在床上,然后伸手去关灯,被韩容制止了。
“我要看着你。”他说。
“看不到你我会不安。”
“好。”季延沉默了下,开始脱外套。
然后韩容看见了他身上触目惊心的鞭痕。这伤再眼熟不过了。韩容的笑容僵住了,伸出手,指尖有些颤抖的抚摸那些伤口,“是真的啊,医生。梦里的那些都是真的。”
季延不说话,捉住他手,放到嘴边亲了亲。
韩容觉得自己的心在颤栗。
眼前这么高傲、优秀的人,为了配合他发神经,变得那么卑微、低三下四。不是一次,不是一天,而是整整七年,无数次。
“搞什么啊,有点丢脸哎。”韩容觉得鼻子发酸,眼眶也有点酸,伸手捂住自己的眼睛。
在他以为自己被全世界抛弃的时候,这个人一把抓住自己的手,竭尽全力地把他拉回现实世界。
现在气氛并不适合做一些不和谐的事情。于是季延准备穿上衣服,手指刚碰上白大褂,就被韩容拽住了。他抬起头,看见对方眼尾红红的,笑的痞气十足,“好不容易抓到的小白兔,怎么能让你这样跑掉啊?”
“你让我哭了,你得负责。”
季延点点头,伸手把他抱进怀里,亲了亲他的耳朵,用温柔的声音在他耳畔说:“那等会再哭得激烈一点吧。我会负责一辈子。”这天晚上,韩容似乎要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干了,声音沙哑哭着求饶,“你不是X无能,我错了,我错了……”
第二天早上挂葡萄糖,韩容哑着嗓子,一脸嫌弃,“医生,你到底会不会啊?技术好烂。”他当然不是指打点滴。季延脸和耳朵都红了,用一本正经的语气说:“我是第一次。”在韩容惊愕的眼神下,用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好学生态度讲:“以后一定和夫人勤加练习。”
他摸了摸韩容的脸蛋,准备转身走的时候,腰被人用力地抱住了。韩容蹭了蹭他的衣服,喃喃道:“医生,怎么办啊。我好像更喜欢你了……”
“你可以再喜欢我一点,再相信我一点。”季延说:“我不会让你失望,不会放弃你,永远不会。”
韩容安静了一会,然后淡淡地开口,“陈笙和我认识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说出轨就出轨。我们才认识七年而已。”
季延转过身坐到床上,把他搂进怀里,与他脸贴脸,捉住他的手放在自己胸口的位置,“你可以随时把这里剖开,看看上面是不是写满了你的名字。”
“怎么可能啊。”
季延说:“真有那么一天,你就剖开这里的皮肤,把我的心挖出来,用刀在上面刻你的名字。”
“我不是陈笙。”
“我愿意为你而死。”
“你干嘛啊,一大早就想让我哭。”
季延亲了亲他泛红的眼角,说:“你哭我会心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韩容“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说:“你在我发疯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子啊。你怎么能做到和现实的自己大相径庭,难道你也分裂了吗?”
季延说:“学你。”
是的。韩容现实就是个没脸没皮的妖艳贱*货。季医生看的多了,自然就学的像了。
韩容靠在他的怀里,握住他的手,和他十指交叠,懒洋洋地问:“我都不清楚你的情况,而你对我了若指掌。太不公平了。”
“你要知道什么?”
“你家里几口人啊,你爸妈是干什么的?”
季延报了几个名字,韩容惊讶地瞪圆了眼睛,然后又噗嗤一声笑出来,“我这次会不会被扔进公海里喂鲨鱼啊?”
“不会。”季延斩钉截铁地说,“我不是陈笙那个废物,我不受家族制约。”
韩容没仔细想季延的话中话,问:“你和我搞在一起,怎么向家里人交代,你爸妈还抱不抱孙子了?”
“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
传宗接代、继承家业的事轮不到他,也不用他操心。
“我居然真的把太子爷给睡了。”韩容没心没肺地笑,“可把我牛逼坏了。”
“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医生。现在是你的爱人。”
韩容笑的眯弯了眼睛,“大家族就是不一样,气度都是养在骨子里的。不像陈家,恨不得昭告天下自己有点小地位。”
“不过话说回来,你父母真的没意见?”
季延说:“我在717留了七年他们就知道我要的是什么。从小到大,他们都不会干预我。而且继承家业,我哥更适合。”
这就是所谓的最受宠的“小儿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