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高地

44、第44章 加冕为王

　　神圣宽敞的大殿上，弧形坐台上坐满了众议院的元老，身后巨大的彩绘玻璃将渗进的光线分解离合。
　　身着亚白色长袍的司仪一手拿着打开的《圣经》（并非基督教中的圣经，而是以圣的神话事迹谱写而成的史歌，它是敖国人民心中的上古传说，指引着迷途中的亡灵，让不安分的灵魂学会忠诚。），一手放在大殿中央跪着之人的头上，司仪身后站着瑛伟，象征着他身份的王冠正被他拿在手上。
　　跪地之人着款式简单却不失奢华的蓝色长袍，乌黑的长发被简单的束之脑后，从各扇玻璃透进的光影最终集合在他的身上，一片星辰。

　　“汝愿心怀敬畏，向圣表达汝的忠诚？”司仪缓缓念着，不急不慢的声调显得悠远神圣。
　　“吾愿意！”岸垂着眼眸，天际似有女声缓缓入耳。

　　“汝愿守正，自洁，约束自我能力？”
　　“吾愿意！”
　　光影中，男人起伏的身影恍惚出现……

　　“汝愿孝敬汝父，爱护子妻？”
　　“吾愿意！”
　　……
　　‘你愿意娶我吗？’光影中，洁白的牙齿因为笑容浅浅露出几颗。
　　‘不愿意。’男人连看都懒得看他一眼，美丽的目光始终集中在书上。
　　‘为什么？’
　　‘你是男人。’
　　‘这个世界男人也是可以娶男人的……除非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或者你是三等民甚至……焦姓人！’
　　‘……刺探我的秘密这么好玩？’
　　‘恩……因为你老看书，都不理我。’
　　‘你很烦，能不能安静的在一旁待着？’男人抬起头，无奈的眼神分明有一丝笑意，他相信，那会儿，这个男人是爱着他的……

　　“汝愿忠于本职，带领尔等寻找失落之地？”
　　“吾愿意！”
　　失落之地……
　　失落之地的日之辉，月之华真实存在，它们存在并不遥远的地方，只是太多的假想隐瞒了真相。
　　岸无法带着大家去寻找，因为他还未能寻找到完整的真相，或许那里有着致命的危机，而这危机足够让敖国从此从这个混沌貌似不真实的世界中彻底消失。
　　而他还有着更多的其他事情要做……

　　司仪收回手掌，退到一旁。
　　瑛伟缓缓朝岸走去，瑛伟不是一个贪恋权势的男人，可他却是个骄傲的男人，他知道对于司仪的话，岸一句都未听见去，或许……对于整个敖国人来说，这是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信念，无论是谁都愿意放弃性命去维护，可惟独除了岸，因为……岸便是这信念的缔造者。
　　看着岸脸上的表情，瑛伟第一次发觉，自己竟是如此的讨厌这个孩子，可他已经不能被称为孩子，他仍旧孱瘦，却不柔弱，展开的眉目仿佛龙吟下的蓝色鸢尾，带着淡淡的忧郁，可瑛伟知道，这不是岸的真面目。
　　他究竟想要什么？他究竟想干什么？
　　缓缓走来的瑛伟想冲过来撕掉岸脸上的伪装，可瑛伟还是压下心中的冲动，将手上的王冠戴在岸的头上。

　　满殿的元老，军团领袖，神职人员，神情各异的望着他们的新王，这名让人恐惧却无法提防的新王。
　　没人知道他的喜好，没人知道他的下一步打算，可他们必须献上自己的忠诚，这些都是拿族系的性命换来的保证，他们不会将这昂贵的代价随意丢弃。

　　岸接受加冕，缓缓站立，一直垂下眼睛随之上扬……
　　满殿的大臣们匍匐在地，士兵单膝跪地，神职人员低头闭眼……
　　“马菲亚……”
　　咒语般的低鸣仿佛来自地狱的召唤，岸伸出的右手似乎抓到龙吟般，铿锵有力……
　　很多年后，这里所有的人终于明白为何他们的新王会在大殿上吼出‘马菲亚’这个名字，因为这个存在如梦魇般笼罩着他们每一个人，在其漫长一生中，不曾褪掉！

　　新王并不像上一任王那般每日出现在议事殿里。
　　那些无聊大臣们的无聊话题无法占却岸的一点点时间，他们的满腹牢骚只得留给监国元老——瑛伟。
　　如今，瑛伟已经无法自由进入卡利姆多，他所有的疑惑都无法从岸冷漠的神情中得知一二，这孩子又变了的，变的……瑛伟已经无法看透。
　　“陛下，王已经年过十八，这在敖国，已经是很多孩子的父亲，而王身边至今没有一个女人，这……”有大臣颤巍巍的说道，环顾四下，并无元老，他们才放心不少。
　　“做好本职，其他的王自有决断。”说完这话，瑛伟离开议事殿，他们都不再握有实权，这些表面功夫无非是做给那些愚蠢的贵族看，瑛伟不在乎权势的散失，他却无法容忍岸像对待小丑一般的对待他。

