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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26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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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雪花一片接着一片自在地飞舞降落,屋内的暖气像是到了临界点,仿佛下一秒就会在空旷的房间内盈满令人喘不过气的迷雾。
江鹤等待着易原开口,历经的每一秒都像是被无限拉长。
易原端起碗吃着饭,一口又一口的咽下,食不知味。
江鹤看着他,“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吃饭。”易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起伏,“吃完了再说。”
“这一桌子菜不要浪费了。”
江鹤不再说什么,低下头开始吃着饭菜。
电视传出的声音仿佛与他们不在同一个世界,遗世独立地表演着各色人等的欢声笑语。
咀嚼完最后一口饭菜,易原缓慢地放下碗筷,看向对面刚好也停下来的江鹤。
江鹤也正好抬头,两人的目光在半空中不期而遇,他仓促地避开,匆忙起身收拾着餐桌。
“我先去洗碗。”江鹤抱着空了的盘子和碗筷低头走进厨房。
易原跟着进去,站在江鹤身后指了指他眼前挂着的帕子问道:“擦桌子的是哪一张?”
江鹤把它取下递给易原,自己则拿了另一张刷碗。
不久易原又走进了厨房,站在江鹤隔壁的洗碗槽前把擦桌布洗干净挂好。
“我帮你清。”易原伸手拿江鹤刚洗完一遍的碗。
江鹤摇头,“不用,我自己来就行。”
说话的间隙,易原已经开始放水清碗了。
两人就这样并肩站着,一洗一清,画面是说不出的和谐,殊不知画中人却都是各怀心事。
两人平缓的呼吸在腾升的水雾里交缠,除了耳边的水流声和碗之间的碰撞声,江鹤甚至能清楚听到自己心脏跳动的声音。
江鹤忍不住开口,“我——”
“你——”与此同时,易原的声音也与江鹤的重叠在了一起。
“你先说吧。”
“你说。”
两人的声音又同步在了一条平行线上。
易原莞尔,江鹤顿时无以言表。
经历短暂的沉默,易原开口道:“我仔细思考了,还是想不出你为什突然跟我说这些。”
“如果你讨厌我,我会远离你,”易原看向江鹤,在他脸上探索着,笃定道:“可现实并不是如此。”
江鹤垂下头,利用耳边的头发挡住了侧脸。
洗完最后一个碗,易原接着清干净后,江鹤把他们放回沥水架上晾着。
走出厨房,易原一把将江鹤拉住,把他挡在了身后的墙上。
“别逃避我的话。”
“你其实对我是有好感的,是不是?”
易原步步紧逼着,江鹤伸手准备推开他,随即就被攥进了他的手掌里。
江鹤抬头直视着易原,眼里满是不肯露怯的倔强,很快他便出言讽刺道:“你们gay是不是都这么迷之自信?”
听到这句话,易原心里蹿出一股无名火,他用力压着那股火试探他:“那你又属于哪类人?”
江鹤回他:“还需要我说第二遍吗?”
他冷冷笑道:“我喜欢的是女人。”
这样,易原也该死心了吧。
江鹤感受到手腕传来的力量突然增大,他不禁低下头闷哼一声,许是听到他吃痛的声音,手腕很快被松开了些许。
“明明我们是同类人,”易原一手抓着江鹤手腕,一手将他的脸扶正对着自己的双眼,“一直装下去不累么?”
