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如何优雅复仇》杨柳垂堤

15、痛打落水狗

　　“勾陈……”明显颤抖的声音越来越近，勾陈刚一睁眼，映入眼帘的就是乌尤焦急慌乱的表情，连五官都不自觉地皱到了一起，再加上一脸严肃的神情，本就粗狂豪放的面容显得更加难看了。“勾陈，你还好吧……有没有怎么样？”

　　“我没事儿……”

　　艰难地吐出一句话后，勾陈只感觉浑身发软，整个人都虚脱了，要不是乌尤眼疾手快，赶忙伸手扶住他，估计勾陈马上就会跟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

　　而就在他身旁不远的地方，静静地伏着一只红眼妖猪的尸体，兀自抽动着，后背上的伤口还在汩汩地冒着鲜血，喷撒了一地血红。

　　只是好奇多看了一眼，勾陈就感觉一阵恶心。

　　“勾陈……”揽着怀里绵软无力的人儿，乌尤满心满眼都是心疼。生平第一次，恨透了自己的无能，如果，如果他能够再强大一点，就不会让下定决心守护的人遭遇这种危险，也不会在勾陈遭遇危险时，只能眼睁睁看着，束手无策。

　　万幸的是，最坏的结果并没有出现。

　　转头看向一旁若无其事整理衣衫的好友，乌尤轻轻点了点头，小声道谢：“飞廉，刚才的事，多谢了！”

　　“不用客气。”飞廉冷淡地转过头，从始至终，都没有看勾陈一眼。不过此时，勾陈也没心情计较飞廉的傲娇无礼，深呼吸几个来回，开始慢慢转换自己的情绪。

　　“乌尤，别担心，我没事儿了！”

　　说不担心才是骗人的，直到现在，乌尤都还感到一阵后怕，刚才那么危急的情况，若是飞廉没来得及出手，其结果如何，他根本就没办法想象。

　　“勾陈，以后可别这么吓我了！”

　　勾陈回了他一个安抚地微笑，转而安慰一旁已经吓哭了的小小，这孩子年纪还小，可别因为这事而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小小，我没事儿了。”

　　“勾陈大人，太好了！您没事！”不知何时，小小已经泪流满面，一边用小手擦拭着滚滚而下的泪水，一边抽抽噎噎道：“都是小小的错……没能够保护您……才，才会害得您……差点儿……呜呜……”

　　“好孩子，别哭了！”勾陈有些好笑地揉了揉小小的头，说道：“开心点，你仔细看看周围，这一战，我们大获全胜，你应该高兴才是。”

　　小小闻言，果真止住了哭声，挂着泪痕的小脸儿高高扬起，傻乎乎地盯着勾陈。

　　“怎么，还不相信？”勾陈已经渐渐恢复了精神，只是脸上的惨白还没褪去，显得十分虚弱，看得乌尤心疼不已。“不信，你自己看看吧……”

　　这时候，战斗已经进入了尾声。

　　四周快要熄灭的火把又被重新点燃了，与夜空里的星光交相辉映，得胜的部落勇士们难掩兴奋，一扫战斗过后的疲劳，大声嘶吼着互相道贺，欢声雷动，就差没开个篝火晚会，载歌载舞了。

　　这还是第一次，面对红眼妖猪发动突然袭击，大获全胜。

　　就连乌尤，也是难掩兴奋，低头看向勾陈的眼睛里都是点点星光。“勾陈，我都听力牧说了，组织这次进攻，全是你的主意，不愧是我的勾陈，真厉害！”

　　勾陈闻言，心里得意洋洋，也就不计较乌尤的话中有话了。 “清点战场了没？”

　　“啊？清点什么？ ”

　　“让你派人去清点一下红眼妖猪的尸体。”勾陈皱眉：“不用太具体，大概总出个数量出来，正所谓，痛打落水狗。既然选择了反击，就得让这些畜生狠狠地长个教训，不把它们打怕，打服，他们很有可能会找机会回来报复。”

　　“我这就去安排！”

　　“不用了。”

　　一个冷冰冰的声音传来，勾陈循声望去，就看到了一脸凝重的族长，还有他嘴角的那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

　　“族长这是何意？”勾陈挑眉，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耐着性子问道：“俗话说，纵虎归山，恐遗大患。放任红眼妖猪们安然逃离，难道族长就不怕这些畜生们事后报复吗？”

　　“魔法师不用担心。“族长展颜一笑，仿若没听懂勾陈语气里的不满，好脾气地解释道：”以往我们出去狩猎，老祭司都再三交代，一定要三面结网，这是从老祖宗留传下来的智慧，都说生而不易，网开一面，何必非要赶尽杀绝呢？”

　　在如此原始的社会结构里，竟然还能听到这么朴实的思想观念，勾陈不禁有些哭笑不得，该心慈手软的时候铁石心肠，不该心慈手软的时候同情心泛滥，真不知道这些人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

　　“不知族长可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勾陈表情太过云淡风轻，众人都渐渐摸不透他的真实心意，也不好随意插话，乖乖竖起耳朵倾听。

　　“话说，很久以前，有一个心地善良的农夫，某一天，天寒地冻，农夫外出狩猎，寻找食物，偶然间发现了一只已经被冻僵了的蛇，农夫出于一片好心，将蛇抱进了怀里，想要用自己的体温来给蛇取暖，可惜，蛇苏醒之后，并没有感激农夫的救命之恩，反而恩将仇报，狠咬了农夫一口，农夫至死都没有想明白，自己明明就是一片好心，为什么反而会枉送性命？所以说，成大事者，最忌讳妇人之仁，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族长还请三思。”

　　所有人都沉默了。

　　勾陈洋洋得意，觉得自己三两句话就成功HOLD住了全场，心里正暗爽着，乌尤冷不丁冒出句话，差点儿没把勾陈给怄出口血来。

　　“勾陈，农夫是什么动物？为什么我以前从未听过。”