　　璆韦递上岸需要的东西。
　　岸翻看几页后，失声笑了起来，片刻后，
　　“韦，你先出去吧！”
　　“……”璆韦未说什么，点点头，转身离去，瑛威淡金色的眼睛渐深了几分，二个月前，是他跟梁把浑身是伤的璆韦带了回来，最为严重的便是面部那道奇怪的伤痕，狰狞，一节一节，更像被烙上的图案，以后即便好了，那图案也只会永远的留在他的脸上。
　　再见他后，他们希望能从他嘴里得到一点两点敌人的信息，可璆韦却拒他们于千里之外，而他脸上的面具再也不曾拿下过。

　　“马菲亚，威，你可听说过敖国有过如此奇怪的名字？”岸笑望着瑛威。
　　“不曾。”瑛威收起疑惑回答道，但他记得王在加冕时喊出了这几个字。
　　“那让我来告诉你……马菲亚是西西里古语，多么遥远的记忆……”岸的眼神有片刻的不清楚，仿佛旋涡一般能吸走窥视者的灵魂。
　　“它本是勇敢无惧，荣誉的意思，可后来它变成犯罪集团的代名词……知道我们叫它什么吗？”
　　“黑手党！”

　　“既然是犯罪组织，这个应该很好处理！” 瑛威有些不以为然，在敖国，没有任何一个犯罪集团能躲过军团的铁蹄。
　　“真的如此简单吗？”岸的眼睛再次清澈，还带着淡淡的笑意，“它是暴力下崇高与卑微的结合，生存面前卑微与怯懦的重叠，他们所有的一切只为复仇，他们残忍，血腥，毫无争议的罪恶中又有着温暖光辉，让认识它的人无法自拔的沉迷，它是人类矛盾性格最极端的体现，却又魅力非凡！”
　　瑛威震惊，他震惊的不是岸口中那些话语，而是这个马菲亚若能具像化，无疑它就是眼前这个已经逐渐成熟的男人。

　　“他真的让我很吃惊……”岸有片刻的欣喜。
　　“即便如此不凡，以您的能力难道不足以铲除？” 瑛威厌恶他脸上的笑容。
　　“他们或许已经控制这个国家的经济甚至是政治……”岸收起了笑容，“为何你老是如此轻敌？你……是故意的。”
　　“瑛威不敢……” 瑛威单膝跪地，以表忠诚。
　　“孤岛天堂，贵族之死，还有士兵尸体的肢解……现在可以把这些独立的事情联系到一起，马菲亚在向我们发出复仇的信号，我们该迎战了！”
　　瑛威此刻明白王在加冕时喊出这三个字的意思，是迎战的宣誓！

　　喧闹声由远及近，在门外戛然而止。
　　“进来。”岸轻声道。
　　有士兵打开房门，瑛伟迈了进来，他已经年近五十，却不失风流倜傥，可他终究不是岸喜欢的类型。
　　瑛威朝瑛伟行礼，然后退了出去。

　　“你最近究竟在做什么？” 瑛伟无法压下他的怒火。
　　“最近？你是指一个月前，一年前还是十年前？”岸的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笑意，只是此刻犹为讽刺，他嘲笑着这个男人也有按奈不住的时刻。
　　“你很清楚我问的什么？” 瑛伟的脸色略为难看，这是岸第一次给他难堪，虽然没有旁人，但是还是让他无法忍受。
　　“那你也应该很清楚不是该你问的。”岸收起笑容望向窗外，不到迫不得已，他不会杀了这个男人。

　　“好……那你什么时候娶妻生子？”争吵无果，瑛伟问了别的问题，这也是他聪明的地方。
　　岸不做回答，只望着窗外。
　　“你从小就与众不同，我也由之，任之，难道娶妻生子上就如此为难你？” 瑛伟问道。
　　“你不是我的父亲。”岸猛的回过头来，一字一顿的说出这句话。

　　瑛伟的身型有片刻的不稳，良久后，
　　“你曾说过我们是最好的合作者，我一直遵循，即便贵为一国之王，在你面前也放在原有的尊严跟骄傲……我想，那个时候的我一定是疯了。”
　　“不是你疯了，是所有人都疯了！”岸喃语。
　　“……”
　　“只要你不提是我父亲这一回事，只要你安心的做监国元老，你……仍旧是受人瞻仰的陛下。”岸站了起来，如今他已经不比瑛伟矮上多少，只是身形较瘦罢了。

　　“你不用如此。” 瑛伟挡下岸伸来的手指，这么多年，他无疑是最了解这个孩子的人，岸的温柔让人堕落，也让人痛苦，因为他的温柔没有一丝真诚，而他身边的人又贪恋着这份温柔。
　　“我本无意插手你的事情，只是……你真的那么痛恨女人？” 瑛伟知道这孩子厌恶女人，却无法得知厌恶女人的缘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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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岸走到窗边，仰头望起天上的龙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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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可想过这个国家的未来？” 瑛伟的意思很浅显，岸也有老去的一天。
　　“随便给谁都可以。”岸的脸上出现一丝浅笑，仿佛即将行往地狱时的淡然。
　　“……”瑛伟蹙起眉头，离开了房间，他是真的不明白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