江鹤浑身血液急速往下退,他的脸霎时间变得惨白,甚至某一瞬间,他连呼吸也忘记了如何运作。
经历一段时间的大脑空白,江鹤想起了易原之前说过的话,很快便猜到了是苏南把真相给抖了出来。
“江鹤,能不能告诉我你内心的真实想法?”易原声音软了下来,恳求道:“别让我再猜来猜去了。”
江鹤闪烁着双眼,他告诉自己不能产生动摇,坚定眼神道:“对,我和你一样,都是同性恋。我欺骗你也是为了让你死心。”
不,是为了让他自己死心。
“不是你对我好,我就会对你产生恋爱的感情,我只是感到愧疚,不应该给你任何期待的情绪。”
不对,是不应该让自己产生任何期待的情绪。
江鹤一字一句都像是玻璃渣子扎进易原鲜活的心脏里,血液随着划开的口子缓慢地溢出,最终流向四肢百骸,易原说不出这是怎样的一种滋味,只是久久无法言语,以至于连动作都变得如同耄耋老者迟缓而僵硬。
仿佛掉帧一般,易原松开了抓住江鹤不放的手,他开始认同江鹤的话,不禁在心底嘲笑他的自信过头。
“既然这是你的想法,我尊重你,”易原保持着他应有的体面,冷静道:“以后我不会再来打扰你。”
说完,易原转身把放在单人沙发上的大衣抱起,毫不迟疑地往外走去。
江鹤靠在墙壁上,从腹中吐出一缕绵延的气息,仿佛浑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他的身体立时松软了下来。
易原漫无目的地开着车,车窗外随处可见新年的喜庆,一树接一树的彩灯从他眼侧飞过,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到达了东城区的钟楼下。
看了看时间,指针停在北京时间十点二十三分五七秒。
时间还早,易原下车后取出一根香烟含在嘴里,摸出打火机往烟尾巴点火。
由于雪风不停刮着的原因,易原靠在车头点了好几次烟,那团微弱的猩红色光芒才终于没再熄灭。
他夹着烟猛吸一口,刚被灌进一阵凉风的身体顿时舒爽了许多。
易原抬头看着夜幕下纷纷扬扬的雪花,吐出一口悠长的白烟,烟雾缓缓升向天空,逐渐消失在他的眼前。
“太难看了,太难看了啊易原。”
他自言自语着,眉头郁结在一起,嘴角扬着几不可见的弧度。
自作多情换来狼狈收场,易原心想,自己再没比几个小时前更难堪的时候了。
万般思绪皆化为烟上缕缕白雾,他靠着车站在雪夜里,偶尔有几片雪花驻足在他的肩上,然而很快又被无情的风卷走。
烟一根接着一根,不觉间已经见了底,抬手看了看时间,离钟敲响还差一个小时。
没了烟的陪伴,易原终于还是熬不住雪夜的风霜,他坐进车里,僵硬的身体被暖气包裹着很快舒展开来。
暖流侵蚀着他的神经,催眠着他的大脑,睡意来袭的他环着胸合上眼很快便进入了睡眠。
时间走到十二点整,钟楼的钟声敲响,在厚重悠远的声音里揭开了新年的伊始。
易原也跟着钟声醒来,他揉了揉眉心,使还未清醒的意识快速苏醒。
他拿起手机打开联系人,翻到了江鹤的名字时便停下了手指的动作。
原本他是打算带江鹤一起在钟楼共同迎接新的一年,他都想好了要在钟声敲响的时候第一个跟他说新年快乐,只是没想到出了一场意外,让他的计划完美落空。
犹豫了几秒后,他退回联系人的页面,把手机放回原位,驱车返回自己的住处。
回到位于郊区的私人别墅,佣人们都回老家过年了,他的助理祁舟也难得休了次假。
上千平米的别墅内外只有他一人。
走进宽阔明亮的浴室,易原卸下全身的束缚,站在淋浴下冲洗着身体。
氤氲水雾在玻璃表面留下缠绵过的痕迹,易原脑海里江鹤的身影挥之不去,他闭上眼深呼吸,抬头借着淋下的水冲去满脑子的杂念。
而另一边的江鹤早早就钻进了被窝,此时睡意正酣。
新的一年,江鹤的事业开始步入正轨,所有的工作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凭借着上一年积攒的人气,江鹤的通告和邀约仍旧络绎不绝,并且明显在质量上突飞猛进。
而房子的装修也在年后紧接着顺利动工,周行川得空时偶尔会去现场看看,检查有没有疏漏,今天他照常驱车到了别墅小区,还没走到工地前,就被隔壁工地里的男人夺去了眼睛。
周行川忍不住上前跟他打了声招呼,那人也十分礼貌的回了句你好。
看着如此年轻有为又帅气的男人,周行川不禁感叹:“年纪轻轻就有自己的别墅了,不简单。”
随后他又好奇道:“对了,你是做什么的啊?这么赚钱。”
“我只是个私人助理。”那人微微笑道。
“不是吧,私人助理这么赚钱?”周行川不信,心想这男人一副好皮囊,估计没少出卖屁|眼。
“你是江鹤的经纪人吧?”
男人突然一句话把周行川吓了身冷汗。
“你怎么知道?”周行川心想自己知名度应该还没有达到人见人知的程度,就算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见了面也不一定认识。
“不要紧张,我就是想问问你家江鹤最近过得怎么样。”那人不紧不慢的说着。
“挺好的啊,怎么了?”周行川开始高度戒备起眼前的男人。
“那就好,我家少爷听到了应该会开心些。”
“你说奇不奇怪,刚开始兴致冲冲的把房子买了,现在又让我把房子转卖给别人,你说这两人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人也没看周行川一眼,似乎是在自说自话,而一旁的周行川听着,也只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