　　勾陈深呼吸两口气，不断告诉自己，不要跟没有见识的原始人一般计较，他可是个文明人，动手动脚的实在有伤和气。

　　“勾陈……”

　　“少废话！”感情自己巴巴地说了那么多，这些个原始人竟然一句话都没有听懂，真是浪费他的口水和精力：“农夫是什么动物？根本不重要……不对！农夫根本就不是什么动物！”

　　乌尤眉头皱得更紧了，一头雾水：“勾陈，你到底想说什么啊？”

　　“笨死了！不准打断我！”说又说不通，勾陈都快暴走了：“听好了，我就问你，听懂我刚才那番话的意思了吗？”

　　乌尤犹豫了好半天，最后，还是在勾陈的眼神威慑下，弱弱地点了点头。

　　算这小子识相！勾陈哼了一声，若是乌尤胆敢摇头，说自己依旧云里雾里，根本没听懂勾陈的意思，勾陈肯定会忍不住扑上去咬他两口泄愤。

　　“怀中体暖温僵虫，苏醒昂头毒齿攻。农夫至此知悔晚，从来善恶怎相同？”

　　“勾陈大人，小小也明白了。”

　　勾陈甚感欣慰，这孩子果然聪慧，也不枉自己耐心引导了那么久，孺子可教也，不像乌尤和力牧这种大老粗，朽木不可雕。

　　“勾陈大人的意思是，红眼妖猪本性凶残，这次袭击我们的部落虽然没有成功，但它们数量庞大，这一战也根本未伤及元气，日后有机会，定然会卷土重来，让我们防不慎防。”

　　“不错。”勾陈连连点头：“攻击，才是最好的防守！与其整日提心吊胆，担心红眼妖猪日后报复，还不如直接将它们一网打尽，赶尽杀绝。正所谓，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对付这种本性凶暴残忍的妖兽，我们也没必要心慈手软。”

　　换了在场的任何一个人说这话，都不会让人觉得诧异，偏偏是勾陈，这个外表一派和善的魔法师大人，看上去人畜无害，眼神也是干干净净的，很难想象，竟然会是如此杀伐果断的性格，令人不得不刮目相看。

　　“都这么看着我干嘛？”勾陈大惑不解：“有事儿说事儿，你们那都是些什么眼神？”

　　“勾陈……”乌尤欲言又止。

　　勾陈火大了，一瞪眼，恨恨说道：“就说你去？还是不去？唧唧歪歪，不干不脆的，是不是爷们啊？看得我着急！”

　　“去！去！我马上就去！”乌尤忙不迭点头，只要勾陈稍一变脸，乌尤马上就跟着提心吊胆，答应的话几乎是脱口而出，也没有顾忌一旁已经脸色铁青的族长。

　　这时候，勾陈也没有时间再去照顾族长的玻璃心了，他现在客居在部落里，大家生死都栓在一条线上，要是部落糟了难，估计他也得不了好，族长若非要一意孤行，勾陈也只有另谋生路了。

　　“乌尤，我跟你一起去……”没有亲眼确认，勾陈还是觉得不放心。不知道为什么，从第一眼起，勾陈就觉得红眼妖猪这畜生很邪门，直到现在，虽然危机已经解除，但他的左眼皮也不时跳两下，这不是一个好的征兆，为了自己的小命儿着想，勾陈还是决定亲自跟去看看。

　　没想到，此话一出，乌尤想也没想就开口拒绝：“不行！”

　　勾陈瞪眼，使劲瞪眼，企图用恶狠狠的眼神逼迫乌尤妥协。

　　“不行！”乌尤一脸坚决地摇头，本来他就不同意让勾陈赴险，更何况刚才勾陈又实实在在地吓了他一次，乌尤是真的被吓怕了，不论勾陈说得多么天花乱坠，咬死了不松口，就是不答应，转而柔声安抚勾陈，道：“这事儿我会安排部落的勇士们，不用你操心，你就好好呆在部落里，哪儿也别去！”

　　“少看不起人了！”勾陈忿忿不平，要不是考虑到两人的实力差距太大，他可能真的会动手教训目中无人的乌尤一顿。

　　“随你怎么说！”乌尤还是摇头，依旧不为所动：“这是我的底线，勾陈，绝对不允许你以身犯险，若你执意要去，那我就选择留下来，跟在你身边，就近监视你！”

　　“你……”勾陈气得话都说不出，本来族长对这事儿就不怎么上心，要是乌尤也留下来了，其它人想也知道会是什么态度，指不定随便追出去一段距离，就回来交差了事了，这可是事关他身家性命的大事，勾陈可不想再出什么差池。

　　“勾陈，告诉我你的答复。”乌尤也是铁了心，非得要勾陈好好给一个答复：“别想着糊弄我，我没那么蠢，如果你骗我，等我回来，我自然有办法惩罚你。”

　　勾陈不以为意，小声嘀嘀咕咕，还收拾自己？给乌尤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你说什么？”

　　“没有。”勾陈立马转换笑脸：“乌尤，你去吧，我就不上赶着给你添乱了。”

　　乌尤这才放心：“乖乖等我回来！”

　　说话就说话，居然还揉头，勾陈心里不爽，虽然万般不乐意，但还是笑脸相迎：“乌尤，记住我的话，斩草要除根！你们这次重创了红眼妖猪，必然会令对方怀恨在心，别给自己留下隐患。”

　　乌尤点了点头，转而去招呼同伴，安排之后的事宜。

　　族长脸色铁青地站在一旁，也不出声，摆明了自己的立场，不支持！也不反对！实际上是根本反对不了，毕竟乌尤可不会乖乖听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