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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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握着人家的手,好一番打量,也只得出了一个“看着好像认识”的结论。又静下心来端看了好一会,还是想不起来,除去了今天,自己还在什么时候见过她。
这人脸面白净,瓜子形脸蛋,又眉目清秀,不知道睁开眼是否能看到一双炯炯有神的眸子。看身形,站起来应该个子高挑。最后结论:这姐姐长得还不错!
看着看着,我脸蛋微微发热,竟觉得不好意思了,有点心虚地放下她的手——反握住我的手的女侠,又再次抓着我不放。
四周非常辽阔,一眼望不到边,可是我哪都去不了了——委实无可奈何的我,盯着这漂亮的女侠,看了又看。无论怎么看都是个柔弱女子——力气却意想不到得大!
把药箱取下,放到身边,我坐在草青地上叹了又叹。
——其实我并不排斥。这姑娘抓着我以后,表现出来的死活不放的劲头,让,我吃惊,甚至,有些亲切。
“可是——哪里都去不了,心情,还是不太美妙呀——”,提了提地上的青草,我支着下巴晃着脑袋感慨。
说来奇怪:之前被她抓住,我是惊诧外加反应不过来,后来,忌惮她的剑,只感到紧张。现在安安静静的,仔细感觉皮肤接触到的——握着的这只手,温凉柔软——我确实并不怎么讨厌。
我换了个抱腿缩成团的姿势安静地看她,她还是和个漂亮的雕塑似的,不说话,不看我。
我又调整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把下巴支在了膝盖上,看着——这个完全无视我,自顾自地,打着她的坐的人。
被她握着手的我,先前一系列的无措和焦躁渐渐消散,心里还升起了一股很莫名其妙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的,或者说,是竟然有种安逸的——错觉,仿佛牵着她的手,不过是一件再自然不过的事。脑海里诡异地出现了一段似陌生又似乎熟悉的记忆,画面里的无数个日日夜夜,我常常把目光落在这人身上就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发呆。
已经逐渐接受了,自己因为中暑,产生一系列幻觉的糟糕事实。无法想象:有时间不捣鼓医药,却盯着个人发呆——这种虚度光阴的行为会是我做出来的。我打心眼里认为,我绝对是记忆错乱了——画面里的人不可能是我——说不得,眼前的人,也是幻想出来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我独自一人在荒郊野外生了病,渴望有人陪伴,所以就意象出——那么,一个,来陪我的人。
“唉——真是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病昏了头,结果整个人就开始一点点地变得脆弱起来了——”
哀叹着抬起头,用右手遮着眼睛望了一眼刺目的太阳。
说起来——还有一件蛮奇怪的事情。
手摸了摸脸蛋——没出汗也没发热?然后又把掌心贴在,这曝晒在烈日下的地面——居然感觉不到一丝暑热。
“怪哉——怪哉——”,心里很是纳闷。
为什么会有种,事事都不怎么真实的感觉。
如果我现在还想再要一个陪我的人,会不会……
“女侠哪哪都好,就是一句话不说这点,让人——”
可是,她不说话,我有什么办法哪——还不是只能看着她干发呆啊!
我扶额,突然觉得有一点点的“头疼”起来。那——那——我——
“这也,挺好。有这么多空闲时间,还能找个人陪着。一起轻松、快乐地发会儿呆——挺好!”,我不无苦恼地劝慰自己道。
“乐克姱——”
刚刚是谁叫我?我一下子振奋起来。
——面前的姐姐还是跟个木雕似的,声音——当然,不太可能——是眼前人发出的。
会不会是听错了?
会不会真有我认识的人来了这里——我这般想着,又不由兴奋地转头四下看了看。
“师姐——”
声音貌似在身后,我赶紧扭头看过去。瞥见了一抹红色。
一个灰头土脸的红袍女人,正站在离我十来步远的青绿色草丛里 ——这荒郊野外的鬼地方,居然还能有人——心里小小激动了一下。
“姑娘——”我满怀好奇地转过身,又有,终于见到一个叫了我的名字显然认识我的人,的紧张。
扭捏着衣袖,摸了摸脚边的青草,有点烦恼,说点什么呢?“你是——”
她能叫出我的名字。
“我啊——是,你的师妹啊——师姐。”
看着我,女人促狭地笑起来。说真的她笑得有点贼,偏生笑得很好看,带笑的声音也是很悦耳。
但是——我,并不认识她。
女人笑着笑着忽然轻轻一跃,一瞬间便跨过了十米远!眨眼的功夫,已出现在跟前!
