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天赐通灵》不可居无竹

3、水行四方风波起二

　　轰——
　　震天巨响伴随着疯狂的灵力波动，从交手的源头几乎横扫了方圆百里。
　　沈抱素暴跳如雷，状若疯狂：“东方逸！只要有老子在一天，你休想在东州带走一根草！受死！”
　　白逍遥很有远见的早早躲了开去，蹲在墙根，边盘算两人打完后修葺水行四方楼又得花上多少银两，边忍不住暗道一句有病。
　　大概是四年前还是五年前，原先没有什么交情的无辰尊者忽然找上门来，说是有事相求。往常这种不速之客，按沈抱素的脾气，管你哪方势力什么身份，统统给老子一竿子打出去。那天沈抱素却一反常态，居然还挺客气，耐着性子听完了东方逸的话。
　　事情很简单，东方逸在找一个人。那人恰恰好在东州，于是要沈抱素行个方便。
　　本来两边和和气气，条件也谈妥了，坏就坏在东方逸无意提了句：“那锁魂灯外的阵法，破了没？”
　　不知道戳了哪里的痛处，沈抱素当场就翻脸了，不光大打出手，还放下狠话：“除非你能赢得老子心服口服，否则只要我在东州一日，你就别想找什么人！”
　　偏偏东方逸不死心，隔三岔五的来不痛不痒不轻不重的膈应一下沈抱素，沈抱素的性子又不是经得起撩拨的，两人时常打个天翻地覆，动静大得远在山岚城就能瞧见。闲的发慌的茶客们一看，哟，送上门来的热闹，便聚了一群闲来无事的人，赌四方尊者和无辰尊者究竟谁会赢。
　　旧年给罗卿讲完，罗卿奇道：“无辰尊者从没赢过？”
　　“当然——不是！”旧年捂着嘴，小声道，“四方尊者他，会耍赖啊！若碰上四方尊者吃了亏，那个白侍卫便会出手。二打一，无辰尊者自然不敌。不过赌局里面不算这个，只要白侍卫出手，便算沈四方输啦！”
　　罗卿：“……”
　　这么多年了，那股摸滚爬打混出来的流氓劲还真是刻进骨子里，磨不掉了。
　　罗卿清清嗓子，岔开话题：“旧年，你过会还要出门么？”
　　“要的，过会去云府厨房拿晚膳。公子有什么吩咐？”
　　“替我去弄些药材。”
　　旧年答应着，一一记下了。
　　从“云兮”病情好转后，云府依旧只遣了旧年一人来雾竹别院。在这荒芜的竹园里伺候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公子，自然会觉得无聊，正好罗卿又没什么架子，旧年也乐得亲近，逮着什么事叽叽喳喳说个没完，无意透漏了很多事情。
　　天已经黑透了，罗卿从柜子里摸出一根蜡烛点上，搬了根凳子坐下，陷入沉思。明黄的烛焰倒映在漆黑的眸子里，跃动摇曳。火苗时不时噼啪炸裂，影子在墙上忽明忽暗。
　　白逍遥？自己死的时候不曾见过，应该是之后招揽来的。
　　至于锁魂灯——沈抱素还没那个胆量去碰。罗卿屈起手指，指节一下一下缓缓敲着桌子。沈抱素对自己而言，不过一个劫，一个自己借来的劫数，为的便是那偷天换日瞒天过海。但自己又的的确确的替他改了命，让他一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甚至在自己死后还成了东州霸主。
　　是不是……做得有点太多了？
　　罗卿心下茫然。自从活过来以后，黄泉路上魂魄之躯感受不到的酸甜苦辣一股脑儿找了上来。入夜后，心尖莫名的一抽一抽的隐隐发疼，闭上眼睛就是那望不到尽头的漫漫长路，蜿蜒曲折，自己混迹在死灵当中，朝着微不可见的光芒，一步一步走去，脚下似有千斤重。
　　他既没有不甘，也没有怨恨，只是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问，为什么劫数偏偏是借了沈抱素的手落到自己身上？每问一遍，心底徒增一分迷茫。
　　时间在黑暗里仿佛被磨成了细沙，支离破碎，混乱不堪。
　　忽然一阵夜风从半开的窗里刮了进来，一下吹灭了桌上的蜡烛。
　　罗卿霍然站起来，在突如其来的黑暗中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慌忙去摸火柴，却不小心将装有火柴的盒子碰到了地上。万籁俱寂，偶尔有风拂过竹林的沙沙轻响打破寂静，罗卿根本没有听到，眼中只有黑暗和死寂。他双手颤抖着在地上摸索，好容易找到了火柴，一站起来，稀里哗啦的一阵，不知又撞翻了什么东西。
　　等屋内重新亮起暖黄的烛光，照亮满地狼藉，罗卿一手端着烛台，散了半边头发，捂着红肿的额角靠坐在窗下，心里终于有了一点难耐的恨意，像是有只小虫在心上轻轻咬了一口。

