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少那一个》JaneEyre6

2、我的婚姻谁做主

　　回族当中有句俗话：“一家女儿百家奔。”回族人还常常把给儿子完婚叫“卸担儿”,认为这是“终身大事”,是长辈的责任。当姑娘小伙长到二十岁之前，就早早有人上门提亲，或者基本上已经定亲了，家族亲戚自然也对娴静这双儿女的婚恋之事没少操心，忙着物色合适的人选，大家商量着最好门当户对回民找回民，文化习俗相同，尤其强调女儿须嫁到回民家，免得嫁给汉族物质生活吃的用的方面不能适应，会受委屈。
　　娴静女儿慧，初中毕业后，不肯考高中再继续深造读大学，选个最近的职业学校，轻松顺利读完中专，国营企业找份差事。慧很会布置房间，也喜爱打扮，而且着衣化妆总往熟女稳重套路上靠，她有她的意图，想让别人以为自己很社会，不希望别人因她太嫩而轻视随便支派她，欺负她。小姑娘爱烫发，脂粉很厚，加上她从小营养就有点过剩，十八九岁时就显得丰腴健美，额头鬓角处发了些痘痘。慧开朗健谈，周围不少男孩喜欢她。在一次朋友的生日派对上，她和相同姓氏的、长相神态酷似她哥哥的男孩相遇，两人很谈得来，这个白净斯文表情稍显冷峻的男孩搅得慧芳心萌动，她一见钟情了，主动向闺蜜打听男孩和他的家庭情况：男孩家境殷实，父母兄长都经商多年，当地那几条主要商业街上都有他家的店铺，而且男孩长慧七岁，恋爱多次都没成功，多是男孩家庭不中意。在慧的暗示下，几天后，闺蜜刻意宴请安排这两人再一次接触机会，慧和那男孩不久就进入热恋，早已把亲人“门当户对嫁给回民”的忠告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男孩父母都对慧也很满意，夸赞慧嘴巴甜，心里有人懂得尊重长辈；眼里有活，人勤快，每次周末来，进家就帮着他们把稍显凌乱的家收拾得整整齐齐，还买些工艺品及花花草草，房里房外点缀的颇有富贵格调，显得富丽堂皇，熠熠生辉。
　　哥哥聪，大学刚毕业，还没找对象，自己倒是抢了先，竟然还谈了个汉族男友，慧深知自己父母传统观念根深蒂固，尤其是妈妈比较难说动，规矩太多。但是，慧从小就精明，她也深谙妈妈的喜好。她先把男孩在独门独院大宅家里拍的各种姿态的照片，摆放在自家客厅茶几上。晚饭后娴静夫妻没戴眼镜，乍一看，以为自己儿子在哪里旅游拍摄的呢。慧装作不经意给父母讲述：宅院的位置，前花园，后竹林，三个车位的大车库，底层大客厅，二楼大晒台，上下七间卧室，顶层露天鱼缸，薄荷园，仿古石桌石凳子......这个依着小车貌似哥哥的男孩就是这里的主人。见父母啧啧称赞，流露出羡慕神情，慧才羞答答搂着妈妈，说：“假如你们的宝贝女儿入住此处，乐意吗？”娴静反应过来了：“你男朋友啊，怎不带来给爸妈看看啊？”慧娇嗔：“担心您不同意。”爸爸“老板”脱口而出：“是回民吗？”妈妈不耐烦打断：“你多什么嘴，问什么问，还不相信咱姑娘的眼光！总比我当年看上你家穷的叮当响好吧！后天周六，让他过来吃顿饭。”慧转身贴在爸爸的后背上，提高声音：“爸爸，他家和咱们同姓氏呢，祖上都姓洪。”这个女孩太精明了！妈妈也被这大宅豪车小帅哥雷倒啦！
　　隔日，男孩带着些水果和精美的清真点心，开着车登门拜访了。三十年前，私家车很少，有部普桑夏利已经不错了，能开起尼桑的更少。娴静夫妻厨房间忙乎老半天，慧的哥哥也端茶倒水陪着聊天，慧教男友在吃油香的时候，要用右手掰着吃，不能一口口咬着吃。饭桌上，对女儿带来的男友，真是丈母娘看女婿，娴静是越看越喜欢。这也太有缘分了：都姓洪，而且这个斯文男孩和自己儿子聪又如此神似。唉，这个阿訇的嫡亲之家，东扯西扯半天，竟然始终没有谁提起汉族回族之类的事，慧释然了。但是，男友离开后，当天晚上，慧还是说出了实情，只有哥哥微微一愣。父母却摇晃双手：“大家有文化，没有那么多禁锢，只要你喜欢就行。”看来，优越的物质条件、俊朗外表、得体的谈吐，已经足以冲淡了某些“女要嫁本民族”的老理。请不要责怪娴静，人望高处走，谁都盼望富裕的生活，不愿意儿女吃苦受累。再说了，中国是多民族融合的国家，早在古时候汉回两民族就已经通婚了。慧自从认识男友，夏天爱丝绸，冬天爱裘皮，发髻高高挽起油光水润，满身名牌武装，飘散着浓郁的名贵香水气息。娴静夫妻真是睡觉都能笑醒！
　　慧的婚礼既延袭了回族嫁女的风俗礼仪，又充分显示男家出手阔绰的排场。就连外公老阿訇都觉得很风光有面子，娴静娘婆两个家族的成员都对这宗婚事很满意，欢天喜地，连邻居都说是妹夫和大舅哥如此酷似，而且两家同姓，仿佛命中注定天赐姻缘，说不定几千年前就是一家人。
　　妹妹慧出嫁的当年，哥哥聪由舅妈牵线，认识了漂亮的回族女孩马姗姗，姗在家最小，两个姐姐已经结婚生子。姗身材苗条高挑，皮肤白皙，瓜子脸，悬胆鼻大眼睛，是那种马路上回头率很高美女。可姗话很少，即便是热恋时，也总是聪问一句，姗答一句，像给领导汇报工作似的。聪总说姗比较内向木讷，没有慧健谈活泼，感觉缺少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娴静老夫妻也感觉儿子女友在家颇受娇宠，似乎不善于做家务，但姗读过幼儿师范，现在小学从教，职业单纯。娴静曾经羡慕教师，有漫长的寒暑假从容地生养、照顾小孩。舅妈说：阿訇老人也常教导，娶媳妇必须中规中矩，不能个性过于张狂。按舅妈的说法姗从没有谈过恋爱，人很纯洁；更何况，姗的母亲是舅妈的好朋友，相互了解，两家都是回民，生活习俗相同，门当户对，以后婆媳关系、亲家之间都容易相处。聪和姗恋爱了一年多，两个人性格都有点温吞水，倒是媒人着急了，在舅舅和舅妈的极力敦促下，两人完全按照回民的礼节完成结婚这件人生大事。娴静夫妻也顿感轻松了，按回族人的说法“卸担儿”啦。可是，聪婚礼上，有个姑娘神情怪怪的，眼睛始终在新郎新娘身上瞄来瞄去。女儿慧告诉妈妈，这姑娘是哥哥的大学同学，专程从外地赶来参加哥哥的婚礼，哥哥事前特地关照慧，要接送这个女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