这委实非常人所能。
“这么多年过去,今天再见到你这般青涩的小娃娃模样,真是让我好生怀念啊——”。
这十米远怎么跨过来的?你是不是人呐!我不禁往后挪了挪,一时不察踢到了青衣女侠的剑,响起冷硬的“哐当”声,又把自己吓了一跳。
她眉眼弯弯,嘴角挂笑,貌似十分友好和善的样子。只是一直盯着我笑,让我纳闷之余觉得浑身好不自在。
再回头看一眼青衣女侠,居然还是对周遭的动静无动于衷。我在心里暗自捏了把汗——我的天哪,是要把“入定”进行到底吗。
“真有趣。师姐,见到你——我很开心。”
什么……我确定自己不认识你啊——越来越奇怪了吧。
今儿奇怪的事儿真不少。先前中暑产生幻觉,现在一切还是幻觉——太荒唐了!想一个人就真的来了一个人——难不成真的是……难道……不过想这么多干嘛呢——真的就,认为——四周的一切都是幻觉……
哈,幻觉。那我若想着空无一人的沙漠,然后我就会见到黄沙漫天的境像吗,哈。
哈哈,这怎么可能了。哈,哈哈哈,太可笑。“咳,咳——”一阵突兀的大风夹着沙石扑面打来,刮得我脸蛋生疼。
急忙用衣袖遮了遮脸,眼睛这才能勉强挣开一道缝。
头顶还是挂着烈日的天空,脚下却全变成黄色的沙子,而绿草和青衣女子竟转眼间没了踪影。
“这,这,这——怎么会!”
——天地间只,只剩我一个人!
我摸了把脸上的沙子,矮下身子,手指微微哆嗦地抓了一把沙子,用力握着,只感到沙子隔着手掌生疼。
是中暑了——之前看见的都是幻觉!为什么我自个中了暑,自个却没有诊断出来,还是我……或者——或者真的见鬼了!
看着脚下被风吹出波纹的黄沙,我只觉得欲哭无泪。苦着张脸,风沙一停就急不可耐地站在沙地里叫喊起来,“有没有人,来个人啊,到底怎么回事啊!”
“通泉,你怎么在这里,怎么跑到寻原来了。”一个女人也不知道从哪突然冒了出来,脸上着急,一把握住我的手,“寻原不是现在的你可以来的地方——”
她凭空出现在我眼前,我反倒一下懵了。
又见她手上白光一闪,我突然感觉身上一阵清凉舒适,一股奇妙的感觉让人轻快舒服地吐了口气,慢慢反应过来的我,不由地道奇,下一瞬再看身上,自己转眼间竟有了比女人还高的个子,全身上下竟还换了身行头,灰白色的麻布衣裳,腰间系着白色布绳,脚上一双草鞋。
且不说她一副认识我的模样,居然还,还会神通!简直——唉,接连遇到怪事,这会儿,其实也该麻木了,什么真实,什么虚幻——现在最疑惑的就是,我在哪里——又,是不是还在做梦!
“通泉,唉,总算让我找到你了——通泉,通泉——”女人一副受了惊吓,又松了口气的样子,见我一脸不安,又抿唇,微微弯了下嘴角,用安抚的语气关心道,“通泉,你有没有事,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看着,这个女人,光滑的黑发梳成沉甸甸的辫子,扎着绿丝带越过肩头斜垂在身前,着一件淡绿色长裙,站在自己面前正用一双又黑又大蕴含温柔的眼睛,这么直直地盯着我。
能说什么,你很好看——还是,这儿的人都乱认人的吗?或者我,我,我——
“唉——无论如何,我必须澄清一点,我——不,叫,通泉——你弄错人了——你,你是谁啊?”