　　那是罗卿唯一一次骗了沈抱素。
　　千岁殿。
　　“阿卿，咦？这盏灯是什么？这阵又是什么？”
　　罗卿愣了愣，想告诉他这是能护人魂魄不失的锁魂灯，若自己遭了什么不测，兴许能凭着几分运气活过来。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神差鬼使道：“这灯……镇的是水行四方楼的气数。这阵法能护灯长明不灭，与你的命途有关，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现在看来，锁魂灯护的是自己的魂，沈抱素已经知道了。但外面那道阵法，他却不敢轻易尝试破去。
　　打锁魂灯的主意，竟是想让自己彻底身死魂消吗？
　　门外忽然传来笃笃笃的轻叩。罗卿定定神，出声道：“旧年？”
　　“公子，是我。厨房伙夫又为难我们了，都是些剩菜剩饭，我……”旧年推门进来，吓了一跳，“怎么回事？进贼了吗？”
　　“没有。蜡烛熄了，我……眼神不太好，不小心撞翻了桌子。”
　　“这就是公子晚上睡觉不熄灯的缘由吗？”旧年放下手里的东西，拾起半截断了的蜡烛，心疼道，“又少一根，蜡烛本来就不够用。若是去买蜡烛，这个月过得更紧巴巴了，唉。”
　　罗卿：“……”万万没想到，他堂堂玄衣神算，有朝一日竟要为钱不够用发愁。难不成，还得出去摆摊算命？万一魂魄又擅自“通灵”，当街晕倒，那岂不丢人丢大发了？？？
　　…………
　　当年自己拜别老祖宗下山的时候，是怎么起家的来着？罗卿回忆了一下，好像是自己随便露了几手，就有很多势力哭天抢地哭爹喊娘的扑上来，求着自己做客卿，好处许了不知多少，收礼收到手软，根本不愁钱财。
　　现在不行了。水行四方楼在东州一手遮天，自己锋芒太露，怕是还没等到敢和沈抱素抢人的修真世家，已经被瞧出不对劲，一命呜呼了。
　　“公子，公子？”旧年连唤几声，才将罗卿唤回神，把手里的一包东西递了过去，“云府虽然苛刻了些，但公子治病的药还是不敢短缺的。这些药材也不便宜，管家娘子抱怨了好久……公子要用来做什么？”
　　“不是要紧事。”罗卿随意打开了几个纸包，捻起里面的药材嗅了嗅，“病得久了，头发都白了，想染个色。我只是让你去云府这么试试，没想到他们真给了。”
　　旧年眨巴眨巴眼睛，突然捂着肚子蹲了下去，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哈哈哈……公子、公子公子你可真是……诶哟笑、笑死我了……”
　　想起自己上门讨药材，管家娘子又是气急又是心疼又是不屑：“那病秧子怎么还没死？！讨得还净是些名贵的药材！要不是本家那边嘱咐不能短了药材，遭人说道……”之后便是嘟嘟囔囔一通难听的话。要是知道云家公子只是嫌白发难看想染个头发，那管家娘子的长脸怕不是要气歪了。
　　罗卿：“？”
　　旧年好不容易止住笑，道：“公子……制作染剂，有什么旧年帮得上的地方吗？”
　　“我自己来就好。”罗卿将所有的纸包收拾在怀里，沉沉如墨的眸子瞥了他一眼，“染发的事，不许说出去，记住了吗？”
　　旧年赶紧点头。
　　水行四方楼里的闹剧已经收场了。
　　沈抱素拿湿巾捂着半边青肿的面孔，含糊道：“东方逸这个混蛋，老子说了不打脸的！嘶——白逍遥，轻点！你想痛死老子吗？！”
　　白逍遥撇撇嘴，回头在碟子里沾了点药，对着伤口直接抹了上去，换来沈抱素杀猪般的惨叫。如果眼神能杀人，白逍遥早被剐成片了。偏偏他不知死活的道：“尊上，噤声，颜面。”
　　“要个屁的颜面！”沈抱素一脚把人踹出门外，“老子怕痛你又不是不知道！”
　　白逍遥爬起来，一手扶腰，龇牙咧嘴：“真狠。”
　　一只青鸟不知从哪扑棱棱的飞出来，落在了白逍遥的肩上，腿上绑着个竹筒。白逍遥倒出竹筒里的纸条一看，眉心一蹙，回身敲了敲门，低声道：“尊上，九环书的第六幅壁画……将要现世了。”
　　里头的沈抱素沉默了会，艰难道：“我们……找到通灵师了吗？”
　　“咳咳。”白逍遥颇为尴尬，“尊上，天底下就没几个通灵师敢接这活，你上回还杀了一个……恐怕，难找。”
　　沈抱素：“……难道又得去抢玉璧了？”
　　白逍遥：“尊上，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总是靠抢的，哪天被人群起而攻……”
　　沈抱素：“我也没办法啊。”
　　“……唉。”
　　“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