“通泉,你人身都没有了,现下,就剩下灵魂了——都这样子了,我怎么可能认错人。”女人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神色犹疑地望着我,“通泉,你还记得万灵草吗,或者,那个你一直想去的三途河?”
灵魂?你在说什么?我感觉很费解诶……疑惑地蹙眉又茫然地摇了摇头。“万灵草,医书上没见过啊——三途河,离柒众山脉远吗?”我说完以后,她脸色变得惨白惨白的,看得我心里莫名地忽然升起一股内疚感,想到她见我时一脸高兴,又对我小心翼翼的一脸担心,是不是该说点什么。
“我——”
女人吊丧着一张脸凑过来,抓着我的肩膀死死盯着我的眼睛,“那还记不记得我不想做灵,我想变成人——你答应过会成全我。”
“你——我,我好像,好像有一些不太记得——了,我——”
女人因为我的支支吾吾,眼眶已经红了,我心里坎坷不安,这回完全没能明白她的意思,着急地想说些什么,嘴上却愈发结巴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连我都不认识了!”
“我,我,我若是,真的,承诺过,我兑现,我会兑现承诺的。”
女人似乎一点也没被安慰到,煞白着一张脸,抓着我肩膀的手慢慢地松开,望着我的目光一点一点没了焦距,失了神采。
不安地伸手轻轻晃了晃她的肩,她慢慢回过神,眼睛的焦距又对上了我。
我才稍稍松了口气,慢吞吞地把按她肩头上的手收回来。可是女人似乎回过神了,却又魂不守舍的,恍恍惚惚地看着我好一会儿。
“你——通泉——我想,我,我得把你送去离镜那里。没有身体护着,你在寻原的幻境里都快把记忆丢光了。”
“我没有身体,你说什么——你的意思不会是说,我就剩魂了——”貌似捉住了话里的重点。慢慢揣测她话中的意思,忽然就整个人都不好了,我惊得哆嗦了一下。“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灵魂能穿衣裳吗?”
“衣裳什么的——你们这类飞天遁地的人类就算只有灵魂,不是也,能走能跳吗。”
“你,在,说些,什么——”
女人静静地看了我一会,又垂下头,眉毛纠结到一块去了,看得我都要纠结了,她却又展开眉头再次望了过来,只是这次直直望过来的目光,却把我盯得头皮发麻。她用力握住我的手,“通泉,你不能在这个时候失去记忆!你必须想起来!”,下一瞬脸上的神情又突然温和下来。“所以,我要对不起你呢。”
心里咯哒了一声——不明觉厉,一时间居然害怕得说不出话来。
“等我把,云石拿来——就能带你出寻原了——你在这里——等我,我会过来找你的。”
“你要留下我一个人——唉——人,呢?”女人消失了——在我说话之前,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突然不见了。
出现得无声无息,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害怕地抖了抖眉毛。
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让我迷茫又不知所措。真要夸张一点说——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超出了我的认知水平。
只剩灵魂的我,此刻正被困在幻境里——这,简直,颠覆了我所认识的世界!我一屁股坐在黄沙地里,低头用袖子捂着脸,恐惧,不安,甚至苦恼不已。
——我一个凡夫俗子感觉好无力。
“有没有人——这个鬼地方!我不想一个人啊——”什么人哪,这又是什么地方啊!
“乐克姱——”
——是不是,有人在叫我的名字——
我瞪大眼睛。
抬起头,青衣姑娘就在眼前,还是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低头再看,脚下的草依旧一望无际,我的手——怎么又——还是十二岁少女的手,也还是被女侠牢牢抓在手里。
——我,我又回来了——
激动得回握了一下女侠的手,反应过来的我咧咧嘴角,开心得不得了。这会突然发现,女侠真的满让人亲切的!只是,怎么——现在我却不再能感觉到她的体温,就和贴着地面的温度并无什么区别。我心里咯噔了一下,心里微微不安起来。
之前,我不是还坐在黄沙地里吗——
怎么一眨眼的功夫,眼前的景象就变了。想起之前种种我变得更加惶恐,不是真的……肯定是我乱想的原因。对,一定是这样,我不能再乱想了。
之前……就是普通的梦而已,我肯定是在做梦……对!所谓“招惹不干净”之类,子虚乌有,更——更别说幻觉了。
“对!现在,要想分清在现实还是在梦中——很容易,只要咬一下自己舌头就知道了,梦中是没有痛感的!好——得赶紧掐一下自己——现在必须得好好确定一下,自己是不是做梦。”
“嘶——好疼!那现在看到的都是真的了!”
现在是真的,对——真的。现在一定是真的。对,是真的!是,真的。
坐在草地上握着青衣女侠的手,我高兴起来。
现在又看见女侠了,我应该开心——
别的不管了,再来一个两个,也没什么,不都是人吗,没什么——没什么。
“师姐。”
“什么师姐”我转头看去。又是那个红衣服。
——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继续装。
沙地的女人,这个人,幻境,我——
女人上前一步,一把把我抱得死紧,还换了一副拉长脸伤心的样子,“我们好久没见了,让我们——好好亲近亲近,师姐——”,她低下头,对着我又笑呀笑的,面对她努力想要放松下来的我,反而更加紧张起来。感受贴着的温热,一时间,我心中诧异不已。草,沙子,地面,太阳都玄幻得不真实,甚至是遇到的这些人——可是,女侠,红衣服和黄沙地的女人,却是有温度的——好奇怪啊!我恍恍惚惚地抬头望着天空,太阳光没有热量却很刺眼——我不由眯了眯眼睛,想不明白脑袋懵了的我,又把目光转向红衣服。
想这么多,会不会再遇到什么——不要!现在都是真的,之前在做梦——我不要想了——
“师姐——”她嘴角咧嘴的弧度扩大,眉毛调皮地挑了挑,“怎么傻乎乎的——师姐——师姐小时候真是又软又白,真可爱。”
看着女人突然变得不怀好意的笑脸,又看见她脏兮兮的手朝我的脸伸过来,我这才反应过来。看着边说还边来捏我的脸蛋的人,还有凑到面前的,推也推不开的脏衣服——太讨厌了。
“你,身上都是尘土,咳,咳,还,还把灰往人家身上蹭”,我盯着她脏兮兮的的右手,身子往后缩了缩,给她一个万分嫌弃的表情,迅速冲她摇了摇头。
脏兮兮的居然还抱我,我简直快欲哭无泪了。
“哈哈哈哈,可爱!”女人收紧搂着我的手,又伸手来捏我。
可恶!手上的泥灰——黄的、黑的,抹了我一脸。
我又急又惊,急得满脸通红。
“咳咳,我又不认识你,还抱我,你怎么,可以这样子——”,挣脱不开倒是把脏兮兮的灰尘和青草弄了一身。“你,你到底,到底,要干什么啊——”
脱不开的我憋得话都说不利索了。这人说话时是看着我的,可又仿佛是在自言自语——说的话——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她。
我伸手隔开她,胸口有点闷,也不知道是被灰尘呛的,还是被女人气的。
“乖,别挣扎了,你这么倔,你知不知道这种性子不好,在外面会吃亏的。乖。”那只又凑到我面前晃了晃的手灰扑扑的,轻快的语气说着让我恼火的话,我怀疑她简是要气死我。
被个莫名其妙的怪人抓住,不挣扎才奇怪,心里忍不住反驳,难道还要我乖乖的。这么想着,又更加生气了。
这个红衣裳搂着我眉眼弯弯的样子,突然觉得此刻她真是讨厌到了极点。
“师姐,这个破地方,哦——不,现在看来是有趣的地方——还是不错的嘛。我们好久没见了——怪想你的。”
“怪——人——什么师姐——我和身后那位跟你比,年纪小太多了没人能当你师姐。真是疯言疯语!”我努力地使劲推她想隔开她的脏衣服,却被抱得死紧。
“你怎么会是我的师妹——”
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能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
如果这些匪夷所思的,是真的。如果是我变小了,而那人真是我师妹——
那她的名字只能叫——李克珂了。
我心酸地咬了咬牙。就算是小师妹,这样欺负失忆、变小的师姐——也太可恶了!